“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狭小的房间只有桌椅,罗克的手被拷在桌上,手铐的锋利边缘让他的两只手腕都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看着那覆盖住一整面墙的巨大镜子中自己的脸。
那应该是另一个房间,镜子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狼狈模样。
傻子都知道审讯室的镜子不是摆设,单向透视玻璃,通过两间室内的光差导致犯人只能从镜中看到自己,而审讯者则可以在镜外好好观察犯人,不必担心自己的脸会让犯人看见。
罗克在代夫特少年犯管教所也见过这样的镜子,那房间通常是用来关孩子的禁闭室。
处于充满强光的室内,犯人被剥夺睡眠,休息,并且在声音上也与外界隔绝,没多久犯人就会感到疲劳,意识不清醒的他们更容易将所做的事情全盘托出。
十分钟过后,罗克看着墙上的时钟,他感觉像是过了两个小时。
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部打开,走进来的是一名白发鬓鬓的老警探,警帽很可能将他的秃顶遮盖起来让他显得没那么大,但他看上去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明克·沃尔特斯(MinkWolters),他的胸牌告诉了罗克自己应该怎样称呼他。
“沃尔特斯警官,请问我做了什么?”
罗克试着以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询问自己的罪行,至少也要看上去像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人才行。他的案底告诉他,无论他犯下了什么罪行,刑期都会比上一次更长,甚至可能让他到成年后直接被转送监狱。
“我看看,非法入侵,窃取隐私,计算机入侵,干涉警务,还有……”沃尔特斯警官从那沓文件里掏出一张A4打印纸,将有字的那面给罗克看。
罗克·斯洛特到此一游,去你们妈的。
事实对于罗克非常不利,况且有关于“计算机犯罪”的法律条文刚在美国被定下不久,荷兰就效仿了美国的方式,并且处罚比起美国来更加严重。
他很可能面对的是长达五到十年的监禁,为了一堆自己压根没做过的事情以及没有听说过的罪名。
“这不是我干的,”罗克指了指那张沃尔特斯警官拿在手上的A4打印纸,“没有哪个蠢蛋会在干完坏事之后写上自己的大名,而且还是全名。”
沃尔特斯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纸,说道:“我也不认为是你做的,但是就在昨夜这个写着‘去你们妈的’的纸出现并且用光了我们警局所有的打印纸才停下时,我们通过网络追踪了来源,毫无疑问,就是在你今天呆着的那房间里。”
“我呆的房间?”罗克认为沃尔特斯他们可能将自己错认为爱格尔,实际上整个入侵行为,只有拿取“口令”和今早对海牙市理工大学的线路查询是罗克亲手做的,剩下的那些事情,除了爱格尔也就没有别人能做了。
“但是……”罗克试着撇清自己和爱格尔的嫌疑,他不想出卖朋友,那不是他的作风,“我只是在我朋友家住了一晚而已,我跟他从昨晚就在看电视,并且玩到深夜,所以我才会住在他家里,那个时间席凡宁根海滩别墅区根本不可能打到车。”
沃尔特斯又从文件中拿出一张照片,那是爱格尔的照片:“你的朋友,就是他?”
“没错。”罗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甚至可以撇清“计算机入侵”这个罪名。只要告诉沃尔特斯他的计算机是被某个人入侵当做了跳板,他在起床时计算机就已经能够访问电话线路了,他只是好奇看了看,并没有做什么破坏。
这样的话,自己最多被罚一个月的社区服务,爱格尔也将没有任何罪名。
但是罗克太过天真了,他怎么样也没想到沃尔特斯警官接下来的话,那些话将他直接打入地狱,还想着以自己自傲的骗人技巧将事情蒙混过关,留在脸上的却只有颓废,和失望。
“他就是报案人,你在昨夜非法入侵了巴甫洛夫先生的家,将他打晕,并且利用事先从海牙市电话局偷来的计算机口令进行入侵,海牙市电话局的摄像头可把事情全拍下来了。巴甫洛夫先生今早才醒来跑来警局,医院证明他有轻微脑震荡,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沃尔特斯警官看了看墙上的钟,似乎是有什么驱使着他一般,没有理会罗克解释的每一个字,而是直接对他那压根不存在的“罪行”进行宣判,然后离开审讯室。
罗克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手铐,又猛地看向镜子,他能想象到爱格尔在镜子后面正在窃笑的那张丑恶的脸。
他被自己唯一的朋友出卖了,唯一信任,并且直到刚才都可笑的被自己维护着的朋友。
“爱格尔……你不能这么对我…爱格尔·巴甫洛夫!你这个懦夫!你不能这么对我!”
罗克疯了,他使劲扑向审讯室的镜子,还被手铐拷住的手腕却让他无法离开桌子,他重重的带着桌子摔倒在地。
罗克不傻,他只是被友情蒙蔽了双眼。
只要爱格尔除掉罗克,爱格尔就可以使用罗克偷来的“口令”掌控整个荷兰的电话线路,甚至通过电话线路掌握整个荷兰的网络。而唯一知道爱格尔秘密的罗克背着罪名消失以后,爱格尔唯一的威胁也将不复存在,没有人会相信犯人诉说的事实,人们只关心犯人有没有受尽刑罚。
就好像爱格尔昨晚说的梦话一样,所有的电话线路都是他的,都是他一个人的。
罗克将自己的两只手腕拧到脱臼,总算挣脱了手铐,无法再使用双手的他疯狂地用头撞着审讯室的单面镜,镜子上出现了几道裂纹,并且随着罗克的冲撞逐渐扩大。
三位警员见状冲进审讯室死死把罗克按在地上,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十七岁的孩子居然有强大到他们也无法控制住的力量。
罗克还在撞着,单面镜的裂纹逐渐扩散到整面镜子,直到一名警员拿起警枪狠狠地朝着罗克的后脑勺来了一下,罗克才总算安静下来,他晕了过去。
在审讯室的隔壁,单面镜另一边,爱格尔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罗克的疯狂举动,直到罗克被警员击晕,他才放下那颗提着的心。
但他脑海中仍然不断回响着罗克说的那些话。
“爱格尔·巴甫洛夫!你这个懦夫!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相信,如果他刚刚就站在罗克面前的话,罗克能杀了他,就算没了双手也能像撞碎单面镜一样将他置于死地。
“你要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他至少要在监狱里呆上五年。现在,你能把那些东西都给我了吧?”沃尔特斯在一旁警惕着看着爱格尔,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所有的一切。
爱格尔今早找上他,告诉他自己手里有沃尔特斯曾经包养过情妇的证据,以此威胁他抓捕罗克,并给罗克定罪。
可怜的沃尔特斯,他不过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子罢了,那些秘密又怎么能在现在被曝光出来,他想有个像正常人一样的晚年生活。
陪陪外孙、偶尔去钓鱼、自己独自一人旅行之类的。
“给你,”爱格尔将手中的照片递给沃尔特斯,但在沃尔特斯接下之前又轻轻收回来,“今天的事情我并不想要任何人知道,包括罗克。如果有其他人知道的话,我还有办法搞到你更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说完,爱格尔从兜中掏出打火机,将那张沃尔特斯与情妇拥抱的照片烧个干净。
他是从某个银行金库拿到的,这得多亏了父亲银行家的身份,他才能获取银行的权限,捏住警察们的把柄。
“抱歉了,罗克,”爱格尔对着镜子那头倒在地上的罗克说道,“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些电话线路,只能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