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早早地就来到了公司,早到天还没有完全亮下来。他把自己房租轻轻从门缝里塞到了出租屋老板的屋子内,为了不打扰到对方的美梦,艾伦甚至花了整整五分钟才把自己那扇生锈的房门关上。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隶属科研组的某个研究员热情地递给艾伦一个饭盒,艾伦早已吃不起饭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大家也因此偶尔会多做一点东西,给艾伦稍稍蹭一点。
“不用了,今天没有课,我好好吃了一顿,”艾伦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因为好好吃了一顿早餐后涨起的肚子,“都快撑破了,我最近找了份工作。”
对方笑了笑,继续低头扒着自己的早饭,他们必须赶快吃完,因为等到丹妮斯过来后,她可不会给他们太多吃饭的时间。
“约翰的事情有进展吗?”
“受科尔曼研究集团的一点帮助,我们现在能够定位磁场控制器所在的年代了,”研究员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串数字,那是跟约翰手机屏幕上一样格式的数字,代表着目标地点的时间以及经纬度,“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找到约翰,然后呢?利用那个‘时间机器’去除掉共济会吗?那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让约翰把共济会的创始人在过去杀掉呢?”
“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约翰才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艾伦静静走到自助售货机旁,买了几袋蓝莓巧克力糖豆,悄悄放到丹妮斯的办公桌上。
艾伦也曾今试想过如果约翰真的要铲除共济会,或许可以直接回到历史记载着共济会创立的1717年,直接将共济会的创始人一枪打死在他家里就能解决一切。以约翰的脑子,艾伦不觉得他想不到这个法子,但是约翰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有某些规则在束缚他,就好像时间悖论一样,这是艾伦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
“嘿,艾伦,你昨天去找约翰以后怎么就没有信儿了?”马丁揉了揉自己泛红的双眼,显然他昨晚没有睡好,艾伦对丹妮斯说的那句“我们需要立刻定位到约翰”让“公司”的所有人好好加了一次班。
“见了一次霍金,我是说过去的,1963年的霍金。”艾伦盯着马丁衬衫上的钢笔,他记得科尔曼曾经在他面前把那支钢笔拿了过去,那是什么重要的笔吗?执行签字仪式之类时候用的,不然在整个“公司”内随随便便都能在地上捡到一支签字笔,为什么科尔曼又会特意拿走那支钢笔。
“你去见霍金了?然后呢,发生了什么?”马丁注意到了艾伦的目光,稍微将胸前的钢笔不留痕迹的往里推了推,“难道每一次找到约翰,他就会带你回去修正一些时间上发生的错误,然后到最后你才能看到结局?”
“你电影看多了,马丁,”艾伦没好气的给了马丁一拳,“我可不觉得会有什么好结局在未来等着我,约翰的那副惨样可不是我想要的。”
“约翰怎么了?”
“约翰因为进行时间旅行的次数过多,导致他脑出血量比起原来要严重很多,我担心他再多跳跃几次,他的大脑就会因为支撑不住那些负荷而坏死。”
“坏死?”
艾伦点点头,想到约翰那满是皱纹的脸和干瘪的身材,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具干尸。
如果说在进行用磁场控制器的时间旅行后,再用怀表进行一次时间跳跃,那么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否就相当于被重置一次呢?艾伦心想,但是很快就因为自己愚蠢的想法猛地摇摇头,如果再利用怀表进行一次时间跳跃,那就意味着会将更多的记忆压迫到自己的大脑之中,反而起不到半点作用。
“艾伦,艾伦?你想什么呢?”丹妮斯站在艾伦面前,见艾伦愣着半天没有半点动作,于是在艾伦眼前挥了挥手,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两大袋蓝莓巧克力糖豆,“你不是说这东西吃了会变胖吗?”
“我……”艾伦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只能掏出手机自顾自地玩着。
“你是不是不太想理我?”
“嗯……”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你搬过来跟我一块住怎么样?”
“嗯……嗯?”
艾伦抬起头看着专心盯着自己电脑屏幕的丹妮斯,她害羞了,脸红到了耳根,但艾伦很确定自己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刚刚说的“搬过来和我一块住”。
“这不是个好主意,丹妮斯,”艾伦捏了一下自己鼻子,试着把鼻翼上冒出来的汗擦掉,“我是个成年的男人,是个M.I.T的学生,每天要进行很多理论实践,会很吵。”
“我可以接受的,”丹妮斯红着脸打开那袋艾伦给她买的蓝莓巧克力糖豆往嘴里丢了一颗,“这样的话,你就不必住在那个地方了。”
“实际上,出租屋老板对我很好,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不错,毕竟我最近……”艾伦原本想要说找了份工作,但是转念一想丹妮斯可以很轻易就查出来真相,于是改口道,“我拿到了一个朋友给我资助的研究资金,能够过很不错的生活了。”
哪知道丹妮斯根本没有理会艾伦的意思,她就像是对下属那般霸道一样地盯着艾伦,狠狠咬着牙齿,从嘴角蹦出几个字:“搬到我家来,今天晚上。”
“我知道了……”
艾伦看着丹妮斯示威性的眼神,把身子向后退了退,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机。
致凡赛提[约翰昨天又跟我见面了,这一次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对于共济会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国土安全局这边已经可以定位到约翰进行时间旅行的目标地点和年代了,但我觉得他们的进度仍然有些慢。]
不到两分钟后,凡赛提就给他回了条短信,显然凡赛提不怎么忙,又或者说是本在休假的他根本就没什么案件需要调查,他很可能是整个波士顿警察总局最闲的人。
来自凡赛提[近代共济会遵循苏格兰33级礼制,其1到3级的会内人员皆为可任意由会内高层使唤的低阶会员,往后3到32级为各部门掌管不同事物的会员,33级为长老会。约翰目前的阶位为22级,掌管斧头的皇室骑士(knightoftheroyalaxe),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掌管斧头的皇室骑士?”艾伦看着凡赛提发来的短信不禁念出声来,他感觉凡赛提就像是再说某种神话故事,而约翰就是神话故事里看守神界的看门人之一。
但是转念一想,凡赛提的话又似乎没那么扯,在艾伦曾今看过的《达芬奇密码》这本书当中,就描写过共济会联合圣殿骑士团抢夺郇山隐修会掌握的上帝之血的故事,实际上根据文献和现实来看,圣殿骑士团早已归入共济会名下,就连郇山隐修会现在也跟共济会有着合作关系。
奥利维亚·所罗门,当初那个与艾伦进行圣婚仪式的老师,就是郇山隐修会的成员。
“什么掌管斧头的皇室骑士?”尤金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到了艾伦背后,把艾伦吓的够呛,他连忙收起自己的手机看向四周,发现似乎早就到了开始工作的时间,国土安全局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就位,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老老实实地敲击着键盘。
“你看到了《共济会的起源》?”见艾伦没有说话,尤金再次问道。
“什么《共济会的起源》?”
“那是我前几天在‘不可见网络’里发现的一个文献,有关于共济会的构成和共济会的阶级制度的一本来自苏格兰的古老书籍。掌管斧头的皇室骑士是第22级,按照文献的解释,只有真正具有纯正共济会血统的男人才能走上这个阶级,而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守护共济会的存在。”
随着尤金的话,艾伦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守护共济会的存在?
根据凡赛提的话来看,约翰不就是那个“掌管斧头的皇室骑士”吗?
如果说约翰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共济会的持续发展呢?无论是他杀的人,还是他做的事,都是在变相的帮助共济会呢?
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艾伦不禁皱起眉头,他想让丹妮斯去转手调查这件事情,却发现自己并不能这么做。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约翰到底想做些什么,如果反倒因此让约翰的处境变得更加恶劣,恐怕他们就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嗨,艾伦。”马丁不知从哪冒出来拍了拍艾伦的肩膀。
“怎么了?”
“没什么,就过来看看你。”
马丁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鞋带松了,赶忙蹲下去将鞋带系好,艾伦可没有多少心情理他,他正在思考约翰的真正目的,比起马丁,丹妮斯才是能够帮到他的人。
“丹妮斯!”
“怎么了?艾伦?”丹妮斯疑惑地扭过头,她正在看国土安全局部队的执勤报告,他们前几天在洛杉矶剿灭了一个表面上是黑帮性质的共济会团伙,现场出现了那个代表着共济会的符号,一个倒三角被一个竖着类似于眼睛的图形包裹住的符号。
“我们需要尽快联络上约翰,这很重要!让他们开始定位磁场控制器的位置,现在!”
“他们已经在做了,还有多久?”丹妮斯朝着楼上的研究员喊道。
“一个小时!”研究员扔掉手中的三明治,加快输入代码的速度,他们正想方设法对磁场控制器内的加密部件进行第二次过载,只要这一次过载运算成功,那么加密部件就会因为高温烧毁,他们以后将能随时随地定位到约翰的位置。
“我给你们半个小时,孩子们。”丹妮斯摆摆手,打算去自助售货机上买一瓶胡椒博士给艾伦平定一下激动的心情,但他却看到了被科尔曼拽走的马丁,“马丁?你干什么去?”
马丁被这一叫吓得摔了一跤,他笨拙的站起身子,顺手抓起掉在地上的一支精美钢笔,说道:“我爸爸找我有点事,是关于学校的,私事,就十分钟。”
“好吧,快去快回。”丹妮斯摆摆手,走上楼去,开始监管其他科研组人员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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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干嘛?”马丁站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那是科尔曼在“公司”里的独立办公室,隐藏在楼梯背后,只有科尔曼的指纹才能打开门锁,并且在这里有着整个“公司”的监控录像,好让科尔曼监督一切工作。
“录音,”科尔曼坐在椅子上勾了勾手指,示意马丁把钢笔交出来,“你明白的,我除了想好好看一看自己正在忙碌的儿子以外,要的只有录音,不然还能是什么?”
“给你!”马丁伸手把钢笔扔在桌上,却被科尔曼从半空中接住,“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先是把录音笔藏到艾伦脚下,然后还要过去捡起来。该死,艾伦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才会让你无时无刻不想着监控他!”
“因为他知道了不少秘密。”
科尔曼按下录音笔的鼻尖,艾伦早上从跟马丁见面那一刻的话到最后的那些话全被放了出来,包括那一句“掌管斧头的皇室骑士”,以及“《共济会的起源》”。
“为什么要监听艾伦?”
“我不能告诉你,马丁,但是这能确保我们的安全,以及我们家人的安全,我和你以及你的妈妈,你的妹妹。”科尔曼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转着那支录音笔,对于他来说,他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像是上班回到家里一样那么简单,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但对于马丁来说,那就是在出卖自己的朋友,他抢过科尔曼手中的录音笔,按住笔尖整整五秒,那是在清空录音,并且重新输入。
“听着,我不管是谁在觊觎艾伦的一切,你们听着,去你们妈的,我不干了。”
说完,马丁把录音笔重新扔给科尔曼。
“你真的想这么做?”科尔曼看着马丁的动作,并没有任何阻止他的意思,只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擦拭着自己脑袋上的汗,“我以为你会成熟一点,至少要明白事理。”
“我很明白,出卖朋友并不是我想要的,凯文。把这段录音交给他们,我不想再干这种令人作呕的工作了。”
马丁挥挥手,走出了科尔曼的私人办公室。
留下科尔曼一个人看着那支钢笔,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