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变迁了。

艾伦不知道是以哪种方式发生的变迁，又或者到底改变了什么，但他知道世界发生了改变。

因为丹妮丝正毫无顾忌地搂着他的脖子。

“丹妮丝，我们能谈谈吗？”艾伦有些不适应地掰开丹妮丝紧拥住他的双手，他对丹妮丝有好感，很有好感，如果可以的话，艾伦的确想要让这个身材绝赞，又十分具有女人味的女孩做自己的女友。

但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许更应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于男女关系艾伦从未上心过，自学生时代他就是那类“根本不受他人欢迎”的学生，更不用提他对于恋爱方面的学识，只有从电影和PornHub里知道的那可怜的一点点。

“谈什么？”丹妮丝嘟起嘴，在艾伦面前肆意撒娇，“你不会想睡完我就赖给时间变迁吧，我可是切切实实被你睡了，就在八个小时之前，别赖账！”

“实际上……”艾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苦笑着，“的确是这样，我的确在昨天来你家了，可你让我睡的是沙发。”

艾伦抬头，看到了丹妮丝卧室里，床上的一抹玫红，愧疚感更甚了。

他似乎根本解释不清楚，除非他能够找到时间发生变迁前后在现实世界中的区别，也就是现实到底被约翰在1865年改变成了什么样子，否则……

艾伦摇了摇头，他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自己如此把控不住局面。

“所以你是说……”丹妮斯轻抚着自己的娇躯，草莓色的果实仍然毫不遮掩的杵在艾伦面前，“该死，我被你白睡了一次，艾伦！那还是第一次！”

“对不起……”艾伦失意地低下了头，脑海里满是昨晚可能发生的刺激场面，丹妮斯的身躯不由得让他浮想联翩，以至于旗杆再次高立与朝阳面前。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丹妮斯指着艾伦牛仔裤背后的影子，“想要再睡我一遍？这样你就能好好记住了是吗？”

“不！当然不是！”艾伦逃难似得跑进厨房，蹲在角落，一个丹妮斯看不见他的地方，悄悄把其他衣物穿好。

他可经不起丹妮斯的半点挑逗。

丹妮斯脸红了，她捂着嘴角的那抹笑意，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内衣，慢慢套在自己身上。

“那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艾伦？”

“喜欢！当然，我是说……你很美，丹妮斯。”

“那你愿不愿意负起责任？”

“愿……愿意！”

艾伦紧张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才意识到丹妮斯根本看不到他现在的窘迫模样。

丹妮斯跟艾伦印象中的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出门之前仅仅需要花十分钟梳洗，穿衣，然后再用五分钟化上一个根本看不出来的淡妆。

那也让艾伦感觉她与众不同，她压根不需要靠那些瓶瓶罐罐去吸引男人。

“时间被改动成什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说，林肯好像从刺杀案中活下来了，但是我根本不确定那对现实的改变能有多大。”艾伦摇摇头，在随身携带的手机上，他搜到了被改变的事实。

亚拉伯罕·林肯(1809年2月12日-1867年5月1日)，在其一生中一共有两次被刺杀的经历，但是前两次都被他躲了过去。1865年4月14日晚10时15分，就在南方军队投降后第5天，林肯在华盛顿福特剧院差点遭到了著名演员约翰·布斯的刺杀。

约翰·布斯凭借着自己演员的身份在当天混入了总统所在的包厢，趁着总统的随身保镖偷跑到其他地方喝酒的时候，他闯入那个门锁失修的包厢，用自己的亚当斯双动M1851手枪朝总统背后连开六枪。

但是这六发子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一颗击中到林肯，反而让这一次的刺杀目标变成了林肯夫人，约翰·布斯被当场击毙，林肯一怒之下下令剿灭南部邦联叛乱份子，却不料遭到了南部邦联的强烈反击。

美国历史上的南北战争被继续延长，在1867年5月1日，林肯在演讲时遭到了枪击，这一次枪击他的是约翰·布斯的哥哥，原本支持北方联盟与林肯的艾德温·布斯。

“看来林肯没有逃过第二次刺杀，所以说……”艾伦看着丹妮斯不断朝着他眨起的大眼睛，不自觉地摸了摸丹妮斯的脸，那让丹妮斯的目光一阵炽热，“约翰回去这么久的原因，是为了救下林肯。但我想，约翰压根没有想到等着林肯的还有布斯的哥哥。”

“那约翰为什么不在过去呆久一点再回来呢？”丹妮斯帮艾伦打开车门，尽量不在他看手机的时候让外物影响到他，“他有‘时间机器’不是吗？很显然，他可以帮林肯把敌人除干净。”

“他做不到，林肯的敌人太多了，包括艾德温·布斯。”艾伦指了一下自己整理的《美国伟人传》资料中有关于林肯刺杀者的资料，林肯原本的刺杀者约翰·布斯有两位哥哥，但他们全是亚拉伯罕·林肯的拥护者。

“所以南边赢了，真让人可惜不是吗？”

丹妮斯耸了耸肩，发动了汽车，她对于这些美国历史一向不感冒，艾伦还稍稍惊讶她竟然能记得在南北战争中获胜的是哪一方。

但是艾伦也听出了问题所在。

“等等，南边赢了?”

“对啊，”丹妮斯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着艾伦，“在林肯的夫人遇害以后，林肯下令剿灭所有南方邦联余党，南北战争也因此延长。这给了南边很大的机会，他们早在北方招募了一大批人手，凭借约翰·布斯一家子的关系网，在林肯再次攻打南方的时候，一大批反叛的北方联队从背后狠狠给了林肯一刀。”

“这……”

艾伦头疼地捂住脑袋，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感到了好一阵头痛，南北战争说白了就是自由民与奴隶主之间的战争。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自由民获得胜利，也致使整个美国向解放黑奴的大方向发展。

但如果说奴隶主获得了胜利呢……

“中学时的历史课应该都教清楚了不是吗？艾伦/”

在丹妮斯将车从地下车库开上街后，艾伦看到了奴隶主胜利的结果。

他在人行道上看到了一条窄窄的，被铺满黑色沥青的小道，在小道的尽头写着“有色人种专用通道”。尽管旁边的道路上已经被铺上了精美的红砖，但是那黑色沥青小道却坑坑洼洼，甚至在坑洼里还残留着不知几天前从天而降的雨水，以及人们随手丢去的垃圾。

公交车也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些被涂满涂鸦的花色公交车被清一色的黑人坐满，但那些司机仍然把公交车侧面的几个字给清洗干净，那上面写着“有色人种专用巴士”。

“这也太种族歧视了……”艾伦感到了一阵还怕，这甚至比马丁“昨天”告诉他的更加过分，很显然美国曾经令人作呕的奴隶制被延续到了2019年，时代已经变得先进，但艾伦却认为这时候白人所受到的那种“纳粹式”教育，绝对称不上半点“先进”。

“种族歧视？”丹妮斯好像没有理解艾伦的意思，她指着街边那些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错而被巡警拷上的黄种人以及黑种人，“之前我怎么没有听到过你说这个词，艾伦。”

“我无法接受，有色人种跟我们应该是平等的才对！”艾伦的眼睛红了，他愤怒地看着丹妮斯，眼中满是对“种族歧视”的憎恶。可丹妮斯却理解不了艾伦，因为在这个时间线上，所有人一出生便接受到的教育，就是扭曲的。

“我……艾伦……”丹妮斯在红灯前停下车，她被艾伦的表情吓到了，这个看似温柔的大男孩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般生过气，“可是，我还是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

“我们原本呆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还记得马丁的话吗？”艾伦大吼着，因为丹妮斯的无动于衷而落泪，“人类不应该相互歧视不是吗？我们都是人类啊，流着同样的鲜血，有着相同的基因序列，为什么你还能无动于衷？丹妮斯！”

明明就在昨晚，艾伦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在未来被改变成这样一种状况时，找到马丁。

如果南北战争的结果发生了改变，从那以后有色人种的社会地位哪怕愈来愈低，艾伦也会找到马丁，告诉他曾经的世界有多么美好。

不同肤色的人坐在同一件教室，在同一个篮球场上奔跑，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画面。

“马丁……那是谁……”丹妮斯有些害怕，她锁住了车门，因为她担心下一秒艾伦就会疯狂地冲出车外，去找那些有色人一个个询问现在的社会状况。

时间肯定发生变迁了，丹妮斯从艾伦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并且这一次变迁很严重，比以往都要严重。正是如此，丹妮斯才不能放艾伦下车，她本身就不支持内森·贝福德·福瑞斯特所谓的“白人至上”又或者是任何的“肤色分级制度”。

但是艾伦必须弄清情况，因为在她所在的这个时间线，这个社会当中，艾伦跟任何一个有色人种的人对话，都有可能让对方定罪，如果这一切被某个心情不好的巡警看在眼里。

他不能让艾伦惹上麻烦，也不能让那些无辜的有色人种惹上麻烦。

“马丁是我们的一个同事，”艾伦拉了拉车门，发现了丹妮斯的想法之后只能坐在原位叹气，“他是个天才，一个仅凭自己就瘫痪了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服务器整整四小时的家伙，一个国土安全局寻找共济会的得力科研组工作员，一个黑人！”

艾伦加重了“黑人”两个字的语气，他疯狂地向丹妮斯阐述着时间变迁前，他所知的那个世界的世界观，可丹妮斯压根不记得，她又怎么会知道曾经的时间线上，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是我不知道，艾伦，我不知道，”丹妮斯试着跟艾伦解释，“你还记得你第一天来‘公司’时我说过的话吗？观察时间的变化只有你能做到，所以我才需要你紧紧跟在我身边。在你说历史发生了改变时，那么我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你，你所说的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那就应该是原本的模样。”

丹妮斯似乎在忍着泪水，无论是艾伦的话，还是艾伦的所作所为都让她感到了害怕。

就算哪怕因为时间发生改变，自己被艾伦睡了，丹妮斯也不会说些什么，那是她早已设想过的场景。就算艾伦有一天醒来后根本不认识丹妮斯是谁，她也要让艾伦看到她一眼。

但首先，艾伦必须冷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抱歉……丹妮斯……”

总算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艾伦低头跟丹妮斯说了声抱歉。

一路上，艾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观察着城市的大致模样，他的愧疚感和怒火在那白人与黄种人与黑人之间的界限愈来愈烈。但那毕竟是徒劳的，他无法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然后把自己的世界观强加到别人身上。

就好像他不能突然出现在原来的那个时间线上，告诉大家应该继续“奴隶制”，南方邦联才是正确的，在那场历史战役中应该是南方邦联获得了胜利。

他会被当做一位严重的种族主义者，而在面前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或许也有一个名为“向往平等”的罪名，能够扣在这时候，他的帽子上。

艾伦的手机震了，未知号码，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对方可能是谁。在排除掉马丁和凡赛提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尤金，但他根本不确定在这个没有马丁的世界上，尤金会不会通过其他方式与艾伦结识，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

“约翰给我来短信了。”

来自未知号码[艾伦，还是那个咖啡厅，下午，我需要跟你聊一聊。]

发送至未知号码[聊什么？这天杀的纳粹社会吗？]

艾伦被气得不起，他紧紧捏着手机，悄悄告诉丹妮斯“准备一批人手，在下午与约翰见面的时候逮捕约翰”。

随后，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来自未知号码[没错，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认为林肯活下来能够拯救整个美国，却被共济会狠狠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