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感应增幅，最初是由卡聂提出方案，我们参考了心理学的相关内容，最后共同完成设计，”罗塞扬了扬手，“还是用更直观的方式来解说吧。”

秦石武和娜塔莎又出现了，看样貌比现在年轻，大概是三到四年前录制的。他们面对的是一幅两层楼那么高的巨幅幕布，白底上由纵横交错的黑线分成数百个方格，每个方格内都有一个或几个简单的图形，诸如几个圆，一只小鸟，一个玻璃杯，一只小船。

夫妻俩之间有一堵墙，互相看不到对方，有一个工作人员负责两人之间的沟通。娜塔莎看着幕布，在面前的卡片上写下点什么，放下笔，示意过后，工作人员就会收走卡片，并且通知秦石武。那时应该还不是支队长的秦石武就同样在自己面前的卡片上写字。

“这是在干什么？”

“曙光院的一次实验，最近得到陆菲小姐的基因后娜塔莎夫人才意识到重要性，”罗塞解释，“实验的内容如两位所见，夫人先选定某个格子，记录下格子中的内容，然后让秦队长选择。”

“这我看得出来，”刘弈点点头，“但我不明白的是，这样的实验有什么用？”

“看到结果时，您就明白了。”

下来秦石武夫妇消失，一串卡片串呈现在刘弈和陆菲面前。卡片上有编号，看字迹应该是娜塔莎的，秦石武写不出这么既大气又美观的字体。从1开始，卡片上写的依次是三个小球、大楼、笑脸、高脚杯、飞机、女人、钝角三角形、鼠标，后面还有许多，一时看不过完整。

接着作为对比的第二串卡片出现，刘弈认得是秦石武的字迹，按顺序下来，分别写的是三个圆、房子、笑、鲜花、飞机、女性、三角、鼠标……

“这个意思是？”刘弈回想着刚才两人在卡片上写字的场景。

“啊，”罗塞说，“我们刚看到录像时也很惊讶。秦队长和夫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或者暗号交流，但是两人记录下的内容却出奇的一致，三十个格子里仅有两个不同。图案是当天现场随机抽取的，他们事先绝对没有任何渠道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测试。”

怪事层出不穷，刘弈深感加入黎明是个明智的选择，别的不说，到处充满了未知，可以极大地挑起好奇心。“这……他们俩是怎么解释的？”

“按秦队长的说法，有种奇怪的感觉流入身体，不是声音，也并非文字或者图像，甚至不能算是意识，而是某种更接近思维本源的东西，类似战场上突如其来的直觉——您一定有过类似感觉吧？然后那种感觉会转化为实际的含义，他根据含义来填写卡片。顺便，他还提到过，他根本没看那幅大图。”

“头儿也会说这么玄乎的话，”刘弈嗤之以鼻，“”扯淡的吧——”不对，模模糊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

“小娜又是怎么说的？”陆菲问，她鼻子几乎要凑到卡片上了，看得无比专注。

“娜塔莎夫人说，她看中某个图像，记下来之后就努力在头脑中转达给秦队长。曙光社的精英们对这一结果感到非常意外，也无法解释原因，她的同伴们只能打趣说，两人是上帝配对、命中注定的伴侣——当时秦队长和娜塔莎夫人已经在交往了。”

“队长毕竟是队长，什么都走在前头。”和十五岁的陆菲交往，刘弈已经有种某种程度上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唯一的作用是让他更加积极主动），算算年龄，当时的娜塔莎也就十二岁，他再次对自己的头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在几个月前，因为您的乐于助人与博爱，”罗塞说到这里笑得有点坏，让刘弈牙痒痒的，“我们采集到了陆菲小姐的基因，卡聂性能获得了突飞猛进的提升——您一定很清楚，AL在拥有陆菲小姐基因前后的性能差距有多大。那之后，由卡聂提出，我们重新审视了这次实验。在此我要特别提出，陆菲小姐简直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我来解释下，徐教授也说过，基因计算机的原理和普通电脑不同，性能也不能以常规指标来衡量。它提升性能的方式，除去不断完善的设计之外，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采集不同基因，以此扩展各项功能。在遇到陆菲小姐的基因之前，卡聂的性能已经遇到瓶颈。”

“基因怎么就能扩展功能了？”

“对基因计算机来说，生物的基因就好像集成电路板上的线路，不同的回路具备不同的功能。这样的类比不准确，只能让您大概了解，其实具体原理就是我们也没有完全搞懂，”罗塞抱歉地说，“我们前后采集了一百六十万份人类和四十万份各种动物的基因，为卡聂提供了基础的运算模组用了其中大概一百二十万份。不瞒您说，我们现在能够在实验室里生生造出任何您见过和没见过、甚至只在历史课本上出现过的动物。这让我们很不安，我们已经把手伸进了上帝的领域，在挑战神的权威了。”罗塞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刘弈佩服地拍了拍他：“可是你们还是在继续进行研究，所谓研究人员，就是只要能满足好奇心，为了将人类向前推动哪怕一小步，连神的威吓也不放在眼里的那种人吗？就像是伽利略、布鲁诺和哥白尼？”

“啊，我们没有那么伟大，”罗塞的黑脸上勉强能辨出一点红晕，“这得感谢徐天教授，他是无神论者，虽然这一点有时挺叫人无法忍受的，但是，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总之，在他的推动下，我们的实验室才有今天的成就，才会制造出卡聂这样的奇迹。”

这……老头确实是经历过动乱年代的，刘弈记得在解释赛因文字时，他自己还提到过。

“那么陆菲的基因，很稀罕啦？”

“光是稀有不足为奇，许多突变或病变的基因也很稀有，但毫无用处，”黑人小伙的声音变得高亢，以至于下来的陈述像是在施展他的种族天赋说唱，“陆菲小姐的基因有着我们从没见过的功能，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完全研究透彻。感应增幅系统就是直接的结果，是新结出的果子中最大最甜美的一颗。这个系统是目前为止最先进的武器系统，甚至比核武器更具意义，因为它直面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