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了,这事肯定是大黄牙告的秘。瘦高个心里想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还真敢去打他的小报告。大黄牙可能是被那天的事气昏了头,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与金大牙是喝过血酒的把兄弟么?
这事也怨瘦高个,平日里和下面的是称兄道弟,可一旦有好处了就喜欢一个人吃独食。那天他把师家和的娘们玩了后,大黄牙是流着口水,色眯着眼衣服都脱了一半,可被他数落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大黄牙裤裆里的火才抵不过心头的火,硬硬的给憋了回去。
回去后,大黄牙气不过。趁瘦高个和金大牙这几天闹矛盾,所以就想插个空子,离间二人。于是就把瘦高个犯的事给金大牙说了。但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毕竟人家二人是把兄弟,虽然此时闹矛盾了,但说不定哪天就和好了,干土匪绺子这行,最信个义字,他这不等于是自掘坟墓么?
说实话,这几天他心惊胆战的真不是滋味。不过明天若真能打起来,倒是个机会,于是他趁这会屋里没人先把行李收拾收拾。
“吆,这是准备去哪呀?”
大黄牙心里一惊,坏了,准时金大牙把事给说了。于是手里赶紧停下,转过身子怯怯懦懦说了句:“二当家的您来了!”
瘦高个笑笑,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没事,你继续忙你的!”
话虽然没点破,可瘦高个那个笑明显里面是藏了一把刀子,大黄牙瞬间跪在了地上求饶起来:“二当家的,您饶了我吧!我当时是一时糊涂,还望您看在这两年来我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嘿”瘦高个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应该也算得上是咱寨子里的“老人”了,这规矩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背信弃义,三刀六洞!”大黄牙张口就来。
“倒还挺溜!”瘦高个嘲讽了一句,然后把腰间别着的刀子丢在了他面前。
接着大黄牙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慢慢的把刀子拿在手里,稍微迟疑了一会,然后眼睛一闭就准备照自己心窝扎去。
就在刀锋刺破衣服的一瞬间,大黄牙面前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刀子就被踢落在了地上。
“你小子还算有种,就先留你这条狗命明日多杀几个清狗吧!”说完,瘦高个从大黄牙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匕首,然后出去了。
当城里的人们看到双山脚跟下也亮起了一片光,心里就开始胡思起来,看样子剿匪的队伍是在山脚下驻扎了,这明天肯定是一场恶仗,但也有人说,那倒不一定,保不准这会土匪拉着县老爷正喝拜把子酒呢!
而康家吊丧的哭声也才刚刚停了,此刻两个儿媳正跪在康老夫人棺材前为她烧今天最后的一通纸钱。小守业嘟嘟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想必是哭了一天,眼睛都有些肿了,正半躺在母亲的怀里。
“哎呀我的娘啊,这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后院屋里的女人矫情的说道,她这会气色已好了些,脸上又带起了妩媚,但同时,少奶奶的做派又开始了。
“老爷哪去了?”她问一个打进来洗脚水的丫头。
丫头小心翼翼把洗脚盆放在主子脚下,然后半跪在地上把少奶奶的脚放了进去,刚要答话,却被训练一句:“你想烫死老娘么?”两只白藕般的脚瞬间抬起,也捎带溅了她一脸水。
“对不起,少奶奶。我用手试过了的!”丫头赶忙认错,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擦,手扶住了晃悠的木盆。
这月娘白了丫头一眼,说:“我问你老爷呢?”
“哦…老爷去了东院了!”丫头低着头,说话有些紧张。
月娘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来给我更衣,我也去看看,这一天都快给憋死了。”
丫头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少奶奶都这么晚了,再说前院还…”说到这,她低下头去没敢继续说了。
“瞧你那点出息!”月娘用脚蹬了一下丫头的肩膀,丫头差点坐在地上。
“先别收拾了,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见主子执意如此,她做下人的也只好服从,便把木盆放在一边,才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然后手又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去衣柜拿衣服去了。
月娘自认为自己出息的不得了,还不是一出了院门就开始哆嗦。虽然和东院只隔一条街,但月公不作美,脸也没露。
街道尽头黑黢黢的,只是隔壁康家的白灯笼异常扎眼,一阵旋风过来,把两个女人吹的眉头紧皱,诰天纸乱晃。
“哎呀妈呀!”月娘心里一怵,叫唤了一声,手指不由得抠紧了丫头的胳膊,但还是壮着胆,两人小跑过去了。
东院门虚掩着,开的时候也没弄出个动静。进了院子,听见客房里有丈夫说话的声音,月娘便过去了,等到了门口要开门时,忽然听到丈夫说道:“爹,赵春生那小子知道咱盘山暗算康存贤的事了!”
“小点声!”是她公公师旺的声音。
于是丈夫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昨天在赌场,他用这事威胁我,我白白被他讹去了一百两银子。您也知道,他如今就是死狗一条,照此下去,咱还不被他吸干了呀!”
月娘听的心头一惊,她忙把食指放在嘴边给丫头使了一个眼色。
丫头点了点头。
“是不能这样!”师老爷应了一句,稍微停顿了一会,他应该是想出了办法,“李一刀和县令出去剿匪了,这城也就是坐“空城”了!”
师家和立刻就明白了意思,他说:“爹,您这招高哇,这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嗯?”
“哦,看儿子这欠嘴的。应该是城外开花城内香,咱就借机了结了这小子。等李一刀回来了,他两眼一抹黑,到哪找人去!”
“嘿嘿,臭小子!”说完屋里两人就笑了起来。
月娘听到此时,心紧绷绷的!她是没想到,这爷俩还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街上早就传闻康家的大少爷也是被师家害死的,她还不信,如今她是亲耳所听,这再假不了了。
丫头轻轻拉了拉她衣服,月娘才回过神。然后两人轻轻掂着步子退出了院子。
事到如今了,她少奶奶的架子也没了,只能去求这丫头了。她这才刚刚好,师家和肯定不让她出去,她怎么去给赵春生报信呢,就算他在别人眼里是死狗一条,但做女人的,一旦动了心,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好妹妹,姐姐平时爱端个臭架子也没少骂你,但今天姐姐也不拿你当外人了,实话和你说了吧,那赵春生是我相好的。你要是想报仇现在就可以去东院揭发我!”月娘说完,脸转到了一边。
“少奶奶,虽然您平日里端架子爱发火,但吃穿用上从来没亏待过我们这些下人,您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脾气自是惯出来的。我也不怨您!”
丫头说完,月娘一下抱住了她,眼里流着泪,说道:“我的好妹妹!”
主仆突然这个样子,让丫头也感觉有些别扭,她明白主子是有事要求她,于是就说:“少奶奶,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月娘放开她,眼里带着感激。“妹妹,明天一早你就去给赵公子传个话,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丫头点了点头!
月娘忽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她急急忙忙走到梳妆台跟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檀木盒子,然后打开。只见是几只晶莹剔透的镯子,还压了些银票。
月娘取出来一只镯子,还拿了一张银票过来。
“好妹妹,这忙姐姐也不让你白帮,这些你拿去,算是姐姐将来给你的嫁妆。”
丫头刚开始死活不要,月娘只好给她做思想工作,说:“今天你也听到了这师家父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有了这些钱,把自己从这赎出来,好好再去找个婆家。啊!听姐姐的。”这才说服了丫头。
都后半夜了,云彩这才露出了一镰弯月,不过这点亮对于走夜路的人来说是足够了。
从双山半山腰在往下走着一个人,他所到之处,不时扑腾起几只惊鸟。这个点从山上往下来走人,百分之百是土匪。他走走停停,不住的打量着四周,肩上还背着一个行囊,应该是装了些值钱的玩意,虽然是满头大汗了,但攥袋子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松。
眼看离山底越来越近,这人脸上不由得显现出几分兴奋劲来。
“干什么的?”忽然一个声音,把他吓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接着草丛里钻出来两个拿枪的兵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这是遇到官家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条小路没几个人知道,这两个兵本打算是要溜号,谁知这么巧,在这遇见了。
他调整了下心情,然后赔着笑脸说道:“两位兵爷!我就是个采药的,昨天进山迷路了。”
两个当兵的半信半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其中的一个人问道:“背上背的是什么?”
“军爷,不值钱,就是些草药!”
“打开看看!”另一个当兵的说道。
“这...”他有些为难。
“打开!”
“快!”当兵的不耐烦了,他们扎楞着脑袋,头上的红顶帽子也跟着歪到了一边。
“军爷!”这人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一袋碎银子,给一个当兵的塞进了手里。
这个兵笑了笑,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又看了看他的同伴,那个当兵的点了点头。
“走吧!”拿银子的这个兵说道。
“哎哎!”他赔着笑就往前走,可刚错过了人,背后就被猛的拽了一下。
“拿来吧!”也不知是哪个兵说了一句,他的包就被一个当兵的攥在了手里。
他本能想过来抢,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胸口。
包里的东西被一件一件翻了出来,除了衣服再就是翻出来两大坨黑疙瘩,这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了,这东西放在黑市里面比黄金还要贵。
哎呀,全完了。这人懊恼的拍了下脑门蹲在了地上。可还有更糟的结果等着他呢。
“走吧!”他以为是放他走呢,可正准备继续按原路往下走,突然那个人说了句:“这边!”
“兵爷,咱这是要干啥?”这个人声音有些颤抖。
“跟我们回去见县老爷去。”
他刚想要反抗,两支枪就抵住了他的后背。他见两个兵眼睛瞪着,手都放在了扳机上面,也只好乖乖的了。
……
“颜大哥,咱真的要进城么?”城郊小路上有两个人在着急赶路。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穿着新式的洋装,头上却没有辫子。戴着个金丝边框眼镜,说话斯斯文文。
“咱当然进呀!白天里没听那客栈老板说么,县令带着兵丁剿匪去了,这对于咱们刚好是个机会!”另外一个男子说道。
“颜大哥,这城里还有没有你的亲人了?”
“唉!”这个人叹了口气。他思绪慢慢回到了五年前,尤其是与康家最后一别,令他这么多年了心头还是隐隐作痛。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精神抖擞的男人居然是颜公子,他现在与原先简直是判若两人。也穿了一身洋装,只是辫子还留着,脸型虽然还是消瘦,但气色已好多了,红润而且有了一种英雄的气概。
“柳兄,你这个问题我有点不知该怎么答了,血液角度来说应该是没了,但也有一份情,应该比亲人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