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那咱们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以后也直接叫我沈苏吧,省得让你叫姐你心里别扭!”
这沈苏也真算是会拿捏人心了,我管严队叫姐,一是严姐的确比我年长不少,叫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二是我与严姐认识多年,认识之初我还是个四六不懂的毛小子,可眼前的沈苏,要是让我开口管她叫姐,我还真是叫不出来。
我们两个人相视一笑,倒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诶呀,光顾着和你扯闲话了,都忘了检查尸体了!”
我撇撇嘴,明明是她先动的手,也是她依依不饶的,怎么现在反倒像是我的错了,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出声,有了这么个留洋回来的法医,没准儿对我今晚的行动也是好事。
我们两个回头去看秦臻的尸体,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眼前诡异的一幕就是到死恐怕也忘不了。
只见秦臻惨白的脸上,确切的说是惨白的皮肤下,突然涌起了数个指甲大小的黑影,那些黑影在皮肤下像是鱼一样游走,黑影所到达地方,皮肤就会鼓出来一块,之前我见到秦臻嘴角的笑就应该是这黑影游动碰到了嘴唇的缘故。
秦臻的皮肤之下,血肉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层薄薄的人皮支撑着身子,很快,那些黑影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黑影的体积也开始微微变大,从我和沈苏的角度看过去,秦臻的脸上像是长了无数块尸斑,偏偏秦臻的眼睛还大睁着,若是胆子小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早就晕过去或者精神失常了。
“皮毂虫?”
“什么虫?”
“八斗,快,帮个忙!”
我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沈苏拖着到了秦臻的尸体旁边,一股尸臭混合着酸溜溜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把他抱起来!”
啥?
我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抱起来?这沈苏是脑袋进水了吧,只要尸体没有被安放在警局的验尸台上,就不能随便进行移动更不能破坏尸体,沈苏是法医,不可能不清楚。
“愣着干啥,麻溜的啊!”
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假洋鬼子东北话说的还挺地道,而且怎么都带着股夹杂着枪沙的大碴子味儿。
我一咬牙,人家吃公家饭的都不怕,我一个混混儿怕什么?
想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从秦臻的双臂下掏过去,让我震惊的是,秦臻的尸体膨胀的好像是气球一样,而且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预备使出的十分力气,竟然两成都没用上。
我是从八仙椅的后面,紧贴着秦臻的后背抱着的,沈苏在前面,原本以为她是要检查秦臻脸上和脖子上的黑影,却不想沈苏二话不说的就将秦臻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这还不算,很快,秦臻的裤子也眼看就要被扯下来。
“喂,沈苏,你这是要干啥?”
沈苏长的花容月貌,还是美国学成回国的高材生,是彭城刑侦大队的法医,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闭嘴!”
没等我再开口,刺啦一声,秦臻的尸体上就仅剩一条淡黄色的三角裤衩。
“沈苏,你变态吧?”
“变你个大头鬼,你看看这秦臻的身上!”
我今天不知第几次被沈苏呵斥,心中郁闷的不行,偏偏还说不出别的,此时听到沈苏的话,有点不情不愿,尸体而已,真当我刘八斗就是个徒有其名没见过世面的粉面团吗?
低头,从秦臻的肩膀上往下看,刺鼻的尸臭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以言表的震惊。
秦臻并不胖,相反,还有些枯瘦,但是此时,他的尸体肿胀的厉害,全身的皮肤和脸上一样,惨白透明,骨骼清晰可见,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黑影在骨骼之间来回的穿行,好像嘴巴一样的部位一张一合,隔着薄薄的一层人皮,我甚至能够听见那黑影撕咬和咀嚼皮肉的声音。
在墓中见到的人熊巨怪、红尸王、黄皮子、嫘鼋、高丽女尸,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也没有眼前的景象来的让人毛骨悚然,我怀中抱着的好像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群啃食尸体的怪物。
“发什么呆,来,把这个从他后背插进去,插进脊椎骨,听见没?”
沈苏似乎并不震惊,相反从容镇定的很,好像眼前见到的不过是只从动物园里跑出的黑熊。
我不由得汗颜,这样的女人谁敢娶,身手了得不说,就这胆量这脾气,什么样的老爷们能降服的住,还不得被人家吃的死死的,不定哪天惹着人家,被半夜抹了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魂儿被勾走了?再不快点,咱们俩就都等死吧!”
我赶紧止住了胡思乱想的心思,接过沈苏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根针筒,不过却又与普通的针筒不同,里面的液体是金黄色的,随着我的晃动而来回翻滚,我仔细一看,翻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金黄色虫子。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沈苏,这丫头不会是撒谎的吧,看她现在使的这个手段怎么也不像是个法医能干的、应该干的吧?
不过,我下过墓,墓里墓外经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不管这个沈苏是什么身份,她刚才说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些在秦臻身体里游动的东西随时都能破皮而出。
深吸一口气,我一手抱着秦臻已经被啃食的空荡荡的只剩人皮和骨架的尸体,一手举着针筒,找准了脊椎骨中间的位置,噗嗤一声就将枕头插了进去,大拇指一用力,金黄色的虫子就争先恐后的涌进了秦臻的尸体。
恐怖的一幕再次发生,那些金黄色的虫子一进入尸体,就像是入侵别国的敌人,连适应环境的过程都没有,直接与那些黑影撕打开,我和沈苏隔着秦臻透明的人皮就像是在电影院看电影,只是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导演任何一家电影公司能够拍摄出这样震撼人心的画面来。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胜利出现了向金色虫子一边倒的局面,原本嚣张的黑影溃不成军,而那些金色的虫子却并不见好就收,直到尸体里再也见不到黑影为止,金色的虫子才一条接一条的游回它们刚才进去的脊椎骨旁边,摇头摆尾。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唉,真是吓死我,要是再晚一步,这些皮毂虫可就要长成成虫了!”
沈苏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也很兴奋。
我再次看了看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倾国倾城的女人,脚底心的寒气嗖嗖的往上冒,最毒妇人心,虽然这词不一定准确,可是现在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合适的了。
“我说刘八斗,你别总拿看怪物似的眼神看我行不,我跟你说,刚才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恐怕你现在都已经要被那皮毂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哼,狗咬吕洞宾!”
心思被人一眼看穿,我有点尴尬,这沈苏不管骨子里什么样,这一张面皮的确是太具有诱惑性了,让人想说狠话都说不出口。
“我什么时候拿你当怪物看了,不就是觉得你一个女人胆子这么大,有点吃惊而已嘛!”
“得啦吧,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没准儿心里怎么嘀咕我将来嫁不出去、谁娶我谁倒霉呢!”
操!
我一张脸涨的通红,记得以前听村儿里的瘸子先生讲过一个孔乙己的故事,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被戳痛伤疤时骤形于色的样子,此时的我就有点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