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吃了！”

沈苏的确是个学什么都很快的人，之前还不会生炉子，但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将炉火打理的像模像样，就连这豆包都烤的外焦里嫩，根本就不像是放置了很久、尚且不知道好坏的东西。

我接过豆包，的确烤的很香，外面的黄米面焦生生的微微弹牙，里面的红豆馅豆香浓郁，咬一口甜丝丝。

我低着头，专心的吃着豆包，大炮和驹子还是有一嘴没一嘴的掐着嘴架，大炮时不时问问沈苏的意见，但沈苏答的明显很敷衍，漫不经心。

我和沈苏之间，这样的尴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还是在山坳里，我原以为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心迹，这样的尴尬便不会再出现，现如今看来，还是我自己想象的太简单了。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楚。

吃完了豆包，沈苏又去查看了一下张仁寿的情况，确认张仁寿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不少，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他眼下没有生命危险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条件有限，我们几人都没有梳洗，各自找了个角落，草草的就睡下了。

很快，大炮和驹子的鼾声就响了起来，这哥俩儿别看一胖一瘦，身材差别很大，但是在打鼾这件事儿上哥俩可是步调一致，要是觉轻的、不适应的根本就睡不着。

沈苏躺在我的斜上脚，没有一点声息，但不知为何，我就知道，她肯定没睡。

“你睡了吗？”

“没，你怎么还不睡？”

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沈苏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虽然不大，却无比清晰的落进了我的耳朵。

“睡不着。”

“唔。”

“我在想，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是好人吧，不是说他们是负责寻找和销毁细菌弹的嘛，而且还救了张家兄弟两条人命！”

我淡淡的说道，我并非是安慰沈苏，能为老百姓的安危献出生命的人总归不会是坏人！

“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爷爷说，我刚刚满月，他们就将我扔给了爷爷，一年中，我只有在过年才会见到他们，所以我小时候特别盼望过年，但是......”。

沈苏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真正有记忆的也不过是三岁的那个年，我记得妈妈给我买了一件红色的毛衣，爸爸带着我去街上看龙灯，我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的很远很远，我却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他们一起过年。”

我的心被沈苏的话说的有些湿漉漉的，娘离世的时候正是我人生中嘴黑暗的时候，我只听见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唢呐声，听见十里八村乡亲们的惋惜声，听见爹压抑着的叹息声，我要去摸摸娘，村里人却不让，说怕是染了尸气。

出殡那天，隔壁的婶子给我穿上了孝服，头上裹了白麻布，我是长子，孝带一直要拖到地上。

“斗儿，等下出了门，你得喊‘娘啊，您擦亮眼睛，往西南方光明大路行’，要不你娘下了阴间找不到路，托生不了！”

这是我对于娘的那场葬礼的全部记忆，后来怎么下的葬，我又是怎么下的岭，怎么到的家，好像都记不起来了。

而沈苏她父母失踪的时候，沈苏更小，所以，她的童年看似精彩，其实必然是十分孤单的吧！

“我想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你如今这么出息，也会为你觉得高兴的！”

“八斗，我之前和张伯伯说的话不是假的，我是真的想继续他们没有完成的使命，今天咱们在弹药库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存在的，这就说明，民间流传的那些说法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我抬头望着洞顶，上面不仅能够看见蜘蛛网，还有一个燕子窝，想来春天到时候这山洞应该很热闹。

“想做就做吧！”

我知道即便我说破天，沈苏认定下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就像上次去明妃墓，她不一样偷偷的先一步上了车？

“你......会帮我吗？”

沈苏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还有几分不确定，我的身子一僵，我该怎么说，剪不断理还乱，直接拒绝未尝不是个好法子，但如果我直接回绝的话，那对于沈苏来说会不会是一种伤害。

“好了，睡吧！”

等了半晌，沈苏低声的说道，语气里的伤感和无奈让人无所适从。

“如果你需要，我会！”

说完这句话，我便翻转过身子，最终我还是没忍下心拒绝，对于何静，我心里的愧疚更深。

沈苏没再说话，不过我说的她肯定听到了，看着黑暗中山洞的墙壁，表面凹凸不平，好像不是天然形成的，难道是有人故意挖掘而成的？

因为躺在地上，身下难免发凉，炉火倒还旺，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我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天将明的时候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沈姐，张叔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屁啊，你眼花了是不是，明明是胳膊从被上滑下去而已，动你个大头鬼！”

还没睁开眼，就听到耳边的争吵声，我决定，这回回去之后，一定要给这俩臭小子上堂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思想教育课，否则他这辈子耳根就别想清净。

“你们俩闭嘴，就是张伯伯醒了也被你们俩吵的再晕过去！”

沈苏的话果然管用，耳边顿时清净一片，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俩臭小子就得沈苏这样的人来管。

要不回去这堂思想教育课就让沈苏来上算了，沈苏嘴皮子利索，而且，这俩小子好像对沈苏有着天然的亲近和惧意，这种复杂的感情可不多见，不过我是乐见其成的。

“没错，张伯伯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听到沈苏明显的舒了一口气，我悬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了下来，便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沈苏恰巧回头，这一次，对着我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明媚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