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好像听到了爹的声音，怎么可能，爹不是在拉马沟吗，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听错了吧！

“斗儿啊，是爹，是爹啊，你这是咋了啊，斗儿啊，你看看爹，别吓唬爹啊！”

真是爹的声音，爹怎么会来呢？

我转瞬就明白了，一定是大炮和驹子的主意，这两个混小子，把爹接过来干啥，爹那么大的年纪了，哪经得起折腾。

我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已经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我想要张口说话，但是咿咿呀呀了半晌，却没有说出一个字，眼前昏暗模糊，难道十三年前的那一幕又要再次重演吗？

当年因为双目失明，一直到娘下葬，我都没再能看她一眼，现在，何静在我的怀里，我却一样看不到，难道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老天爷才这么惩罚我吗？

“斗儿......”。

“斗儿哥？？”

“八斗！”

嘈杂纷乱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也像是失去了支撑的石柱，轰然倒塌。

“八斗，你跟我一起去吗？”

一片迷迷茫茫的白雾之中，何静穿着一身红色的及地连衣裙，黑发垂落肩头，双眼充满期待的问我。

“我......”。

“八斗，你不是说要和我结婚，我们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还说会带着我和孩子去看苍山洱海，你说的话难道不算数了吗？”

何静水盈盈的黑眸望着我，里面的哀怨微波荡漾，是啊，我答应过她啊，那我现在在犹豫什么呢，我应该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啊！

就在我刚要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原本淡淡的白雾突然浓重起来，好像是一团团化不开的牛奶，何静的面容被白雾遮挡住，我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的看到她红色的裙角。

“八斗，你快来啊，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何静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着急，那么无助，我心中一软，拨开白雾就要走过去。

但是就在此时，突然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等我再抬头的时候，那抹红色的裙角已经消失不见了。

“何静！何静！”

我站在浓雾之中，大声的喊着，但是除了一直弥漫的白色雾气，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八斗，我要走了，既然你不愿意陪着我，那你就留下来好好的活着，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何静的声音好像从白雾的尽头传过来，我却被困在雾里，无法迈步。

“何静，你别走，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你回来......”。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猛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竟然躺在床上，外面阳光明媚，刚才的不过是一场梦。

不对，何静呢？

我顾不得其他，因为屋子里没有何静的影子，我没有忘记在我昏睡之前他们说的话，何静没有死，他们不能把何静当做死人处理。

我推开卧室的门，大厅之中素白一片，白色的纱幔将客厅整个包围了，从棚顶到窗框，连沙发和家具上都蒙上了白布。

大炮、驹子、沈苏、苗淑敏都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客厅中间，沙发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背影，穿着土灰色的棉袄，脚上穿着大头鞋，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

客厅里的茶几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单人床，床上躺着一个身影，身上盖着白色的布单，露在外面的黑发刺痛眼球。

对着这张单人床的方向，也就是玄关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相框，相框里的人明眸皓齿，笑如春山。

相框的下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几样水果，还有两个香碗，香碗里的香烧的正旺，寸寸香灰跌落在碗中。

两排色彩鲜艳的花环摆在桌子的两侧，下面垂着长长的白色挽联。

眼前的布置是什么，傻子也知道。

原本都在忙着的几个人见到我走出来，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的看着我，包括爹，也是睁大了眼睛，却没有说话。

半晌。

“八斗，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自作主张要给小静布置灵堂的，你要是怪就怪我吧！”

“不是，斗儿哥，这和沈姐没关系，是我坚持要这么做的......”。

“你们俩别争了，是我，都是我的主意，斗儿哥，你心里不痛快就冲我撒火，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

除了苗淑敏，驹子、沈苏和大炮三个人都急赤白脸的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就是抢钱恐怕也没有这么激烈的。

“斗儿啊，你别怨他们，这都是爹做主弄的，他们也都是听爹的，这丫头是个好孩子，出了这样的事儿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老话儿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不让这丫头入土为安啊！”

跌走过来，不过才半个月的光景，爹竟然好像老了好几岁，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深的化不开，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眼角还有没有干透眼屎，这是爹的老毛病，平时只要心里有火眼睛上就爱长眼屎。

“大爹，您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在西夏陵，斗儿哥和嫂子要不是为了找我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嫂子的死都怨我，斗儿哥，今天你要打要杀我大炮都绝没有二话，我这条烂命赔给嫂子了！”

说完没大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面前，男儿膝下有黄金，大炮这一跪，顿时将我恍惚的神经刺激的回过神儿来。

“大炮，你站起来，成什么样子了？”

沈苏伸手就要将大炮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大炮竟然一把将沈苏的手甩了出去。

“斗儿哥，这两天看着你滴水不进，跟丢了魂儿似的样子，我比死了还难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更难受，你好不容易准备安下心来要和嫂子结婚了，结果嫂子却......斗儿哥，你打我吧，你心里有什么火就发出来，这样憋着人会憋出毛病来的啊！”

大炮说完就抓起我的手，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甩了好几个耳光。

“大炮，你胡什么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