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师叔不能死，也不会死！”

沈老爷子的话音一落，我心中吃痛不起，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师叔的床边，过往的一幕幕放电影一般的在眼前重演，在女绝冢里，师叔划破手臂，耗费了自己一半的血带着我们逃出生天，在雙珑山她一路相护，每到生死关头都把我们挡在自己的身后，当初她冲动之下带我们误入大云山的事，早在一次次的生死相随之后化作了云烟，消散无踪。

可是，我就是个孬种，是个废物，救不了何静，救不了沈苏，现在更是救不了师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种让人窒息的绝望忽然从心底蔓延上来，慢慢的就像是野火燎原一样，将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殆尽。

我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我恨自己，恨自己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与我至亲至近的人陷在痛苦之中什么也做不了。

“八斗，你这做什么？快起来，你就是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也改变不了现状，不如冷静下来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我刘八斗就他妈的是个孬种，狗屁的大哥，狗屁的八爷，都是狗屁，狗屁！”

眼前沈老爷子的脸摇摇晃晃，耳边沈老爷子的话好像是荒原的风呼呼刮过，吵杂的听不清楚，我的心里只有恨，只有对自己的鄙视。

“咳咳......咳咳.....”。

突然，床上传来了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声音很微弱，但是却好像是天籁一般瞬间让我的理智回到了身上。

“师叔，师叔，我是八斗！”

我跪在床边，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师叔的脸，等着她睁开眼睛，但是一直等了很久，师叔都纹丝不动，好像刚才的声音不过是我的错觉。

希望有多疯狂失望就有多痛苦！

也是啊，沈老爷子已经说了，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师叔一刻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刚开始还迷迷糊糊的说胡话，但是慢慢的就没了声息，就是喂水，也是怎么喂的怎么从嘴里流出来。

“八斗，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尽管我再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掉。

“咳咳......咳咳......”。

“师叔，师叔，你醒醒，我是八斗，你醒醒.......”。

就在我绝望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时候，床上再次响起了声音，这一次，我能够肯定，不是错觉，的确是师叔发出的声音。

“水......”。

“好好好，我去拿水！”

因为在地上跪的久了，膝盖和小腿都有些僵硬发麻，突然站起来，身子难免踉跄了几下，但是我哪有心思理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旁边的地上将水罐子拿起来，再飞快的奔回床边。

“师叔，水来了，在这儿。”

将师叔扶起来，她的脊背靠在我的胸前，好像是尖锐的石壁，硌的肋骨疼，但是此时，喜悦能够掩盖和冲淡一切。

师叔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嘴唇轻轻的翕动，清水一点一点的顺着她青紫的嘴唇进到了嘴巴里。

喝了水，师叔的呼吸明显好了不少，慢慢的，她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儿，似乎还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随后，发散的目光聚焦在了我的身上，眼睛中立刻被注入了一抹力量。

“八......八斗？”

“是我，师叔，我是八斗！”

我激动的抓着师叔的手，想要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和生命的力量传递给师叔。

“真的是八斗，咳咳......师叔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咳咳咳.....苏丫头呢？”

师叔看着我，像是久违的长辈，尽管自己正遭受着病痛的折磨，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平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和埋怨，只是用眼睛四下打量着，在寻找沈苏。

“他是......咳咳.....”。

“师叔，这是沈老爷子，是沈苏的爷爷！”

我知道师叔问的是谁，赶紧出言解释，也想将沈苏的这个话题岔过去，身世现在的身子可以说是强弩之末，实在是受不得半点的刺激，她们师徒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感情却是好的很，要是知道沈苏身中尸毒，生死难测，怕是要受不了打击。

“你是......沈崇文？”

“你认识我？”

沈老爷子显得很诧异，但是师叔竟然没有再接话，只是看着我。

“苏丫头呢？”

“阿苏.....阿苏......”。

“苏儿现在不在这儿，晚点能回来。”

沈老爷子接过我的话，云淡风轻的说道，任是谁也听不出这话里的水分，而且这模棱两可的话一出口，师叔也不好追问，我立刻会意。

“师叔，你刚醒过来，还是多休息一下吧，等阿苏回来看到你醒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喜气洋洋，好像中了六合彩一样兴奋。

“咳咳.....沈老先生，我能不能......能不能和八斗单独说几句话？”

“好，请便！”

沈老爷子倒真是个心怀坦荡的做派，对于师叔的逐客令没有任何的不悦，十分配合的转身就走了出去，师叔的眼睛一直盯着沈老爷子的背影，直到老爷子的脚步声慢慢消失。

“师叔，你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啊？”

看到师叔收回视线，我就赶紧开口问道，师叔的毒中的太蹊跷了。

“你先告诉我，苏丫头到底怎么了？”

“师......师叔，刚才沈老爷子不是说了嘛，阿苏她.......”。

“我要听实话！”

师叔的下巴瘦削的好像是一把尖利的匕首，但是刚刚睁开的眼睛却是透着坚毅和执着，让我再不出任何假话，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阿苏她中了尸毒，是在班玛县被人动的手脚！”

“中了尸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跟我说一遍！”

我将之前对沈老爷子说过的话重新对师叔说了一遍，师叔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表情，直到我说到残悟和密信的时候，师叔才抬起头。

“残悟？”

“是，残悟，沈老爷子说这个残悟本名叫葛戍鸣，曾经是他的学生。”

“哼，是吗？好，你接着说吧！”

师叔的反应很奇怪，但是看到她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也不好开口，只能按照师叔的要求，将剩下的事情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