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

鲁文眼神的闪烁已经说明了一切，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通过我对鲁文的了解，我现在几乎能够肯定，能让鲁文含糊其辞，来回躲闪的，除了禅秋不做其他人想。

我用手拉了沈苏的手一下，沈苏原本还要说话，被我的手握了一下之后，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鲁文，你和鲁霁的关系怎么样？”

“大师兄？”

显然对于我突然问起鲁霁，鲁文显得有些很惊讶，毕竟再此之前他从未和我提起过鲁霁这个名字，我和他也没有提过，而且刚刚大家明明在讨论巴人的事，所以鲁文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你的大师兄鲁霁。”

“我和师兄，关系很好啊，师兄比我年长五岁，从小对我就很照顾，这些年虽然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下，但是只要有时间师兄就一定会去看我，前两个月师兄还去看过我，不过这次回来我都没看到师兄呢！”

“你看不到他了！”

“怎么会看不到呢，没听说师兄出门，等我.......八爷，你什么意思？”

鲁文刚还嘚嘚的说着，好像突然觉得我的话不太对劲，扭头看着我。

“鲁霁死了！”

“什.......什么？八爷，你再说一遍！”

鲁文的神色还没有从刚才嘚嘚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傻，并非是我残忍，有些事并不会因为隐瞒就能一直不被戳穿，就能让人不受到伤害，虽然我原本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我说鲁霁死了，死在清风苑，沈苏的检验结果是，他杀！”

鲁文的胳膊猛的垂落下来，被他抱在怀里的红骨直接掉在了地上，也许是感觉到了鲁文的情绪，更或者是听懂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它很安静的站在了鲁文的身边。

“谁......是谁做的？”

鲁文的身子在夜风中颤抖着，虽然是极力忍耐，但仍旧控制不住，他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可是他要问，是想从我的口中得到答案吧？

“除了鲁霁，一起死在清风苑的还有一个人。”

鲁文的眼睛有些充血，这才片刻的功夫，脸色就变得异常苍白，苍白的有些透明，透明的能够看到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

“谁？”

“麻九娘！”

鲁文突然抬起头，眼神有些震惊之后的麻木，一个是至亲的师兄，一个是仇深似海的仇人，两个人都死在了清风苑，死在了禅秋的住所，在檀云门能有本事做出这件事的人恐怕用脚趾头想也能猜测出个大概来。

“师兄是怎么死的？”

鲁文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想也能想到，鲁文一个孤儿，和鲁霁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加上鲁霁对鲁文又关爱有加，鲁文对鲁霁感情深厚很正常。

“心脏病。”

“不是他杀吗？”

“是他杀没错，因为他的心脏病是因为有人换掉了他平时吃的镇定药物，又被血蜘蛛咬伤，所以诱发了心脏病。”

沈苏接过我的话，毕竟是法医，说起检验结果来比我这个外行说起来要更加的有理有据，让人清晰明了。

“药.....血蜘蛛.......呵呵......”。

鲁文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分明，但是我却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由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悲凉，那种被整个世界所遗弃所背叛的悲凉。

“虎毒不食子，我真的没想到师兄最后还是没能逃得过去！”

鲁文的声音很低，与他平时尖细的嗓音完全不同，若是不仔细听，似乎分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们离的近，加上我的听力一向异于常人，所以倒是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虎毒不食子，这其中的虎代表的是谁，其中的子代表的又是谁，就是傻子也能分辨的出来，所以说，鲁文对于一切早就有预见，只是没有真正降临的那一天，就永远心存着侥幸。

“鲁文，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用生命去守护，也不是所有的恩情都是因为内心的善良，你可以选择继续保守着你内心的秘密，我和沈苏都不会强迫你，但是......你自己要小心，檀云门不是久留之地。”

虽然我之前的确是有逼迫鲁文之意，但是看到鲁文现在的神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希望鲁文能够以鲁霁作为前车之鉴，不要再一味的袒护禅秋，不再用恩情两个字把自己绑架。

“阿苏，让鲁文自己静一静吧！”

虽然我心中急切的想要找到张树和金祥的下落，但是看到鲁文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过，越是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混不吝的人其实内心越是脆弱，鲁文对我这个半路认识的人都能舍命相待，更何况是对一手把自己拉拔大的师父呢？

沈苏何等聪明，心思如尘，没等我说，就已经走到了一边，我们刚走出几步，鲁文就控制不住跪在了地上，双手抱住脑袋垂在地上。

低沉的哭声传过来，起初很轻很压抑，但是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撕心裂肺，嬉皮笑脸的鲁文，如今的样子让我的心扭曲成了一团。

“师兄.......师兄啊.......是鲁文我对不起你啊.......师兄啊.......呜呜呜......”。

我和沈苏站在不远处，看着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鲁文，眼神之中都有不忍，他的肩膀不断的抽动，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脆弱无助。

红骨站在他的身边，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好像是在安慰。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哭声才渐渐的小了下来，我看了一眼蜿蜒的火龙，似乎终于看到了尽头。

等到鲁文从地上站起来，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的脸上虽然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神之中的那抹隐忍和犹豫，还有麻木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知道，鲁文自己在心里架设起的那道道德和恩情的高墙，已经在刚刚的那场痛哭之中轰然倒塌。

我和沈苏走过去，鲁文看着我，眼睛之中的水润似乎透着血色。

“八爷，我有话想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