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很长时间，禅秋才再次开口，不过语气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咄咄逼人和算计，其实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在两个人选择沉默对峙之前就知道，只是自己心存侥幸，总觉得事有万一，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他们俩的血。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同时人的意志也变得薄弱，总之这次再听到禅秋的话我的心开始有了些动摇，的确，我没有办法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如果可以，当初那些兄弟就不会惨死在地下墓室里，何静不会死，老卢不会死，师叔也不会死，所以很多时候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其实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怎么做？”

“呃？”

禅秋猛的抬起头看我，显然一时间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毕竟之前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耗了两三天，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过话，所以他的反应实在意料之中的，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抹狂喜，只是出现在他惨白凹陷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很简单，你只要躺在秦虢里就行，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

禅秋激动的声音有些发抖，好像九转金帘已经被开启，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在了手里。

很简单？什么也不用做？鬼才会信，但是我既然做出了决定，也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是交易，就是有买有卖，我不能先出了力气却不收钱。

“先别急着下去。”

知道了我的决定之后，禅秋的精神头儿好像一下好了不少，腰杆儿都挺直了很多，原本黯淡的眼神也跟着被点亮，身子一转竟然就想要下去，听到我的话，转回来的脸上满是疑惑还有几分担忧。

“打开九转金帘的过程危机重重，有没有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禅秋掌门不觉得应该先兑现自己的承诺吗？”

“现在？”

“如果你眼下是要去秦虢那儿，那就是现在了！”

我将一直放在金沙上面的腿动了动，好在我几天里还来回的折腾了几趟，否则恐怕现在站起来都费劲。

身上白狼王皮毛上的血迹早就已经干涸，但血腥味却丝毫没有削减，反而越发的刺鼻，这天水神宫之中并没有天水黑彘的踪迹，我却一直舍不得将其脱掉，白狼王临死之前的眼神一直在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这狼皮也算是给自己留下的念想儿吧！

“这.......”。

“有困难？”

“没.......没有，我只是想着早点打开九转金帘，我们也好早点出去！”

我嗤之以鼻，却没有说话。

漂亮话谁都会说，我在道儿上混，本身又是开夜总会的，接触的人千奇百怪，形形色色，不说有张树那么一眼望头人心、沈苏那么善于揣度分析，却也能明白禅秋此时说这种话的目的，所以我没有必要应。

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我开口，禅秋的表情有些讪讪。

“那好吧，事已至此，我再藏着掖着那些秘密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洗耳恭听！”

不管禅秋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像他自己说的，事情发展到现在，没有任何可以选择退让的余地，他不说，就意味着九转金帘开启不了，九转金帘开启不了，他进到天水神宫的目的就达不到，我也不担心他编瞎话，不管是何静的身世还是井渡家族的秘密，我都不是全不知情，想要糊弄我，估计禅秋也得掂量掂量。

“这件事，还是要从井渡家族开始说起.......”。

禅秋直接坐在了金沙边缘的地面上，盘着腿，像是打坐一样，缓缓的开口，直觉告诉我，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所以也打起精神，看着禅秋的嘴一开一合。

关于井渡家族的历史，与当初井渡边淳讲的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而真正开始有所区别的是井渡家族在近代之后的一些发展历史。

“井渡家族进入东三省是日本天皇授意的？”

听禅秋说到这儿，我身子一震，毕竟在此之前井渡家族在日本的地位一向都是很特殊的，虽然深受皇家和当权者的重视和拉拢，同时也被忌惮，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的就是，井渡家族并不参与国事，说白了，井渡家族就像是个土财主，如同明朝的大富豪沈万三，虽然富可敌国也不过就是个商贾，更何况这个井渡家族还一直走高冷路线，对于东洋政府的拉拢一直都不回应，为什么到了侵华战争又和政府搅和在了一起。

“准确的说不是授意，井渡家族在日本超然，即便是日本天皇也没有本事能够驱动，所以，与其说是日本天皇授意的，不如说是井渡家族和日本政府进行的合作”。

我深以为然，这个井渡家族我是知道的，立族六百年不倒，经历过风雨飘摇也经历过日本大全盛，但是时至今日这个家族都活跃在它们自己的土地上，当然还有我们身边，这个比任何一个朝代的存在都要长久的家族，的确不太可能是日本政府能够驱动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才是问题的根本，井渡边淳虽然跟我讲了很多，却没有来得及或者说是没有提及这个根本问题，这个解开谜底的关键。

“你不知道吗？”

禅秋抬起头，眼神有些缥缈，从我的脸上掠过去，落在了我身后的九转金帘上。

“你是说十三处宝藏？”

其实我早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都被仇恨左右着自己的思想，加上沈崇文、付筌那些人的干扰，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是现在禅秋的这种语气又似乎再帮着我确认这个猜测。

“对，却又不全对。”

“不全对？”

禅秋好像突然不那么着急了，还饶有兴致的和我卖起了关子。

忽然，之前很多零散的片段在一瞬间涌上了脑海，二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还真是个多事的年份，虽然距离抗日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但不难看得出来，那双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手从来没有退出过，一直在操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