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斗，你知道我娘吧？”

怎么扯到了他娘，他娘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吗，尽管心中疑惑，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拜师学艺，走南闯北，就是为了我娘。”

为了他娘，他娘的遗愿吗？

张树是个很孝顺的人，如果说他娘希望他能够成才，或者有什么未达的愿望，张树一定会拼尽全力完成，倒也不是很难理解。

“我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我要回去找我娘了。”

“找你娘?”

我吓了一跳，好好的找他娘干嘛，一个死了二十年的人，去哪找？

“是啊，找我娘，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出来的太久了！”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早上的阳光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暖，甚至有寒意从脚底下生出来，倏倏的一路往上爬。

“那个......张树，你要回灵屠观？”

我记得张树他娘的尸体是在灵屠观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张树找他娘，应该就是那个山洞吧，但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件事啊！

“是，回灵屠观。”

张树说的很认真也很坚定，我原本还想要说的话突然不知道再怎么说，最后只能用手在张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那好，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

这么急？

“我等不起了，不过，我会把事情交代好再离开的！”

等不起了，张树的眼神越过院子里的树，越过高高的围墙，甚至越过远处的黑麒山，望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又或者是灵屠观，看到了他娘。

谈话到此结束，我原本想要打听一些关于张仁寿的事儿，但是听张树的语气，似乎对于张仁寿不愿说的太多，想想也是，张树六岁的时候张仁寿就离家了，之后再也没有现身，要不是张树在地下墓室里出了意外，恐怕张仁寿还是不会现身。

回到屋子里，鲁文和静玄竟然还和之前一样，相对坐在桌子的两侧，静玄低着头，鲁文倒是没低头，可是目光却很茫然，鲁文的命还真是不好。

回到屋子后没一会儿，张树就带着静玄再次走了出去，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我也不想再多问，短时间之内，禅秋和仲水包括张仁寿应该都不会再找我的麻烦，至于这檀云门，百年的辉煌恐怕到此为止了。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阳光从窗格里透进来，地上的光线斑斑驳驳。

张树要走了，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茫然，之前我几乎是被人推着往前走，不用自己决定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但是现在，那些阴谋的制造者都暂时消失在了视线里，我反倒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船只，不知道即将去向何处。

鲁文还坐在椅子上，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还依旧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这个吴将还真是魅力非常啊，而且，会不会真的活着呢？

“八爷，我想出去走走！”

“好！”

看着鲁文站起来，神色恍惚的对我说道，我点点头，他现在的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也是好事，而且这檀云门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加上鲁文从小在这里长大，危险肯定是没有的。

鲁文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想了想，最后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不过为了不让鲁文觉得不自在，我只是远远的跟着，只见鲁文出了院子，却不是朝着我熟悉的地方，而是一直往后走，我以为是去张树之前带我去过的那个小屋子，但是靠近小屋子之后鲁文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座孤坟。

檀云门有自己的祠堂，而且规模还不小，里面供奉着檀云门从公叔蠡开始一直到卢青这一代弟子的骨灰盒牌位，我之前已经去探望过老卢和师叔，所以对于宗祠的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是，眼前的这座孤坟显得有些另类，坟前甚至没有墓碑。

鲁文走到孤坟的前面，先是站在坟前静立，然后伸手将坟上的野草一根根的拔起来，动作很轻柔，似乎生怕将坟上的黄土带下来，我站的很远，却仍旧能够感受到一种由内到外的悲伤，在我与鲁文之间来回的蔓延。

等到孤坟上的草被清理干净之后，鲁文在坟前坐了下来，因为隔的远，声音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却能够看到鲁文的肩膀微微耸动，人只有在情绪激动或者哭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动作，那么鲁文，现在是激动还是在......哭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鲁文才站起来，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了，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摇晃了几下，我差点冲出去，不过最后还是把伸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

看到鲁文转身，赶紧身子一闪，躲到了旁边大石头后面，好在鲁文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我，回去的路上我还是远远的跟着，这一次，鲁文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朝着清风苑走去。

如今的清风苑，大门上的两盏灯笼少了一盏，只剩下光秃秃的挑棍在大门的门垛上，显得孤零零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鲁文站在清风苑的大门口，并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几分钟之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脚走了进去，等到他进去了几分钟之后，我才站在门前。

院子里也是一样，原本就没有什么摆设，现在更是显得清冷，没有鲁文的踪影，想来应该是进了屋子，我来过清风苑几次，对这里面的布局并不陌生，所以，我并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站在了东侧的窗子下。

里面没有人，又从门帘的缝隙里看了一眼，过堂里也没有人，所以，我这才撩了帘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你知道吗，吴将回来了!”

我的脚步立刻一僵，难道是鲁文发现了我，不可能啊，我虽然不敢说自己草上无痕，但在刚开始跟着黑哥的时候，经常做些跟踪尾随的活儿，也因此练就了一手跟踪的好本事。

难道除了我，屋子里还有别人？

“吴将说过，他会回来，现在他真的回来了，你知道吗，就在昨天，他回来了！”

鲁文还在低声的说着，不过这次我听清楚了，他不是在对我说，因为他的语气明明是在和故人交流，而鲁文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