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细问，答案就直接落了下来，只见半空之中先是起了一片片白色的好像薄冰一样的东西，紧跟着，咔咔两声，冰层碎裂，一颗颗荔枝大小的白色冰块从天而降，霹雳巴拉的砸下来。

“护住脑袋！”

还真是冰雹，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天气，二月份竟然下冰雹，真是见鬼的天！

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冰豆子和冰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冰雹这种东西并不算是多稀罕，至少在老家的时候我就见过不少次，但一是每次下冰雹都是在屋儿里感受不到被冰雹砸中的感觉，二是下冰雹的时间都很短，有时候没等从屋儿里出去呢，雹子就已经下完了。

但是现在，这所谓的冰豆子，虽然也是冰疙瘩，但是跟冰雹却又明显的不同，最主要的是这东西是带尖的，而且很密集，噼里啪啦砸在身上，即使穿着厚厚的登山服，也依旧阻挡不了冰豆子砸在身上的疼。

如果不是用背包护住了脑袋，恐怕我们一个个的早就脑袋开花了。

百草沟是条沟，说沟又不是沟，两侧没有任何能够躲避的地方，所以，除了趴在草皮里咬牙硬挺，没有其他的办法。

“八爷，屁股给我砸开花了啊！”

原本以为冰豆子下着下着也就没了，却不料，足足过了十来分钟，冰豆子都没有停止的意思，相反，还越来越大，所以，鲁文最先忍不住嚎起来。

“开花了正好，省得你一辈子都是花骨朵儿！”

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鲁文听完这句话，呜嗷乱喊，这话是他自己当初跟我说的，说自己就是一朵还没开的花骨朵儿，没女人没机会让他开花。

倒是静玄，从头到尾都没哼一声，比起鲁文还是强不少。

耳边，冰豆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三十儿晚上的鞭炮。

“小玄子，小玄子！”

忽然，我听到鲁文喊静玄的声音，不过，冰豆子的声音实在太大，鲁文的声音很快被湮没，鲁文挨着我，静玄挨着鲁文，距离我还有四五步的距离，换做平日里，这点距离实在不算什么，可是此时，却轻易的就将声音阻隔开。

“八爷，不好了，小玄子好像昏过去了！”

啥？

鲁文一说完，我就觉得眼皮一跳，昏过去了，为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虽然冰豆子还在往下掉，我却不敢耽搁，用手举着背包，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地上就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冰疙瘩，而且，冰豆子的降落并没有让天气好转起来，一直刮着的西北风不知道何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北风，北风呼呼的吹，如同冰刀子割脸。

眼睛几乎睁不开，只能半低着头，弯腰往静玄的方向走，几步路，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冰豆子原本只有荔枝大小，此时，却忽然增大，一个个的宛若小孩的拳头，急速坠落下来，好像要把骨头都敲碎。

我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冰豆子砸在头上会把脑袋砸穿。

“静玄？”

再艰难的路好在也走到了尽头，只是，当我的目光落在静玄脑袋上的时候，一颗心顿时落了下去，这孩子的脑袋上，一个茶杯口大小的血窟窿，虽然还有血在往外渗，但是周围的血迹却早已经凝固干涸。

静玄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一样血色全无。

不能，不能，我昨日才说过，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出事，结果这话还没冷，静玄就躺在了这儿，那么大个血窟窿，又是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我探到静玄鼻子下面的手，颤抖着半晌不敢落下。

华子的脸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圆乎乎的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烁着朝气，扭头看着我，好像在说：斗儿哥，我回来了，两张脸慢慢的重合在一起，悲剧不会重演的，一定不会！

手终于落下去！

还有鼻息，虽然很弱，弱的几乎感应不到，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个巨大的惊喜。

“八爷，你的耳朵！”

因为一只手举着背包，另一只手去探静玄的鼻息，所以，背包难免倾斜，一个巨大的冰豆子落下来，边缘突出的冰碴不偏不倚的砸在耳朵上，脆弱的耳朵哪里经得起这么大的力量，半个耳朵被豁开，脑袋随之嗡嗡的响起来。

因为冰豆子的缘故，此时外面天寒地冻，被豁开的血口子瞬间就被冻上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血肉结冰的声音。

“鲁文，你帮我托下背包！”

我将背包递给鲁文，也没时间顾及鲁文到底接没接住，弯身将静玄扶了起来，一伸手抱在了怀里，因为担心他脑袋上的伤，力量很轻，但即便如此，在扶起来的瞬间，原本已经不再冒血的伤口再次有血冒了出来。

我松了一口气，对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还生出了一丝感激，如果不是这骤降的温度，恐怕过了这么长时间，静玄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但是现在，他的伤口还有血冒出来，就证明，之前出的血并不是很多。

我让静玄靠着我，自己伸手将衣服袖子卷起来，动手从棉布衬衫上撕下来半截袖子，然后团成一团，堵在静玄的伤口上。

好在我有穿衬衫的习惯，虽然明知道爬山涉水的穿衬衫不是很适合，却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八爷，小玄子怎么样？”

鲁文凑过来，一只手托着一个背包，我们的背包很重，每个都有二三十斤，所以这样举着对人的耐力是极大的考验，鲁文的身子板儿原本就不魁梧，加上头顶上不断掉落下来的冰豆子，鲁文的脸憋的通红。

“暂时没什么大事儿！”

按照我的估计，这种伤口，真正致命的就是失血过多，现在来看，血流的并不是很多，静玄之所以会昏过去，应该是被砸的时候震到而导致的颅内受伤。

冰豆子不停，其他的事情也做不了，所以，我看着因为冰豆子的缘故让全部迷茫起来的视野，心中暗暗祈祷冰豆子快点停。

鲁文难得的没再说话，也是，手上举着两个炸药包，连大口喘气都费劲，不说话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