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笑了。”

我没好意思说什么老当益壮，老骥伏枥之类的话，所以只是含混的客套了一句。

“刘八爷。”

“老爷子，您这么叫真是折煞我了，我就是个晚辈后生，在您面前可不敢造次，何况您和师父还是旧交，您就直接喊我八斗吧！”

叫我刘八爷的人不少，其中比三瘸子年纪大的人比比皆是，也有不少有头有脸儿的人，我都当之无愧的受了，但是三瘸子与师父是旧交，光是这层关系，刘八爷三个字我就不敢应。

“哈哈，那我就跟着云老二喊了。”

“应该的，应该的，老爷子您要说什么？”

“八斗，我三瘸子这个人你还看得上吗？”

呃！

三瘸子的这句话问的我一脑门子的冷汗，这是啥问题，什么叫看不看得上，就是看不上也不会直说的吧？

“老爷子，您有话尽管直说。”

“也是，倒是我三瘸子放不开了，我是说，我跟着你们怎么样？”

“什么？”

我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还真不是我刘八斗心理素质不好，或者眼界小看不明白事儿，而是，三瘸子的这句话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八斗是觉得不妥？”

“不不不不，我是有点兴奋过头了，蒙老爷子不弃，有您在身边给我们保驾护航，那对我们而言真是如虎添翼啊！”

我这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此处前往昆仑山，别的不说，霸龙山谷就是个难以逾越的巨大障碍，我和鲁文两个虽然不是一无所知的白丁，但是跟三瘸子这样的老手相比，可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所以，三瘸子的这个提议简直让我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那就好，不过八斗，瘸子我有句话要说在前头。”

“老爷子，您尽管说。”

“遇到什么事儿，你们两个都要听我的，这是前提条件，你们俩能应下，咱们这事儿才能定。”

“这个自然。”

三瘸子的这个要求对于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上要求，就是他不说，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还要仰仗他呢，我总觉得这三瘸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一个守灵人能和禅秋之间有恩情牵扯，能和师父是旧交，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守灵人。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这三瘸子也许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你能做得了他的主？”

三瘸子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鲁文，嘴唇扯了一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鲁文已经跪了二十几分钟，这中间，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就好像是被风化的石雕，一头白发看着极为的刺眼。

鲁文的主，我......

“我的命都是八爷的。”

忽然，鲁文的声音传过来，他没有回答三瘸子的话，却说了一句让我再次眼眶发热的话。

“那好，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听到了鲁文的话，三瘸子伸手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了一把，好像对鲁文的表现很满意。

“现在？”

我四下看了一眼，月亮已经到了正天，将整个百草沟照的一片雪亮，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山中看见满月了，而且好像每次见到满月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儿。

“是啊，这儿可不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尽管我心里并不赞同赶夜路，而且鲁文还是这个状况，不过才刚说过一切要听从三瘸子的安排，如果现在出言反驳，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那行，老爷子稍等！”

我朝着鲁文走过去，轻轻的蹲在鲁文的旁边，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看着禅秋的尸。

这样的天气，禅秋的身体早就已经僵硬，双眼睁着，一只手被绳子捆在身下，一只手不正常的弯折，脖子的血口外翻着，断裂的喉管清晰可见。

可想而知，鲁文当初挥出薄刃刀时候的力量有多大，该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人下得去这样的手，又该是什么样的隐忍让一个人能够面对一具尸体跪立这么长的时间，任由风来任由寒意沁入筋骨。

“鲁文，他已经死了，鲁冀和静玄的仇也算报了！”

我把手放在鲁文的肩膀上，他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虽然寒风刺骨，但是毕竟是地处秦岭，如此的低温空气里竟然还有潮气，鲁文的肩膀上湿漉漉的一层水汽。

“我杀了他。”

鲁文的声音很低，我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

“是，你替鲁冀和静玄报仇了。”

“还有老吴。”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吴将，不过转过心思一想也很正常，当年吴将的死也是禅秋一手造成的，只是那时候鲁文年纪尚小，还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或者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并不是很健全。

“是，禅秋恶有恶报，这是他应得的。”

“八爷，我只恨我为什么要那么懦弱，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敢下手，如果我能早一点回来，是不是师兄就不会死，我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他，我恨我自己，我恨！”

“鲁文，这和你无关，鲁冀想要保护你，是他的心愿，你能好好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我伸手将鲁文从地上拉起来，毕竟跪的时间太久了，刚一站起来，鲁文的身子就猛的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鲁文，你记住，这世界是有公道的。”

我身上的背负的仇恨并不你少，几十条人命，禅秋的手上也间接的沾了那些人的血，虽然我一直隐忍，一直没有发作，并不是因为我惧怕自己的手上沾染人命，是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公道的。

鲁文没再说话，但是脸色好了很多，看来心里的重压终于是消减了不少，我们转身想要离开，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身走到禅秋的尸体旁边，伸手在他的身上摸索，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竹筒，还有几样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竹筒里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是罪恶之源，是害死静玄的罪魁祸首。

“走吧！”

就让这禽兽的尸体留在这百草沟吧，让冬日的风沙将他的尸体风化，让沟里的野兽将他的尸骨撕咬成碎片，即便如此，也没办法救赎那些死在他手下的那些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