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说是，那便是了吧！”

苏翎并不居功，也并不推辞，但是这句话也直接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当初在血池里将我救出来推上岸的人，那个直接杀死了蛟鱼的人就是他。

“八斗，你去过荒姆墓？”

我和师父自从在斑马县的宾馆外面短暂的见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这些事自然也没有机会和师父提起过，现在苏翎提起来了，我便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跟师父陈述了一遍。

“云崖子师弟，你现在信了我说的了吧？”

等到我说完，苏翎对着师父说道，再看师父，刚才因为沈苏的缘故而舒展开的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脸色沉的能够滴出墨来。

“即便如此，你刚才说的我也不能答应。”

“也不忙着做决断，现在贤侄就在这儿，我们也要听听他自己的意见。”

“不用，这件事我说了算。”

师父沉声说道，脸色带着几分决绝，好像苏翎是要我的命一样，想到之前听到的话，我心里一动。

“师父，到底是什么事儿，既然苏翎前辈想说，那就让他说出来听听。”

“不行，八斗，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现在小苏也已经平安出来了，咱们这就打道回府。”

师父压根不给我商量的机会，我们师徒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对我，师父向来还是很好说话的，也很民主，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师父就一定要求我怎么怎么样，越是这样，我对苏翎的话就越是好奇。

“师父，灵屠大师不仅是你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爷，作为弟子为师门分忧，追查师爷的死因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作为你的徒弟，更是责无旁贷，再则，我自己的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我那些兄弟的仇一日不报，我就一日寝食难安，那些人既然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盘算一切，就是我想躲，也躲不开，所以，师父，我们都不是苟且偷生的人，我宁愿明明白白的死，也不想稀里糊涂的活。”

我不能违逆师父，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八斗，师父从认下你这个徒弟开始，就没尽到一个做师父应该尽的责任，但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哪怕你埋怨师父，这件事我也不会同意。”

师父的态度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儿上，师父应该会答应的，却万没想到，师父竟然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看来苏翎说的事儿怕是极难的了。

“师父，我怎么会埋怨你呢，但是......”。

“没有但是，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快点跟我走，否则咱们的师徒关系就到此结束！”

师父沉着脸说道，我知道师父这是真的动了怒了，这时候，沈苏又拉了我的袖子一把，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是直觉告诉我，这个苏翎知道的东西一定很多，这也是我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了，就这么白白放弃吗？

但是师父连断绝师徒关系这样的狠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是的确下了决心的，如果我要再说什么，那就真是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

再看苏翎，并没有因为师父和我之间的争执而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双手静静的垂落在衣服的两侧，过耳的头发中间偶尔能够见到几根白色的头发，却并不显得苍老，而是平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

“好，师父，我跟你走。”

我咬咬牙，真相不会消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师父却是我打心眼里敬重的人，虽然师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教导过我什么，在我心里的位置却是举足轻重的，所以真要我选，我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师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躬着手对苏翎说道。

“今日的援手之情我云崖子记下了，这个人情我早晚会还的，咱们就此别过了。”

苏翎也拱拱手，却什么都没说，师父也不觉得如何，抬脚就往外走，三瘸子的尸体还在外面，不管怎么说，都要将他安葬妥善了的。

但是，师父刚刚走到门口的身影，却缓缓的退了回来，然后，就看到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老爷子！”

“干爹？”

三瘸子已经死了，我是亲手摸了脉搏和心跳的，而且他受伤极重，绝对不可能出现死而复生的情况，但是眼前，的的确确就是三瘸子，嘴角和胸口上还带着血。

诈尸？

不会啊，三瘸子的动作很自然，走路的姿势还和之前一样，微微有些跛，腰身往一侧倾斜，脸上带着分淡淡的笑。

师父缓缓的后退，脚步甚至比三瘸子还要僵硬。

苏翎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但是眼神深处还是透出了一股子惊讶，三瘸子肯定有问题，可是一具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能出现什么问题呢？

人的尸化是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的，还需要很多复杂的条件，但是三瘸子的尸体就放在外面空地的墙角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发生尸化的诱因。

“苏翎，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退回到门里，三瘸子也缓缓的走了进来，师父看着苏翎，沉声问道。

“云崖子师弟，不是我做的，这种阴邪的东西我从来不碰。”

苏翎辩解什么，都是云淡风轻的，偏偏就是让人由内而外的信服。

“不是你还有谁，这‘牵尸术’可不是什么道行的人都能做的。”

刚刚是搜尸术，现在又是牵尸术，这两者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联系，而且按照苏翎的话，这两种术法都属于歪门邪道，想想也是，常言道，人死为大，利用死人做事的人又能是什么见的光的东西。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是这天下不是只有我苏翎一个人是有道行的吧，你云崖子要是想做，一样是轻松的很。”

“我脑袋被门夹了吗？”

师父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苏翎这一次竟然笑了，是真正的笑，眼角和嘴角都泛起了细细的纹路，这种随着岁月自然老去的感觉就像是陈年的酒，香而不醉。

“如果不是被门夹了，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还和我争执这件事，牵尸术的厉害你心里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