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见过有任何一个墓葬能够像眼前见到的这个一样,或者说想都想不到,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切完全违背正常人对墓葬的认知。
这里就像是个灯市。
各种各样,数不尽的灯悬挂、镶嵌在头顶或者四壁,甚至地面上也能看到光源,在祭台的正前方,我视线的斜角,端放着一具棺材。
让我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就是这口棺材上,竟然也镶嵌了一圈手指肚大小的灯。
没有一个墓葬的棺材能够像眼前我所见到的这口棺材一样,不仅没有一丝半毫阴森黑暗,反而璀璨夺目,即使是镶嵌满了金银珠宝的絶棺也没有办法与之相比。
最重要的是,这么璀璨夺目的棺材,并非常见的石棺,也并非铜棺,而是木头棺材,这绝对更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即使只有两百年,想要一口木头棺材保持现在的样子也是极为困难的。
爹是个木匠,从小耳濡目染,我对木头的了解不算少,知道什么样的木头最坚固耐用,也粗浅的知道一些木头保养的办法,但,眼前的木棺,不仅仅是保养的好,而是宛若新生的木材。
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很多木材在生长的过程中会分泌油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树油,质地粘稠,像是松脂一样,和动物分泌的组织液差不多,主要是为了保护伤口,防止病虫害从伤口处感染植株。
但是木材一旦被砍伐之后,组织死亡,这种油脂就会渐渐凝固,直到消失,然而眼前的这口棺材则不同,能够清楚的看到一股股的树油顺着棺材板淌下来,在灯光的映衬下,树油闪烁着晶亮的光泽。
一块死了几百年的木头板子,竟然会有树油淌下来,这比见到鬼还让人难于理解,而且棺材板的外面看起来纹路清晰,也绝对不像是历经了几百年岁月洗礼的东西。
只是,恕我眼拙,木头的材质我一时间倒是没办法分辨出来。
木头棺材并不是很大,至少没办法和絶棺相比,只是跟普通的棺材比起来,还是要大上两圈,四周镶嵌的手指肚大小的灯,散发出来的光芒十分柔和,与之前在墓葬中见到的那些森冷的白光都不一样。
木头棺材的周围,围着十几口小棺材,材质和大棺材几乎一样,但是看起来明显不如大棺材保养的好,很多地方已经显现出了腐烂的迹象,饶是如此,还是把一般放置了几百年的木头甩出好几条街。
我细细说了一下,小棺材一共有十三口,十三这个数字,从我进到貅鼋殿之后第三次遇到。
十三鬼将、十三阴童,现在是十三口棺材。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巧合的,十三阴童和十三鬼将也已经印证了这句话,所以,这十三口棺材也绝对不会只是巧合。
视线掠过大小棺材,朝着四处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里俨然是个猫貅和嫘鼋的展示馆,从墙上到地上,从图腾到石像,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猫貅和嫘鼋的身影,并且跟之前大不相同的是,这些猫貅和嫘鼋的姿态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之前即使我见过无数次的猫貅和嫘鼋,也都是站立着的姿态,但是眼前,两头怪物有站、有坐、有跑、有跳,更甚至于有在云团之中踏云而行的。
塑像大大小小,几乎堆满了整间墓室,塑像的材质也是千变万化,从石头到青铜,从青铜到黄金,从黄金到珊瑚,听说过叶公好龙,看到现在的这个墓室,才知道世上还有比叶公更加痴迷的人。
在亮如白昼的墓室里,这些怪物们好像活了过来,不论何种姿态的,都栩栩如生。
但是,山口善雅把我弄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看展览吗?
结果......
脚下突然飞过来一道极细的黑影,按照正常情况,我是完全能够躲得开的,只是现在,脚下被不知名的东西固定住,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如同闪电一样扫过来,我的身子顿时腾空而起,瞬间被拉扯到了木头棺材的上方。
脚下的东西竟然无缘无故的失去了对我的控制,因此,这就更加证明了,这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哈哈,贤侄,咱们又见面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张仁寿的声音,我被大头朝下吊在半空中,因此站在祭台上的张仁寿看在我的眼里,自然是倒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脸上的伤疤更显得狰狞骇人。
“张仁寿,你个王八羔子......”。
我之前即使已经知道了张仁寿孤狼的身份,都没有说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毕竟张树的身上淌着的是他的血,这和宁可杀人不可辱人是一个道理,所以,我可以因为杀了张仁寿而和张树走向陌路,却绝对不能让张树受到侮辱。
然而,我之前在铜鼎里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知道,这个张仁寿和仲水、沈焕军都是比畜生都不如,对自己亲生子女下手的人,既然如此,我何苦再有顾虑呢!
“刘八斗,当初在天水神宫里你说过什么,说我畜生不如,现在我就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禅秋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这次再见之后,仲水几乎没说过话,现在,他缓缓的从张仁寿的身后走出来,脸上的笑容看着就让人恶心。
禅秋不是他的儿子怎么样,毕竟也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就是养条小狗也该有感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禅秋的死,既然知道,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心还真是黑的很。
仲水的身后,刘金祥、宋子筹都慢慢的走出来,刘金祥的神色有些古怪,不过我没心思猜测他心里在想什么,刘金祥的身后,还有一道人影迟迟没有露出来,但是露在外面的一道衣襟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身份。
到底是云玲珑还是冥建国,又或者是披着冥建国外衣的云玲珑,再或者是披着云玲珑外衣的冥建国。
到头朝下,血液倒流,大脑很快供氧不足,眼眶也像是受到了大力挤压,眼前的几道人影微微有些模糊和重叠,但我却清醒的意识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