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坝裂缝，之后自然就是坍塌，最难的一句话出了口，剩下的当然也就和流水一样滔滔不绝。

陈静洁低下头，弯着腰，仿佛不敢看浦杰的脸，就那么望着自己的膝盖，一边看眼泪滴在茶色的丝袜上，一边哀鸣一样地说：“我知道这不对……可我控制不了，我好难受……浦杰，我明明有机会的……是我瞎吗？明明我先认识你的……咱们还相亲来着……可我怎么就没看上你呢……”

浦杰叹了口气，坐近一些，拍着她因抽噎而不断起伏的背，柔声道：“别说傻话了，静洁，那个时候你要是能看上我，才是瞎。对着那副样子的我能有好言好语的都不多，愿意鼓励帮忙的更是凤毛麟角，你那时候能跟我和和气气吃完一顿饭，没有甩脸子马上就走，我已经非常高兴了。至于你妈……她说话难听些，那也不能怪你是不是。”

“都怪你……”她抽泣了一会儿，突然没什么逻辑地冒出一句，“我这次上当，就都怪你……”

“啊？”浦杰楞了一下，“呃……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一心一意养大孩子，不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她拿过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把脸几乎埋进了膝盖里面，“可你……帮我的忙……还成了雅洁的男人，你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白天，晚上，公司，梦里……我就觉得好寂寞，我也想有人陪……我就骗自己，我再找个男人……再找个不嫌弃我的男人，结婚，过日子，说不定……说不定就不会老想着自己妹妹的男人了。可我……做不到……”

她踮起脚尖，膝盖在面孔下方颤抖着，“他明明挺帅的……放在以前我肯定愿意跟他试试看，可……可我连让他拉手都觉得没意思，我只能说服自己……那才是我可以喜欢的男人，不然……我难道要跟自己妹妹抢吗？”

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凄凉，她缓缓道：“更何况，雅洁年轻，漂亮，她还……愿意配合你做那种……变态的事情，我就是不要脸去抢……又怎么抢得过……我就是直接勾引你，你也看不上我这个当初就不要你的老女人啊。”

这些话里适合直接否定的内容不多，浦杰斟酌了一下，柔声道：“静洁，你才三十岁，不算老女人。”

还好，陈静洁正在酒醉状态，肯定听不出他婉转承认其他内容的言外之意。

她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三十岁……不老，也不年轻了。生一个孩子老五岁的话，我实际上已经四十了。不用化妆品，皮肤不敢随便见人，洗个澡……自己都能捏到肚子上的赘肉，大腿上有纹，肚皮上有纹，胸部有纹，屁股有纹，浦杰，我想勾引你，可我一想到勾引你之后，我连衣服都不敢脱，就觉得想笑。”

说到这儿，她竟真的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眼泪一边往下掉，就像她喝进去的酒，准备全从眼睛里流出去一样。

哭着笑了一会儿，她依旧保持着弯腰蜷缩的姿势，缓缓说：“浦杰，都说酒后乱性，你能不能多喝点，就在这儿……也对我乱性一次啊？”

这并不是勾引。

此刻的陈静洁身上可以说几乎没有一点身为女人的魅力，她醉得一塌糊涂，脑子都不清楚，身上还残留着卫生间里呕吐物的味道，洗脸但没有卸妆的结果就是让眼睛和嘴巴附近变得象是调色盘一样狼狈，如果这个女人三十年的生命里要评选一个最丑的时刻，除掉刚出生那皱巴巴的小猴子模样，无疑就是当下了。

所以这其实是哀求，她很快就接着说了下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同情一下……我这个为了有人要……被骗了钱的笨蛋。你就当……看在雅洁的份上，让她姐姐……也……也知道一下……做一个女人的滋味。可以吗？求你了……我现在醉了，我醒了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你……你可以继续和雅洁快快乐乐的……我……我就把这个当成一场梦，让我留着……时常回忆一下，可以吗？”

大概是知道自己此刻很狼狈，她费力撑起身体，站住，从垂落的凌乱发丝间望着他，“我可以去洗个澡，再好好洗洗脸，浦杰……我……我不脱光的话，其实……还不算难看啊。你跟我做吧，做一次……好吗？我觉得好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能填满我了……帮帮我……”

浦杰长长叹了口气，眼前的陈静洁，竟让他想起了当年他刚拿到能力的时候，第一批马甲中的那个女人。

他胆怯，他不愿意，他抛下了她，在最后关头离开了。

于是，她找了别人，犯下了杀人案，自此消失。

这种仿佛站在悬崖边上的女人，没有伸手去拉，就像是无形地推了一把。

可他此刻的确是提不起半点兴致，而且，他也有点顾虑陈雅洁的感受，那个为了他恶补了许多少女不宜知识的小笨蛋，肯定会误会他是想独占姐妹花。

好吧，他不是没冒出过这样的小想法，但暂时没有付诸行动的欲望。

陈静洁这副模样，更是不可能。

“静洁，”他抬手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柔声道，“你真觉得，眼下的状态适合做那种事吗？”

陈静洁摇了摇头，但马上就小声说：“可我只有这一个机会，如果我连这样求……都求不到，我就……只能死心了，不是么。我永远错过了，后悔到死，也没有……意义了。”

“我可以承诺，你不只有这一个机会。”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而且，这个机会糟糕透了。男人到了我现在的位置，都会变得挑食。你不觉得，我承诺的下一个机会更好一些吗？我不喜欢摆弄醉猫，我也不希望你把我的安慰当作一场梦。”

他带着一丝笑意凑近她，用拇指捏住了她丰润的下唇，“我会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永远记住我能带给女人的快乐。不过，那可能会让你更加嫉妒雅洁，所以，你应该在酒醒后，好好思考一下，真正决定之后，到办公室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