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眉办公室里出来，沈浩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虚掩的门，手不禁动了动，指尖仿佛又传来给柳眉治病时，那种温软感觉。

柳眉的艺术照一定很拍得很有质感，沈浩嘴角不由笑了一下，但立刻又把笑止住。一个声音提醒自己，沈浩，柳眉这么信任你，你瞎想什么。

沈浩定定神，快步下了楼，到了保卫室，刚才那两个保安正坐在里边唠嗑，见沈浩进来，笑问，“沈老师，有事？”

沈浩往屋里扫了一圈，也笑着问，“杨二虎不在？”

“他昨晚夜班，已经下班回家了。”

“走了。”沈浩挠挠头，“你们有他电话吗？”

“玻璃板底下有。”保安指指桌上的玻璃板。

沈浩上前看看，把杨二虎电话记下来，想了一下，又问，“他家在哪你们知道吗？”

两个保安互相看看，把杨二虎家的地址告诉了沈浩。

沈浩说声谢出了屋，到了校门外，正准备打车赶往杨二虎家，一辆电动车停在了沈浩身后，“沈老师，你出去？”

沈浩回头一看是赵乐梅，和昨晚在电影院相比，今天的赵乐梅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休闲装，运动鞋，头发扎成马尾辫，脸上的妆也变成淡妆，显得清纯很多。

“赵乐梅，你怎么不上课？”沈浩问。

赵乐梅一笑，“沈老师，你一见我就问上课的事？不能换个话题。”

“那我问你什么？”

赵乐梅又笑笑，“比如说昨晚电影好不好看。其实你不应该走，那电影真的挺好看的。”

沈浩也笑了，“赵乐梅，下次再请人看电影，别打埋伏。”

赵乐梅的笑脸收住了，“沈老师，你昨晚都看到了？”

沈浩微微点点头。

“沈老师，我是真想谢谢你，后来的事都是。”赵乐梅正要再往下说，沈浩一摆手，“别说了，昨晚的事就算过去了。赶紧回去上课吧。”

赵乐梅撇撇嘴，从兜里摸出一个纸条，递给沈浩。

沈浩看看，没有接。

“沈老师，这是我的请假条，没埋伏。我还得去趟医院，刚才去你办公室你不在，我从楼道里看你出来了，就赶紧追上来。”

赵乐梅又把纸条往前递递，沈浩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张请假条，“你的病还没好？”

“还有一点。”

“行，那你去医院吧，这假我批了。”沈浩把请假条装进兜里。

赵乐梅却没走。

沈浩疑惑问，“你还有事？”

“沈老师，你去哪，我带你过去吧。”赵乐梅拍拍自己的电动车。

沈浩心说这个赵乐梅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或者说脸皮厚，刚刚说完电影院的事，现在就又让自己同乘一辆电动车，还是在校门口。

沈浩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三班的窗户上趴着几个脑袋，沈浩一回头，那几个脑袋立刻消失了。

虽然没看清那几个脑袋是谁，沈浩也能猜出八九分。

沈浩淡淡一笑，“赵乐梅，你赶紧去医院吧，我打车过去。”

赵乐梅也往教学楼瞅了一眼，启动电动车，“沈老师，那我先走了。”

沈浩点点头，赵乐梅从沈浩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丢下一句，“那双鞋我还留着呢。”

沈浩一愣，再看赵乐梅，电动车已经噌地一下开走了。

一辆车出租车随即开了过来，沈浩来不及回味那句话，匆匆上了车。

杨二虎家住在江城的老城区，和明玉中学正属于江城的南北两端，这一片原来是个工业区，在江城刚建市的时候，属于江城的核心地段，后来随着那些厂矿的凋落，和江城经济重心的转移，老城区也就越来越颓败。

出租车一开到这里，就像回到了二三十年前，马路又窄又拥挤，两边的店铺杂乱无章，从店面前走过的行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出租车在一片家属区里七转八转，停在一个胡同口就开不进去了，沈浩下了车，往胡同里看看，这条胡同又细又长，两边一溜平房，盖得高高低低，房檐都努力向外探，把天上阳光都遮住了，显得胡同很黑。

沈浩又看看胡同口，上面挂着一个斑驳的铁牌，鹅肠胡同。

沈浩笑笑，这名字还起得挺贴切。

进了胡同，正好有两个小男孩走出来，沈浩问杨二虎住哪家？

小男孩指指里边的一扇红皮铁门。

沈浩按小孩所指到了门前，一看，门紧紧关着，从里边上着锁，隔着门缝往里看看，里边有个小院子和两间挺破败的平房，隐隐约约看到屋里有电视闪动的画面。

沈浩看看四周，小巷里寂然无人，两个小男孩也早跑得不知踪影。

沈浩想了一下，做贼捉赃，从兜里掏出按键手机，打开隔墙透视功能，透过铁皮门的缝隙往屋里看，很快手机上出现了屋里的情景，杨二虎穿着一个大裤衩，躺在床上正在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

电视上放得是正宗岛国片，杨二虎的手不时伸进大裤衩里摸摸索索。

我靠，这小子真够埋汰的，白天回家就干这事。

沈浩忙把手机调整一下，往杨二虎身边扫扫，身边除了一卷卫生纸，和一个黑色的破手机，没别的东西、

沈浩正想再看看，杨二虎的手机突然响了，杨二虎忙拿起遥控器器，对着电视一按，电视画面变成定格，杨二虎这才接起手机，虎着脸和那边说了两句话，转身下了床，匆匆穿衣服。

这小子要出去。

隔壁院门开了，似乎有人要出来，沈浩忙把手机收起。匆匆退出胡同，胡同后外停着一辆快递车，沈浩躲到车后面，往胡同口看。

不一会儿，杨二虎推着一辆电动车从胡同里出来，一撇腿上了电动车，急速而去。

沈浩一看，不好，让这小子跑了，再想追，杨二虎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浩沮丧地踢了一脚快递车的轮胎，下边怎么办？兴许柳眉的手机就在杨二虎身上，说不定他拿着手机找人解锁去了。

沈浩越想越着急，早知道这样，刚才就直接进门堵了他。

沈浩正想着，手机响了，接起一听是柳眉的电话，“沈浩，找到杨二虎了吗？”

“找到了。”

“手机呢？”

“手机还没拿到。”沈浩轻声说。

“不是他偷的？”

柳眉理解错了沈浩的意思。

“现在还不确定，柳校长，这事你就放心吧，是不是，今天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沈浩，辛苦你了。”

沈浩笑了一下，“不辛苦，我是你的助理，这事是我该做的。不说了，我还得赶紧办事。”

沈浩挂掉电话，又看看四周，自己刚才说得轻松，可是现在到哪去找杨二虎，自己又不是专业的特工，目标丢了，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沈浩想想，实在不行，只有一个办法，下下策，主动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

沈浩刚把手机掏出来，突然看到前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拐进一条胡同。

粉色的运动衣，马尾辫，电动车，这不是赵乐梅吗？刚才她和自己请假去医院，怎么在这出现了？

沈浩心里一翻个，也不顾上打电话，立刻就向那条胡同跑去，到了胡同口，往里一看，赵乐梅的电动车正停在一个院门前，赵乐梅用力怕打院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开了，从里边出来一个小伙子，见了赵乐梅一笑，“这么快就过来了。”

“废话，取钱能不快吗，赶紧给我钱。我还要回去上课呢。”

赵乐梅把手往出一伸。

“你这小姑娘，一提钱总是急吼吼的，我又没说不给你。走，进屋，和我取钱。”男子笑道。

“我不进去了，你就在这把钱给我。”赵乐梅板着脸道。

“都是老朋友了，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男子说着拉拽赵乐梅的胳膊。

赵乐梅用力甩开男子的手，“你别动手动脚，要不然我喊人了。”

“切。”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敢喊人，今天这钱我就不给你。”

“你敢。”赵乐梅口气一变，“我告诉你赵老四，你如果不给我钱，我就带人过来，砸了你家。”

“呦呵，年龄不大，口气不小，老子今天就不给你钱，你找人过来砸试试。”男子脑袋一晃，一副满不在乎。

“好，赵老四，你等着。”赵乐梅正要掏电话，沈浩从胡同口走出来，“赵乐梅，怎么回事？”

听到有人说话，赵乐梅和男子都是一愣。

赵乐梅张大了嘴，“沈，沈老师。”

沈浩走到她面前看她一眼，“怎么回事？”

赵乐梅顿顿，一指男子，“他欠我货钱，我过来和他要，他还不想给。”

沈浩心想。这个赵乐梅，生意做得烂账无数。

男子一看赵乐梅真有帮手过来，而且还挺凶悍，立刻笑了，“我没说不给，刚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说着，男子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手里拍拍，“一千。你数数。”

赵乐梅接过钱，点了一遍，也取出一张纸条拍到男子手里，“两清了。沈老师。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胡同，赵乐梅看了沈浩一眼，小声问，“沈老师，你怎么在这？”

沈浩一板脸，“我还问你呢，你怎么在这，这是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