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杨工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沈浩心里的疑团不仅冰消释容，而且一天来的不快也全部消散，坚定了自己在改建办继续干下去的想法，就算一直当打杂也认了。

沈浩把别克车在区政府放好，刚出区政府大门，沈浩一看，是张秀雅的电话，忙接起，“张姐，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刚安顿小宝睡下，正在看改建办上报来的材料。”张秀雅轻轻说。

沈浩一笑，“张姐，你这市长真辛苦。”

“这是我的工作，没有什么辛苦的。”张秀艳淡淡道。

沈浩嗯了一声，这个马屁拍歪了。

“沈浩，你今天去改建办报道，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张秀雅轻声问道。

沈浩一拍脑袋，今天一到改建办，就晕头晕脑碰到一堆事，忘了这茬。

沈浩忙解释。

张秀雅听完笑笑，“不用解释了，我打电话不是为责怪你，只是想听听你去改建办的感受，我听沈区长说，你今天好像并不愉快，还和杨工顶了牛，你胆子真不小，杨工可是江城一宝，就是我和他说话也得客客气气，你居然敢给他撩脸子，难道你不想在在改建办待了？”

张秀雅说话很轻，但沈浩却觉得张秀雅每一句话都很重，像是提醒他，又是责怪他。

“张姐，我和杨工已经和解了，我刚从他家出来，我俩还推心置腹地谈了很多。”沈浩应道。

“是吗？”张秀雅的声音骤然提高，明显带着一点不相信，“和杨工推心置腹可不容易，你不是在骗我吧？”

“张姐，你是市长，我怎么敢骗市长，我说得都是实话。”沈浩认真道。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那你用什么办法和杨工推心置腹的，能告诉我吗？“

沈浩笑笑，心想，市长也这么好奇心重，当然市长也是人。

“共同爱好。”沈浩本来想说祖传秘术，犹豫一下，话到嘴里，又及时换了词，“杨工喜欢古诗，我也喜欢，志趣相投就推心置腹了。”

沈浩说完，等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电话那边，张秀雅似乎思索了一下，“你这个办法不错。杨工虽然性格梗点，但绝对是个正直的人，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他具体负责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以后你一定要和他处理好关系。至于工作上的事，沈区长和你说的话也是我的意思，我相信你能理解。”

沈浩看着远处闪烁的街灯，眼前又浮现出和张秀雅在南郊村大排档吃烧烤的情景，不用再说了，此刻他都能理解。

“张姐，你就放心吧，我既然愿意到改建办来，我就会尽我全力干好。”沈浩一字一句道。

“这我就放心了。”终于听到了张秀雅的笑声，虽然很轻，却如同春风拂面，“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今天和主管教育的刘市长研究后决定，市里将派一个考核组对明玉升级进行资格重申，如果重申通过，明玉可以按照正常程序升级。”

这是一个好消息，比春风拂面还让沈浩舒服，孙德海没说错，市长出马确实管用，沈浩压压心里的喜悦，“张姐，太谢谢你了。”

“别这么早谢我，我只是给明玉一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把握住，还得靠明玉自己。”张秀雅却很淡定，“如果明玉在重审中确实存在问题，你和柳眉再敢跟我的车，我真要报警了，而且明玉升级也别想通过。”

张秀雅这句话带着玩笑又带着警告，但沈浩听得出，张秀雅说的是认真地，绝不含糊。

“沈浩，对明玉升级进行重审的决定已经下发给教育局了，我想柳眉肯定也接到了通知，刚才我的话你转告柳眉，让她做好准备。”张秀雅又认真道。

“张姐，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给柳眉。提醒她好好准备，绝对不能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沈浩也认真回应，“张姐，难道这次重审还是由教育局负责。”

“对，不过市里也会派人下去，由教育局牵头，共同组成考核组。”张秀雅解释完，“你问这个问题，是对孙德海不放心吗？”

张秀雅太敏锐了，自己稍稍露出一点破绽，就被她抓到，怪不得张秀雅一个女人能当上江城的市长。沈浩暗叹，和张秀雅交谈，必须多一些小心。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沈浩忙敷衍道。

张秀雅笑了一声，“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这次重审虽然是教育局牵头，但有市里边监督，只要明玉各项条件达标，就可以按照规定升级。”

有了张秀雅这句话，沈浩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就是圣旨，不，是上方宝剑，有了这把剑头上悬着，前边就是一片通途。

这一刻，沈浩深深感到权力比他的按键手机要威猛的多。

“沈浩，你想什么呢？”听到沈浩没有回应，张秀雅轻声问。

“没什么，张姐，我只想说谢谢你。”沈浩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

张秀雅又笑了一声，“好吧，这个谢我接受了，在改建办好好干，等招标顺利结束后，我再请你到我家里吃鱼，小宝还一直惦记着你教他乒乓球呢。”

张秀雅柔柔的声音，像家人的叮咛，也像亲人的牵挂，秋夜的潮湿被风吹到沈浩脸上，沈浩感觉既润又暖，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味道，张东升一直在撮合他和张秀雅的事，张秀雅不知道是不是还蒙着鼓里？但在秋夜里，听到张秀雅这样的叮咛，沈浩感觉到自己和张秀雅整个家庭似乎越走越近。

放下电话，沈浩坐在路边默默抽了支烟，调整一下思绪又给柳眉拨过去。

柳眉也没有休息，果然她已接到到了对明玉升级进行重审的通知，她已经开了校务会，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对材料进行修订。

“柳眉，你接到通知，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我？”沈浩轻声问。

“其实我一接到通知就想告诉你，但我怕再给你添麻烦，就想自己先准备，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再和你说。”柳眉顿了一下道。

“柳眉，你和我还考虑这么多。难道你忘了我说的话，明玉事就是我的事。”沈浩故意把语气放缓。

“沈浩，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柳眉带着歉意。

沈浩一笑，“没关系，我不是抱怨，只是随便说说，对了，我已经到改建办报道了。”

“是吗，那太好了，感觉怎么样，工作比在拆迁办累吗？”

柳眉也笑了一声。

“不累，挺好的.。”沈浩本来想说道南旗公司也是项目投标方之一，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张市长让我转告你，这次明玉升级获得重审是一次难得机会，明玉一定要做好准备，把握住机会。”

“她亲口和你说的？”电话那边愣了一下。

沈浩也是一愣，“不，是她托张东升转告我的。”

“奥。”柳眉又顿顿，“我记住了，一定会做好准备。”

两人说到这，电话里同时陷入沉默，似乎一瞬间，彼此都不知该接着说什么，又没有谁主动要挂掉电话。

两人的交谈第一次变得如此尴尬。

沈浩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孙德海没有再为难你吧？”

“没有，今天还是他打电话通知我的，态度很好，说只要我们认真准备，这次升级一定没有问题。”

沈浩嗯了一声。

“对了，孙德海还让我告诉你，希望你也能说话算话。”柳眉接着道，“我想应该是药的事？”

不用柳眉说，沈浩已经听明白孙德海的意思，“柳眉，如果孙德海再提到我，你告诉他，只要他把心放正了，我一定说话算话。”

柳眉轻轻应了一声，“如果这次明玉升级通过了，你就把药给了孙德海吧，毕竟他是教育局的局长。弄僵了不好。”

柳眉为孙德海做起了说客。

“柳眉，你不用再说了，如果不是为了明玉，我早把孙德海的底都兜出来了，药故意留一半我是为以防万一，并不是想和他闹僵。”

沈浩对柳眉这种态度有些郁闷，却也无奈。

柳眉沉默片刻，“谢谢，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明玉，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沈浩笑了，柳眉也笑了，

柳眉又叮咛几句沈浩在改建办好好工作，别太累了，有事给她打电话，两人的谈话结束了。

沈浩打辆车，往回走，脑海里全是刚才柳眉的话，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他的心头弥漫，从刚才的话语中，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和柳眉突然变得有种疏离感，明玉接到重审通知的事，她都不及时告诉自己，言语还那么客气？

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怕给自己添麻烦？

沈浩摇摇头，这个答案只有一半是对的，另一半，沈浩想到了一个人，方君儒。

难道是因为柳眉与方君儒的意外相遇，才使柳眉有了这样的改变。

回想到柳眉讲诉她与方君儒情感经历时，失魂落魄差点出车祸的样子。

沈浩心中又涌起一股痛意，想要包容心中的沟壑真不容易。

夜色茫茫，沈浩无力往椅背上一靠，

出租车司机向后看了一眼，加快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