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和酒鬼孙离开了马经理家，刚出楼门，迎面看到马经理的妻子正边打电话边匆匆向这边走来。

真悬，只差了一步，沈浩和酒鬼孙互看一眼，两人一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等他们绕过单元楼，马经理妻子已经进了楼里。

沈浩两人又转身回到单元门门前，上了沈浩的车。

狼狗还没出来，沈浩轻声问，“狼牙怎么办？”

“先出小区，一会儿它会跟上来。”酒鬼孙淡淡道。

沈浩点点头，没再多问，立刻发动车子，越野车迅疾离开单元楼。

酒鬼孙回头看一眼，轻叹一声，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沈浩摇摇头，加快车速。

车子很快出了小区，酒鬼孙让沈浩把车停在马路对面。车刚停下，看到狼狗从小区跑出来，酒鬼孙探出车窗打声呼哨。

狼狗闪电般穿过马路，到了车前，酒鬼孙一开车门，狼狗一跃而上。

沈浩看看狼狗，狼狗脖子上多了一个漂亮的项圈，身上还湿漉漉的。项圈一定是男孩给它戴上的。

狼狗朝着小区的方向叫了几声，似乎在向男孩告别。

酒鬼孙摸摸狼狗，“沈主任，开车吧。”

沈浩点点头，车子离开小区，向着商会方向开去。

走到一截，看到前边有个饭馆，沈浩把车停下，“孙师傅，我们进去吃点饭吧。”

酒鬼孙点点头。

两人进了饭馆，先给狼狗要了一碗骨头，酒鬼孙把骨头送到车上。

沈浩找了个雅间，点好菜，等着酒鬼孙，沈浩还特意要了一瓶江城白。

过了一会儿，酒鬼孙回来了，沈浩给酒鬼孙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把杯举起对着酒鬼孙，“孙师傅，谢谢你。”

酒鬼孙端起杯看着沈浩。

沈浩笑笑，“真的，我谢谢你，刚才你让我看到你是我一直尊敬的孙师傅，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恶棍。”

酒鬼孙咬咬牙，“沈主任，你说错了，应该是我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拦住我，现在我就是满手淌血的恶棍，你说得对，就算心中再有恨，也不能对孩子和女人下手，那不是男人的做法。我是被复仇蒙了心。”

酒鬼孙与沈浩重重一碰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沈浩看看他，一笑，也把酒干了。

“沈主任，有件事我没告诉我，现在我清醒了，应该告诉你。”酒鬼孙看着沈浩，慢慢道。

沈浩立刻把酒杯放下，紧盯着酒鬼孙。

酒鬼孙点支烟，狠狠抽了两口，“你知道为什么我对马经理家的情况这么清楚吗？”

沈浩轻声道，“你刚才说是有人告诉你的。”

“对。”酒鬼孙点点头，一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沈浩面前。

沈浩看看酒鬼孙又看看手机。

酒鬼孙笑着把手机打开，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是这个号码告诉我的，他说昨晚的事就是马经理在暗中指使的，并且把马经理家的情况都向我讲了，他还说，如果我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我就不算个男人。”酒鬼孙对着手机吐口烟雾。

沈浩拿起手机看看，号码他没见过。

“孙师傅，这个人是谁？”

酒鬼孙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心里只有怒火，没有多问，他也没说，只是告诉我那些。接到电话后，我想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憋闷，就决定动手。虎子是我的家人，它是为救我死的，我不能让它白死。”

酒鬼孙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拿烟的手抖了两下。

沈浩第一次见酒鬼孙如此伤感，心中又惊又痛，用力拍拍酒鬼孙，“孙师傅，我理解你，还是谢谢你，喝一杯。”

沈浩给酒鬼孙满满倒上一杯酒，亲手端到他面前，酒鬼孙看看沈浩。

沈浩点点头。

酒鬼孙接过酒杯，两滴浊泪落入杯中，酒鬼孙一擦眼泪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屋里沉默一会儿，沈浩又拿起酒鬼孙的手机，“孙师傅，对方是在故意激你，这是个套，如果你真那么做了，就中套了。”

酒鬼孙嗯一声，“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如此。”

“孙师傅，你把电话拨回去，看看对方到底是谁？”沈浩把手机递向酒鬼孙。

酒鬼孙接过手机，一拨，朝沈浩摇摇头。

对方已关机。

沈浩皱皱眉，这个暗中煽风点火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人肯定不会是马经理，马经理再坏，也不会让人去杀他的妻儿，那简直是禽兽不如。

一定是另有旁人，借酒鬼孙的手达到一箭多雕，即可以让酒鬼孙身陷囹圄，沈浩在商会失去一个好帮手，而且也会因此加剧沈浩与马经理的矛盾，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势同水火。

还有，酒鬼孙杀人出了事，沈浩作为他的直接上级也得承担一定责任，最起码在商会要承担相应的领导责任，上午袁总已经和他交代的很清楚，要盯好酒鬼孙别让他做糊涂事，否则沈浩难逃干系。

这招真够毒的。

沈浩咬咬牙。

“沈主任，你现在还相信昨晚的事是马经理指使的吗？”

沈浩正思索间，酒鬼孙问。

沈浩看他一眼，点点头，“但我没有证据，就不能胡来，更不能迁怒他人，这样只会让打电话的人渔翁得利，你说呢？”

酒鬼孙嗯一声。

沈浩认真道，“孙师傅，我知道你和虎子狼牙的感情很深，我也一样，但想替虎子报仇，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先稳住找机会。”

酒鬼孙顿顿，“我听你的。”

说完，酒鬼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看得出他心里的伤感还很深。

两只狗与他相依为伴，尽管酒鬼孙已经恢复理智，但那种丧失友伴的痛楚并不能轻易拭去。

沈浩一伸手，摸到了兜里的按键手机，眼前突然一亮，这事能不能找张五爷帮个忙，他是地府判官，人间所有生物的生生死死都由地府管，求求张五爷，也许能让虎子起死回生，那样酒鬼孙的痛楚就没有了。

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手。沈浩一拍脑袋，自己也是急糊涂了。

看着酒鬼孙依旧痛楚的脸，沈浩拍拍他，“孙师傅，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会儿。”

酒鬼孙抬头看看沈浩。

沈浩笑笑，“别再做傻事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酒鬼孙也笑一下，尽管笑得挺勉强，“沈主任，你放心吧，我现在很清楚。”

沈浩放心了，出了包间，快步到了饭馆外边，往四周扫了一眼，饭馆旁边有条僻静的胡同，沈浩转身进了胡同，瞅瞅四周无人，把按键手机掏出，连续按了1和4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判官张五爷打电话。

他暗暗祈祷能有一个好结果。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边传来张五爷的声音，“小子，什么事，你现在混的不错，又有女人又当官，飘起来了。”

沈浩一听张五爷的口气，自己那点事张五爷都清楚，立刻尴尬地笑一声，“张五爷，我那也是不得已。”

“别解释，你小子真要是为非作歹，我会收拾你的，说找我啥事吧？”张五爷直接把沈浩话打断。

沈浩松口气，暗暗道，看来自己那点事还没触碰到张五爷的底线，“张五爷，我是有件事要求你。”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别整虚的。”张五爷应道。

沈浩笑笑，这老头子脾气还是这么急。

沈浩立刻把酒鬼孙的事向张五爷说了，最后央求张五爷让虎子起死回生。

沈浩话音刚落，张五爷就应道，“小子，这事我办不到。”

沈浩心里本是期待满满，一听张五爷说办不到，顿时心中一凉，“张五爷，你是地府判官，人间万物的生生死死都由你掌管，你怎么会办不到。张五爷，算我求你了，只要能让虎子复活，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小子，你求我也没有用。人间万物生死是由地府掌管，但任何生灵都自有天数，天数不可违，那只狗的天数已到，我也无能无力。”

张五爷轻叹一声，沈浩尽管心中充满失落，但也知道张五爷没有骗他，抱着最后残留的一点希望，“张五爷，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没有。”张五爷回应地很肯定，“你告诉那个酒鬼孙，狗的天性就是忠心，虎子护主而死，这是一只狗最光耀的结局，地府会因此给它一个好归宿。”

沈浩嗯一声，这话还算暖心。

“小子，在今天下午太阳西沉之前，趁阳气未散，取向阳背山之地给虎子下葬，它就能早日渡劫轮回之困到光明之处，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帮你的。”张五爷一字一句道。

沈浩心里把张五爷的话默念一遍，用力道，“张五爷，我记住了。”

电话挂了。

沈浩站在原地愣愣，忠心勇猛必到光明处，人间地府皆是如此。

沈浩笑笑，心里释然，一转身快步回到包间，酒鬼孙还在自斟自饮。

沈浩上前一把按住他，“孙师傅，我们走吧。”

“去哪？”酒鬼孙问。

“为虎子找个好墓地，它是忠心勇猛的义犬，会有一个光明之处。”沈浩一字一句道。

酒鬼孙正要再问，沈浩已经出了屋。

酒鬼孙顿顿，立刻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