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听到身后的说话声，回头一看，是王会长的司机。

沈浩笑着点点头，跟着司机进了旁边一间的屋子。

沈浩一看，这间屋没来过，房间里摆着书架条案，墙壁上挂着一张大大的一张竖幅，只有两个子：禅心。

笔法很熟悉，沈浩走到竖幅前，仔细看看，是张秀雅的字。

张秀雅居然会给王会长字题字，看来张秀雅确实很看重王会长。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浩忙回头，王会长笑着走进来，“沈浩，今天怎么到我这来了，又要给我解梦。”

沈浩一笑，“王会长，我哪有那本事，我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您。”

王会长指指沈浩，“假亦真，真亦假。”

沈浩顿顿，这话透着禅机。

两人相对坐下，司机放上茶，退出去。

沈浩指指竖幅，“王会长，这两个字写得真好。”

“能看出是谁的字吗？”王会长笑问。

沈浩嗯一声。

“王会长，为什么这字没留落款。”

“禅心就是无，既然字已留痕，还要那落款干什么。”

王会长一摆手。

两人都笑了。

“这是我的辞职申请被批复后，特意求来的，每日看看，心中通透。”王会长看着竖幅喝口茶。

两人都没把张秀雅的名字直接说出来。

屋里沉静片刻。

“沈浩，你是为会长的事来吧？”王会长先直奔主题。

沈浩点点头，“王会长，明天您去吗？”

“当然去，虽然我这会长后来当得名不副实，但最后总得和大家道个别。”

王会长应道。

沈浩笑笑，“这两天有件事我一直在琢磨。”

“田云生到底适不适合当会长？”王会长直接接上了沈浩的话。

沈浩心里一咯噔，他没有想到王会长会这么直接说。

“对。”沈浩也不再犹豫，“昨晚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王会长嗯一声，“孙经理都告诉我了。”

沈浩看着王会长，“王会长，以前我觉得田老板是会长的不二人选，可经过昨晚的事，我觉得他的做法欠妥。”

王会长一笑，“这事不是你帮他做的吗？没有你这个秘书长，何来田云生的会长，现在木已成舟想改变太难了。商会经不起再多动荡，市里边也不会同意”

王会长的话让沈浩心里不禁自责，点点头，“我确实有私心。”

“你我都有，不必苛责。”王会长摆摆手。

沈浩轻轻点点头，想了片刻，“王会长，在您心里，谁才最适合当这个会长？”

王会长看沈浩一眼，没说话。

沈浩笑笑。

过了一会儿，王会长轻声道，“你是想说何广亮吧？”

沈浩不禁暗暗称奇，王会长这礼佛真是礼出了境界，一说一个准，随即点点头。

“广亮和我是老朋友，他的为人我最清楚，论能力他不输田云生和马振宇，论人品又高过他两，唯一不足是关键时候缺点果决，所以他至今才游离于商会核心层之外。”

王会长慢慢道，沈浩静静听着，王会长对何广亮的分析字字在理。

“他需要有个果决之人托他一把。”王会长看眼沈浩。

沈浩一顿，不用说，王会长指的是他。

“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做只会水断船沉。”王会长加重语气。

沈浩不由嗯一声。

“这些想法，我和张市长也说过。”王会长突然甩出一句。

沈浩一愣，顿时看向王会长。

王会长诡秘一笑，“你心中有数就好。”

沈浩立刻点点头。

这时司机进来，说斋饭准备好了。

王会长笑笑，问沈浩吃了没有，没吃可以在这里一起用斋。

沈浩没客气，点头表示没吃。

两人出了书房，到了一间由厢房改成的餐厅，一坐定，司机把斋饭端上来，沈浩一看，都是素斋素饭。但色香味俱佳。

顿时来了食欲，两人边吃边聊。

沈浩看一眼窗外，轻声问，“王会长，有件事，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王会长点点头，示意沈浩说。

“当初江城有个狼牙帮，您知道吗？”

王会长正在喝一杯茶，听到沈浩的问话，立刻把茶杯放下，看向沈浩，“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沈浩瞅瞅王会长的表情，虽然淡然，但他突然放下茶杯的举动，还是让人生疑。

“王会长，上次我去秦州碰到过狼牙帮的人，酒鬼孙也给我讲过狼牙帮，听说狼牙帮以前和商会有些过节，我担心以后他们再找商会麻烦，毕竟我现在是商会秘书长，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沈浩一字一句认真道。

王会长静坐无声，似乎陷入沉思中。

屋外起风了，屋顶的落雪被风从吹下，顺着门缝飘进屋中，落地既化，地面上出现晶莹亮点。

王会长盯着那几个亮点出神。

沈浩的目光也落在亮点上。

不一会儿，亮点消失了。

王会长这才收回目光，“十年的恩怨了，以为早就过去，没想到风一吹，又回到从前。”

十年恩怨？沈浩感觉王会长话中有话，立刻看着他。

王会长端起茶杯，重喝一口，慢慢道，“现在商会这些人各个衣冠楚楚，不是老板就是老总，其实十几年前，大家都不过是一群小人物而已，包括我，也是摆摊起家，那时江城商业没有什么真正秩序，只要能赚钱就是好汉，至于怎么赚到的，没有人会问。彼此间打打杀杀是常事，马振宇和田云生是里边最狠得，所以他们得到的也最多，难免有人忌恨，硬拼又不是他们的对手，正好出了个狼牙帮，只要出钱就替人平事，关键是手更狠。”

王会长说到这顿顿，又喝茶。

外边的风更大了，更多的雪花顺着门缝吹进来，门被吹得吱吱响，几朵雪花还被吹到两人脚下。

司机推门进来，“王会长，菜都凉了，这门不严，我一会儿就让他们来修修。”

王会长摆摆手，“不用了，这样正好，风雪进屋别有意境。”

司机笑笑，给两人续上茶，将碗筷端出去。

屋门一关，听到司机的脚步声走远，沈浩即问，“王会长，您的意思，狼牙帮当年和马振宇、田云生都有过结？”

王会长点点头。

“那后来，过结解除了吗？”沈浩追问。

王会长喝口热茶，顿顿道，“后来由商会出面做了调停，这事算过去了。我记得这件事还是马征宇负责处理的。”

“马振宇？”沈浩一愣。

王会长点点头，“当时他是商会副秘书长，主动要处理这件事，商会就答应了。”

沈浩嗯一声。

“田云生呢？”

王会长看沈浩一眼。

沈浩一笑，“我觉得这件事挺有点意思。”

“田云生也是副秘书长，但他心气很高，不愿意吃这亏，经过商会劝说，他才同意。只是没出面出了钱。”王会长应道。

沈浩点点头，“那个时候谁是秘书长？”

“我。”王会长毫不犹豫应道，“这件事本该由我出面调解，但我一直是正经做生意，不喜欢和狼牙帮这样的混混打交道，就全交给马振宇。”

沈浩点点头，再看看王会长，看王会长的神情语态，他似乎没有欺骗沈浩。

如果照王会长如此一说，当初那个幕后指使人，定然是马振宇和田云生其中之一。

“死灰复燃，必成大患。”王会长突然重重叹息一声。

沈浩忙收回思绪看向他。

王会长脸色变得有些灰暗，没在意沈浩看他，“当初狼牙帮被一网打尽，本以为所有恩怨都已烟消云散，没想到狼牙帮又出现了，来者不善啊。”

听到王会长的叹息，沈浩心中也是一激灵，想想，看看门口低声道，“王会长，我听说狼牙帮当年的覆灭和商会有关？”

王会长顿时更加阴沉，也立刻看向沈浩，“你听谁说的？”

沈浩一笑，“传闻。”

王会长的脸色未变，盯着沈浩低声道，“沈浩，这样的传闻不要信也不要传，我劝你离这事远一点，如果你不愿意在商会待了，可以做点别的事，我可以帮你。”

沈浩摇摇头，“王会长，谢了，现在我还没打算离开商会。”

两人对视几秒，王会长先把脑袋收回去。

沈浩随即也把身体坐直。

屋里安静片刻，王会长起身走到竖幅近前，盯着上面的两个字看。

沈浩看着王会长的背影，隐隐约约感觉到王会长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往出说。

静待一会儿，沈浩也起身到了王会长身后。

王会长轻轻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淡定表情，朝沈浩微微一笑，“沈浩，你还有别的事吗？”

沈浩摇摇头。

“那好，你先回去忙吧。”

王会长摆出送客姿势。

沈浩点点头，出了书房。

回头再看看，书房门依然开着一条缝，雪花还在往屋里飘落。

沈浩凝神想想，突然眼前一亮，王会长突然坚决地决定卸任，除了得到田云生的好处，是否也和狼牙帮的事有关？

一走一身轻。

再回味一遍刚才王会长的表情和话语，

沈浩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再一转身，和一个人碰个对脸，沈浩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