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说到他的担心，柳眉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微微一笑。

“沈浩，其实你担心的不是这个?”

沈浩一愣。

“你担心的是明玉股权，害怕因为今晚的事影响到田云生的承诺。”

沈浩彻底怔住了，柳眉说到了他心里，在柳眉的注视下，不由点点头。

“既然你有这样的担心，今晚为什么不网开一面呢？”柳眉顺势问。

沈浩笑一声，“我是商会秘书长，商会的人在我眼前违反规定，我不能坐视不管。何况何广亮和酒鬼孙当时都在场，如果我网开一面，他们会怎么想。”

沈浩说出心里话。

柳眉笑着点点头。

“柳眉，我认为今晚的事我没有做错。”沈浩又补充一句。

“我也是这样认为。”柳眉随即站起身，走到窗前，对着窗外凝神一会儿，猛然转过身，看着沈浩道，“沈浩，其实今晚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我的决定。”

“你的决定？”看到柳眉一脸郑重，沈浩不由也站起身，看着她。

柳眉慢慢走到沈浩近前，“我决定不再收购明玉股权。”

“你说什么？”沈浩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眉把话很认真地重复一遍。

“柳眉，把股权彻底收回来，是你和你父亲一直的愿望，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我们离成功只差一步了。”沈浩急道。

“不是我们，是我。”对于沈浩的质问，柳眉表情很冷静，“收购明玉股权，从开始其实就是我自己的事，可是我太自私了，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就把你也卷进来，结果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现在我想清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明玉股权我不再执着，你也不要管了。”

“柳眉。”沈浩刚要说。

柳眉立刻拦住他，“你是否愿意继续留在商会，你自己决定，如果给你手机的那个人因此责难你，你让他来找我，我当面和他对质，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决定放弃。”

沈浩看着柳眉，半天无言，最后咬着牙道，“柳眉，你真要放弃？”

柳眉很肯定地点点头。

“我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了。”

沈浩还是不甘心。

“不是一步，是一大步，就算田云生遵守承诺，我也拿不出钱了。”柳眉摇摇头。

“柳眉，筹钱的方式很多，总会有办法？”沈浩急应。

“再卖一副画，还是再抵押一套房产？”柳眉反问沈浩。

沈浩一时无语，想想，“你没想过方君儒吗？”

柳眉一笑，摇摇头。

“上次之后，我就断了这个想法。”

柳眉越表现平静，沈浩心里越波澜起伏，真恨不得立刻就挖地三尺刨出一堆钱。

“沈浩，通过明玉的事，我明白一个道理。”柳眉轻声道。

沈浩看着她。

“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否则就会伤人伤己，在明玉股权收购上，我犯了这个错误，现在该收手了。”

沈浩苦笑一声，这话虽然不确，但此刻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柳眉，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错误，这件事我们应该继续下去。”

“不。”柳眉很坚定地摇摇头，“沈浩，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商量，是通知我的决定，我很感谢你，为了我，为了明玉做得一切，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如果你继续做下去，我只能。”

柳眉说到这，顿顿，表情很纠结。

沈浩意识到那将是一句很撕心的话，他咬着牙等着。

“我们从今后以后就不再是朋友。”柳眉终于把这句话说出。

“你要和我断交？”沈浩轻声问。

柳眉点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沈浩感觉整个心都被冻僵，这句话比外边的夜风还冷。

他故作轻松笑一声，“柳眉，你在和我开玩笑？咱们之间虽然不是情侣，但咱们是好朋友。”

“我没有开玩笑，我都是认真的。”

柳眉一伸手，从兜里取出一把金簪放在桌子上。

沈浩愣愣，这是他们去白家老宅探宝时得到的那把金簪，灯光下，金簪发出夺目光彩。

“沈浩，你还记得在秦州，狼牙帮的人用同样一把金簪对准我眼睛吗？”柳眉看着沈浩问。

沈浩点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一幕历历在目。

“沈浩，如果你现在不同意我的决定。”柳眉一伸手把金簪拿起，对准自己的眼睛。

沈浩忙把她手握住，“柳眉，你要干嘛？”

“当时因为有你，我才躲过一劫，难道你想看到一个失明的柳眉吗？”

柳眉一边说一边想要挣脱沈浩的手。

沈浩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害怕稍一闪失，柳眉的话就会一语成真。

柳眉这一招太狠了，他无力再找出反驳理由。

沈浩终于摇摇头。

柳眉对视着沈浩，轻轻一笑，手里的金簪当啷一声落地。

两人都没有去捡，依旧对视着。

“柳眉，你这是在逼我？”沈浩一字一句道。

柳眉没否认，笑着点点头。

“没有了羁绊，你就能当一个更好的秘书长，我想这是很多人的期望。”

沈浩笑着摇摇头，弯腰把金簪捡起，对着灯光看看。

“柳眉，错过这次机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柳眉摇摇头，

沈浩把金簪递给她。

柳眉接过金簪，放进自己包里。

“请你重复一遍我的决定。”

沈浩无奈一声，“我已经答应你了。”

“请再重复一遍。”柳眉看着沈浩，口气很坚决。

沈浩只能把柳眉的决定重复一遍。

柳眉笑笑，指指沈浩的心口，“记在心里。”

沈浩嗯一声。

柳眉向门口走去。

沈浩静静看着她。

等柳眉走到门前，沈浩轻声道，“这么晚了，我送你。”

柳眉站在门前，没动没回应。

“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沈浩笑笑。

柳眉回头他一眼，也笑了。

两人下了楼，上车，开往柳眉家。

一路之上，谁都没再说话。

一直到了柳眉家楼下，柳眉才笑着向沈浩说声谢谢。

沈浩淡淡一笑，摇摇头。

看着柳眉下车进了楼里，楼门关上那一刻，沈浩点上一支烟，往椅背上一靠，感觉浑身无力。

他始终盯着楼上的窗户，灯光亮一下，随即熄灭。

窗户上没有出现柳眉的身影。

沈浩轻叹一声，下了车，往四周看看，希望在夜色中看到黑猫的眼睛，如果黑猫此刻出现，也许事情会有转变。

周边除了呼呼风声，和幽暗的景观灯，整个小区都如同一潭死水。

夜色浓浓。

沈浩在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脸都被吹麻了，他想看到的都没有出现，

楼上的灯也始终没有再亮。

他像一个孤独者被抛弃在夜色中。

抽完最后一口烟，沈浩把烟蒂一丢，上了车。

车头一拐，回了家。

进了屋里，屋里似乎还飘着柳眉留下的余香。

沈浩往沙发一倒，顺手把按键手机掏出，回想着刚才柳眉用金簪对准她自己眼睛的一幕，依然不寒而栗。

他现在变得茫然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

需要给他一个答案。

沈浩给张五爷拨过去，手机通了，却一直没人接听，张五爷也像空气一样被融入在夜色里。

沈浩连拨三次，张五爷都没有回应。

沈浩不由骂句脏话，将按键手机重重抛出，手机像一枚手雷摔在墙上，咣当一声落地。

沈浩顿时一激灵，一个箭步冲到墙前，把手机捡起。

万幸，手机只是表壳出了一道浅浅裂纹，其它无碍。

我靠，自己真是气昏了，把手机摔坏了，张五爷找来，罪上加罪，自己更没法交代。

沈浩忙把隔墙视物功能打开，想看看里边的功能有没有影响。

将手机对准墙壁，沈浩盯着屏幕。

卧室里的情景没有出现。

暗道手机真摔坏了？

沈浩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忙晃晃手机，再睁大眼睛看。

卧室里的情景还没出现，但屏幕上却出现两个字：随心。

随心？沈浩看着这两个字愣住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揉揉眼睛，是这两个字。

沈浩默默把两个字重复一遍，心里骤然恍然大悟，这就是张五爷给自己的答复。

不要问任何人，随自己的心去做。

沈浩用力点点头，紧紧一握按键手机，“张五爷，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了答案，沈浩郁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再看窗外夜色，月如银盘，天如穹顶，星图无边。

第二天天色一亮，沈浩即精神抖擞起来，赶往商会。

到了商会，沈浩一进院子，就看到田云生的车停在显眼处。

沈浩正站在院中看着。

“秘书长，来了。”身后有人说话。

沈浩回头一看，是小张站在他身后。

“秘书长，昨晚的事我听说了，我愿意接受处罚。”小张道。

沈浩看着他，“昨晚是你值班吗？”

小张摇摇头。

“那你揽什么责任。”

小张愣愣无语。

“好好当你队长，别和李队犯同样的错误。”

沈浩丢下一句话，径直向楼里走去。

小张回过神，朗声应了一声是。

沈浩已经快步进了楼里。

刚进自己办公室，有人跟着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