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完闭上眼不敢看。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被师超巴喷了满身的血，强烈的血腥味直冲脑海。另外，师超巴还在试图说话，喉咙发出怪异的嗤嗤声，也让慧完心惊肉跳。

庄锋吃惊的看着黄猛施暴。

黄猛的凶残，对庄锋的冲击也不小。

小道士危急时刻下得去手，然而实事求是，他这辈子还真没杀过人。在山上倒是没少杀野兽，可那跟杀人完全是两码事。

为了救慧完，也是为了自救，别说一只狮子精，就算对方是人类，庄锋自信也下得去手。但让他像黄猛一样残酷，他确实做不到。

这已经完全是虐杀了……

“呕——”

不远处的阿强终于承受不住，弯腰干呕。

或许是听到了阿强的声音，黄猛终于停下动作，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他……还没死？”黄猛看向庄锋。

正常人被捅穿心脏、喉咙，早就该咽气了。再看师超巴，虽然全身要害被黄猛虐了个遍，然而人居然还站着不倒，并且还在试图说话。

师超巴眼神中充满恐惧，但他的眼睛还能眨动！

庄锋伸手夺过匕首：“他是妖怪，生命力之强超乎你想象。甚至可以说，别看心脏受伤，如果我们现在放他走，他还有至少一半恢复的可能。”

“啊！”黄猛惊呆了，“那不是根本杀不死？”

“除了死人，世上就没有杀不死的怪物。”

况且，死人也是可以再死一次的……

庄锋摆摆手，制止黄猛继续问下去。他可不想跟上次一样，给对方摆脱禁法神通逃走的机会。胡翠花再霸道，当初好歹还听他忽悠了一段时间。

这狮子精绝对留不得。

庄锋举起匕首，毫不迟疑的刺进师超巴的下腹，然后将匕首转动了一圈，扩大伤口。

师超巴的恐惧立刻到达顶点。

庄锋伸手探入伤口，浑然不在乎会沾满鲜血，在师超巴的小腹中探索了几秒钟，猛然往回一缩手，掏出一颗圆坨坨的妖丹！

师超巴仰天狂吼，小腹的伤口处嘶嘶作响，仿佛有气体正在急速泄露。

妖丹，是妖怪一身修为的根本。

妖怪可以自己主动把妖丹吐出来迎敌，这需要事先作准备，有一套严格的流程。被人直接挖出来……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另外，庄锋在挖取妖丹时，不可避免的、他也不会避免，会破坏师超巴的丹田。

总而言之，在妖力被禁锢，完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师超巴的妖丹被强制挖出，基本等于直接切断他跟妖丹之间的联系。

这是种极度痛苦的体验。

然而对师超巴来说，痛苦远远比不上恐惧。

“他……变了！”黄猛惊呼。

庄锋看向师超巴。

师超巴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形，从一个高大魁梧的彪形大汉，不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一头雄壮的狮子！

可惜，全身都是伤，仍旧鲜血淋漓。

慧完手中的胳膊，变成了狮子的一条前腿。

庄锋啧啧称奇：“妖怪变身，道爷也是第一次见，好神奇，就像加了特技。”

慧完甩开狮子腿，跑到一边，扑通一下盘坐在地上，闭目诵读佛经。

黄猛喃喃道：“他真是妖怪……”

“这话说的，如果他不是妖怪，你活生生杀了个人，以为能逃脱法律责任？等着吃枪子儿吧。妖怪就不一样了，你等于是杀了一头狮子。最妙的是，狮子是外国货，在华夏不属于保护动物哦。”

师超巴躺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庄锋。

他失去了妖丹，一身修为化为乌有，再也无法保持人形。但他仍然是化形过的妖怪，思想意识还在，还能思考。可悲的是，狮子本体缺乏说人话的基础，即使喉咙没被捅穿，也说不出话。

庄锋蹲下，看着狮子的眼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抱歉，贫道是不会告诉你的，到阴间问阎王去吧。”

师超巴非常清楚，他活不成了。

妖怪失去妖丹，并不会死亡，仅仅是修为没了，变回野兽。而且因为他们的思想意识还在，理论上重新修炼化形的机会，比普通野兽要大。

从另一个角度讲，拥有妖丹的妖怪，即使心脏被刺穿这种对普通生物来说致命的伤害，他们仍然有机会用妖丹修复。

可师超巴先是被黄猛虐，妖丹又被庄锋挖走，这就真的没救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慧完到底是如何抓住他的。

可惜庄锋不想告诉他。

黄猛不愧是一手创建斧头帮的老大，短暂的失神后，迅速恢复，围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狮子转圈看稀奇。

阿强先前的表现，比黄猛可差远了。但人变成了狮子，那些伤口顿时就显得不怎么瘆人了。于是阿强振作精神，也走过来看狮子。

慧完还在打坐念经。

庄锋站起身，朝狮子打个稽首：“杀人者人恒杀之，师超巴，你今天的结局，是你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要怨恨贫道。放心上路吧，就像我刚才说的，鸿蒙派传人和妙法宗弟子给你送行，规格够了。”

师超巴闭上双眼。

慧完从地上站起，走到狮子跟前，继续念诵佛经。

先前是排解自己，现在则是超度师超巴。

黄猛俯身试了试狮子的鼻息。

“它死了。”

非洲草原上响当当的一位霸主，自诩王者的狮子精，就这样死在滨海南外环的汽修厂内。

除了阿强，其他三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

而地上，不仅躺着一头死狮子，还有接近二十个昏迷不醒、耳朵流血的混混。

“先救人。”庄锋把师超巴的妖丹放进怀中。

黄猛先是一呆，随即惊喜：“他们没死？”

“怎么，怕变成光杆司令？”庄锋笑了，“妖怪是不会随便杀人的，他们比道士还怕天谴。所以，你的这些兄弟应该还能抢救一把。当然，有些可能听力会受损，还有些脑子会变得不好使。话说回来了，混帮派，要脑子干嘛，对吧？”

黄猛讪笑。

庄锋挨个给混混们推拿，唤醒他们，又拿出伤药，交代黄猛使用方法。

慧完超度完师超巴，继续念经调整自己。

小和尚被惨烈的孽杀震撼，心灵受到不小的冲击，但这不是他需要进行心理调整的根本原因。庄锋杀狮子精，他没开口阻拦，才是。

他清楚，庄锋有充分理由杀师超巴。

然而他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师超巴被孽杀的事实。更让他难过的是，师超巴无法逃脱，正是因为他抓住了法力的小尾巴。

这不是矫情，这是一个僧人的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