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两个月，胡翠花就算曾经留下过气息，也早就消失了。

然而，追踪法诀不是狗鼻子。

它追踪的所谓“气息”，按庄锋的理解，或许称为“信息”更贴切。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产生信息。毫不夸张的说，一粒尘土一秒钟内跟世界的互动，都会产生庞大到不可思议的信息。这些信息，人类是没法全盘接受的，会过滤掉大部分，比如摄像机只能记录可见的光和部分声音。

但信息一旦产生，就永远存在。

按照道士的世界观，天道至高无上，它当然能记录所有信息。而且天道超越时间，过去、现在、未来，对它并没有本质区别。

占卜术，利用的是未来的信息。

追踪法诀跟占卜术有点类似，不过它追踪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件。

当然了，当前时间跟事件发生的时间相距越远，追踪起来难度越大，也就是所谓的“气息减弱”——这不仅指追踪法术，同样也适用于占卜术。

用占卜术预测过于遥远的未来，精确度会严重降低，除非对占卜者来讲那是大事件。注意，“对占卜者”是重点，天道眼里是没有大事件的。

追踪法术也这样，时间越久，感应就越模糊。

因此，所谓“气息减弱”，说白了就是你需要追踪的信息，被后来（或者，对占卜术来讲是之前）出现的太多其他信息混淆了。

港口上，庄锋踏罡步斗，施展追踪法术。

跳大神是没办法。时间拖得越久，追踪难度就越大，庄锋必须专心致志，才能从庞杂的气息中，寻找到两个月前胡翠花留下的踪迹。

十分钟后，庄锋停下来看向西北方向。

“这不对呀。”庄锋面带疑惑。

“怎么了？”苗小乐问。

“法术显示，胡翠花出现在港口没多久，直接到了西北……这中间，没有赶路的过程啊。”

前面说过，人类没法接受全部信息。

道士也是人，他们同样如此。别说做不到了，就算能做到，脑子也会撑爆的。

所以，追踪法术只关注行踪，并不能“看见”目标具体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东西或人。胡翠花跟郎啸天的交流，庄锋不可能知道。

当初白文浩追踪儿子，沿着白长生走过的路径，重新走了一遍。这很正常，因为追踪法术只能追踪有限的一段时间和空间。

胡翠花从港口直接去了西北，中间根本不存在一条连续的前进路径。

而且因为距离过远，她下一个出现地点，在追踪法术里也是非常模糊。庄锋只知道她去了西北，具体位置却不清楚。

找不到胡翠花下一个出现的具体地点，就没法再次施展追踪法术，继续追踪。

也就是说，很可能搞丢胡翠花的踪迹。

这让庄锋迷惑的同时，也挺郁闷。

他之所以不着急，安心领着龙族们到处玩儿，是对自己的法术水平有足够信心。事实证明，他的追踪法术确实成功了。但结果，却太出乎意料。

胡翠花怎么会直接消失，出现在西北呢？

庄锋把情况说了一下。

遗憾的是，慧完三个都是法术外行。

“她也许直接坐飞机走了呢。”苗小乐猜测。

庄锋苦笑：“坐飞机也会留下踪迹的好吗，飞机还达不到切断追踪的速度。再说了，她坐飞机总得去机场吧？这中间的踪迹，也应该有。”

“那就是你的法术出了问题。”苗小乐挥手，“你才结丹多久？业务还不娴熟，是可以理解的嘛。”

“嗯，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你再跳一次。”

庄锋翻白眼：“贫道说过多少次了，那叫踏罡步斗，不是跳大神！再者，你哪只眼看我跳过？”

踏罡步斗通常不需要跳跃。

“不要计较细节嘛。”苗小乐嘿嘿笑，“看帅哥跳舞……呃，我是说踏罡步斗，永远都是种赏心悦目的享受。对吧，小欢？”

金欢点头：“道长施法十分潇洒。”

自从庄锋用泰山压顶符镇住她，让苗小乐喂给她八颗妖丹，金欢就恢复了对庄锋的“道长”称呼。无论苗小乐和庄锋怎么劝，她都坚持己见。

其中的原因，只有金欢自己清楚。

庄锋稳定心神，再次踏罡步斗施展追踪法术。

结果当然还是跟原先一样。

慧完说道：“胡施主或许有什么奇遇吧？师兄，贫僧觉得，我们按法术指引往西北走就是，说不定路上就能得到进一步的信息呢。”

庄锋借用暗夜网的情报系统，慧完是清楚的。

“只能这样了。”庄锋点头表示同意。

同一时刻，西北部的农场。

郎啸天兴冲冲找到胡翠花：“妹子，庄锋已经送走身边的修行人，我们可以行动了！”

胡翠花顿时来了精神。

这些天，她的日子可不好过。

胡翠花可不习惯田园生活，农场、山林，都跟胡教授格格不入。如果不是郎啸天经常规劝，她早搬去附近的城镇了。

“郎兄有具体计划么？”胡翠花问。

郎啸天有强大的灵宝，绝对碾压聚元修为的庄锋，按说不需要任何计划。但这段时间相处，胡翠花看得出来，郎啸天看起来粗豪，其实不是没脑子的人。

“当然有。”郎啸天微笑，“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哦，说说看。”

“稍等，我先打个电话。”

郎啸天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用英语道：“天罚计划正式开启，你们马上行动。”

随后挂断电话。

“天罚计划？”胡翠花迷惑。

“道士最怕的是什么？”郎啸天笑道，“当然是上天的惩罚啦——当然，咱们妖怪也怕。我的法宝虽然强大，但庄锋多邪性，你比我更了解。鸿蒙派的道士不好惹，实在非得惹，就必须一次性解决。法宝是最后的护身手段，我另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胡翠花眼神闪烁。

大礼是什么，相信郎啸天随后会说明。

但他先前说这份大礼准备了很久，甚至取了个“天罚计划”的名字，而不是仰仗自己的强大法宝碾压庄锋，这就有点不对头了。

一个妖怪，哪来的那么多手段？

胡翠花忽然有种感觉，郎啸天帮助自己，恐怕并不单纯是为了显摆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