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决定留在部落，并非无奈之举。

他的记忆起点，是在草原上游荡，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对他来讲，唯一比较熟悉的就是草原，外面的世界他一无所知。所以，他愿意留在草原。

生活习惯什么的，对老皮完全无效。

失忆嘛，同时也会丢失由人生经历形成的习惯。

进一步讲，人的三观，其实也是后天形成的。失去记忆，三观当然也乱套了。比如在老皮眼中，黑黝黝的部落人就一点不难看，他甚至觉得，那些厚嘴唇、下颌略前凸的黑妞，很有野性美。

“留下也好。”庄锋说道，“这样吧，我们离开草原前，会过来一趟。如果那时你记忆恢复，想起自己是谁了，我们可以带你回家。”

就这样，老皮留了下来。

当天晚上，又是一场狂欢。

不过，这次酋长就没再提邀请崔正义等人加入部落的茬。开玩笑，天神怎么可能加入部落？自然，娶多少老婆，对神灵来说也是扯淡了。

酋长跟族人商量，准备建一座祭坛。

把族人搞得一愣一愣的。

祭坛？祭谁？

酋长肃容道：“祭祀尊贵的天神。”

族人们觉得，酋长疯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据说草原最深处的部落都不信神了好吗。你在村落里弄一座神叨叨的祭坛，城里的商人过来交易，是会笑话咱们的。

有战士劝：“酋长，大家都挺忙的……”

“再忙，也得供奉神灵！这是我们草原上的传统，死了都不能丢。”

“酋长您看，古人供奉神灵呢，是为了祈求守护，我们都知道，那时的人愚昧啊，不懂风雨雷电都是自然现象。咱们是现代人，真没必要耗费人力物力。”

酋长怒了：“就你？连书都没读过，狗屁现代人。”

“话不能这么讲……”

“本酋长有足够资格骂你。”酋长一瞪眼，“我读过书，认识英文字母，文化比你高。我说要供奉神灵，当然有我的道理。你是战士，打猎、战斗你上。动脑子的事，我说了算。”

酋长心说，祈求守护？我们已经被守护了！

神灵做事，凡人是不能乱猜的。或许正义先生他们只是为了玩，可他们玩的结果，却实实在在帮助了部落。这就足够了，难道还指望天神当救火队员？

按传统观念，人有供奉神灵的天然责任，神却没有保护人的义务。

责权对等之说，纯属西方传到草原的毒瘤。

酋长一意孤行要修祭坛，族人只好捏着鼻子答应。无论如何，他毕竟是酋长，而且还是部落罕见的文化人之一。

酋长接着找崔正义套近乎。

“正义先生，部落计划修建一座祭坛供奉神灵。”酋长谄笑道，“那个，诸位能留下几张照片吗？”

庄锋迷惑：“修祭坛跟留照片有什么关系？”

“他是把咱们当神了。”崔正义看了眼满脸期待的酋长，苦笑着把先前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

黄猛几个听得一愣一愣的。

又好笑，又鄙视。

想想看，如果是在华夏，有人碰上类似的事，那解释可就多了去了，武林高手、退伍兵王、世外高人，甚至拥有黑科技的科学怪咖，总之很难跟神仙挂钩。

就算想到神仙，华夏神仙也跟所谓的神不一样。

文化匮乏，科学又不够昌明，就会出现酋长这种情况。这还是好的，毕竟部落人用电、车、枪，还得跟城市商人做交易，没多么愚昧。

据说，在某些特别原始的地方，一架飞机坠毁，当地的土著把飞机残骸当神崇拜。

庄锋却一拍手：“这是好事啊！”

大家都拿眼睛看他。

“首先，对部落人来讲，有信仰生存能力大大提升啊。其次，你们怎么确定，草原上就一定没有神？当着我这道士，不信神说不过去吧。”

崔正义撇嘴：“少扯淡，你们道士的追求，是上天做神仙，跟他们说的神灵，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神确实存在。”庄锋肯定的说道。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庄锋指指脚下，“就在此时此地，我们身边就有神，说不定正在看着咱们呢。”

崔正义脸色一变：“别吓唬人！”

“不信你问慧完，和尚不打诳语的。”

崔正义看向慧完。

慧完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确实有，师兄没骗你。”

崔正义和黄猛、周琼音都被说懵了。

即使不算和尚的身份，慧完本身就是个老实人，通常是不会撒谎骗人的。

真有神，还暗矬矬偷窥大家？

听起来令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呐。

庄锋说道：“神的事先不提，他们把咱们当神灵崇拜，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权当被祭拜了呗。”

崔正义咧嘴：“活人被当死人祭拜，能有个好？”

“那你就错了，听说过生祠么？活人被祭拜，不仅不犯任何忌讳，还有福报，一般人根本捞不着这种待遇。相信贫道吧，这方面我是专家。”

长生牌位、生祠，自古以来就有。

被祭拜的活人，确实有好处——至少理论上如此。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拜祭者必须真心诚意。考虑到酋长把大家当成了神，他的心意无须怀疑。

“这么说，应该答应他给咱们建祭坛？”崔正义问。

福报，他还是乐于接受的。

黄猛皱眉：“可我们不是神，他们是误会了。庄先生刚才又说，草原上真有神。那么，如果我们不澄清，等于故意冒充神灵，这恐怕不妥吧？”

妙空撇嘴：“怕什么？神不敢惹庄锋。”

黄猛心中一片茫然。

周琼音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妙空的说话方式，太狂妄了。再者，乱说话给庄锋惹麻烦怎么办？

庄锋摆手：“妙空同学，要谦虚不要骄傲，虽然贫道是鸿蒙派弟子，咱也不能仗势欺人。黄老大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贫道去把神请出来，让酋长帮他建座庙。老板和黄老大占个光，配享点香火，皆大欢喜。”

他要去请神灵？！

黄猛的眼睛瞪得老大，周琼音也满脸惊讶。

崔正义听出了问题：“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神？”

“这是秘密，不能乱讲的。”庄锋笑道，“但我以我师父的名誉保证，他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神。你跟酋长说明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站起身向村落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