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柳杨没有立刻睡觉,而是逗弄了一会儿每天都会来他房间睡觉的小黑,然后才躺到床上想事情。
大概大半年前,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最突出的一点就是睡眠问题——以前别说在床上,就算是在嘈杂的课堂上他也能轻易睡着;而现在,每天只需小睡两个时辰,就能一整天都精神充沛。
一般小学是从七岁开始念,学制五年,他现在六岁,却已经在念二年级,万金和他同龄,也是同班。
这是因为柳承彬有先见之明,希望他能早日完成学业勤修武道,而万金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杨苏的劝说下也早早便将万金送进小学报名了。
刚上学那会儿,教书的老师们见柳杨总在课堂睡觉,还以为他晚上没有休息好导致睡眠不足,亦或是不知进取厌倦学习,于是屡屡罚站;后来,老师们发现他竟然站着都能睡着,才知道他是染上了天生嗜睡的怪疾,从此便不再阻止他在课堂上打瞌睡了。
天生嗜睡的怪疾?
天下哪有这种怪疾?
这个说法出自红坪小学的老校长王老太爷之口,但是当有好奇的学生问起这个怪疾的详情时,王老太爷吱吱唔唔好一会儿却是答不个所以然出来,只是说年轻的时候从某本古籍上见过这种病症,并没有仔细探究。
王老太爷是村里一位德高望重的百岁老人,拥有很高的智慧,村民都很敬重他,但是任谁听了他瞎掰似的话语恐怕都不会真的相信。
柳杨没有亲自听闻王老太爷谈论关于自己怪病之事,而是在清醒的时候听同学们谈起的。
据说当时王老太爷表现得很纳闷,天生嗜睡这样的怪疾恐怕在整个黄炎国都是绝无仅有的,就算是年轻的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相关的病例介绍,也不应该现在还能想得起来才对啊。
可偏偏就是这如同鸡毛蒜皮的小事,居然时隔百年之久还能被他想起来,的确是奇怪之极。
难道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从此王老太爷愁眉紧锁,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家中,似乎是在翻阅百年以来亲自写下的随笔和游记,仔细地回忆往昔琐事,试图还原此怪病的真相……
有人认为,博学多才的王老太爷是因为被一名小学生随口提的问题难住且羞红了脸,为了保全晚节而选择了归隐。
有人认为,王老太爷确实是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贤,只是因为年事已高而失去了部分记忆,假以时日便能想起……
不管怎样,反正王老太爷在柳杨嗜睡如命的五年里还好好的,甚至在柳杨刚开始上学那会儿还每天去学校亲自看望,但在柳杨恢复正常那段时间却销声匿迹了。
这些事对柳杨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铁拳二式。
铁拳铁拳,顾名思义,就是如同钢铁一般的拳击。
铁锹能挖土,铁斧能劈柴,铁錾能凿石……这些铁家伙在常人看来简直是无坚不摧,而铁拳练到极致必定也是无往不利的。
不过,想要把铁拳练到极致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快、准、狠三大要素缺一不可。
快,自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准,拳拳到肉,使其避无可避;狠,招招致命,以攻代守,使其没有还手之机。
要做到快,必须长期练习,使自己的身体上下协调,拳随心至,兼具移动速度和出拳速度,还得灵活走位。
就目前的条件来说,最好的练习方法应该就是在树木繁茂的林子里无规则地快速跑步了,在提高速度的同时,还能提高反应力。
可是,又要怎样才能有效地进行练习呢?
光是瞎跑当然不行,得在林子里一定范围内的树杆上作下一定数量高低不同、忽左忽右的标记,然后逐一击打,一个不落,力求越快越好。
如此,是不是就可以用于练习身法了呢?
“哈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柳杨躺在床上,高兴得手舞足蹈。
“汪!”
小黑也高兴起来,似乎以为柳杨准备陪它玩耍。
“小黑乖,快睡觉。”柳杨使劲儿揉了揉小黑的头,重新躺下。
有了练习方法之后,便是检验练习成果。
要想知道成绩是否提高,练习是否有成效,必须以前后作对比,这倒比较简单,只需准备一些香或沙漏,时不时地前后对比即可。
“如何练快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再想想如何练准。”柳杨对此前设想的方法深信不疑。
所谓的准,无非就是在打斗的时候能够让自己的拳头准确落在理想的位置,如果目标移动,自己也必须随之移动。
那么,练习快速身法时所打的标记,要在确保能够看见的前提下越小越好,练习的时候也不可以应付了事,务必保证命中!
虽说两个物体中,一动一静相对来说也是相对移动的,但既然是练习,那就最好彼此都动。
“这些标记都是死物,不会动,要练习命中运动中的靶子,看来只能委屈一下林子里的小鸟了。小鸟小鸟,不要怪我哦。”柳杨瞬间想到了以石击鸟,在跑动中练习。
最后,便只剩下狠了。
所谓的狠,其实就是指出拳的力量而已,这直接取决于自身力量的大小。
力量大的人,随意一拳便是狠招,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要把握对力度的控制,同时还需要提高身体本身的强度,否则即使有足够的力量施为,拳头也承受不起。
快准狠这三大要素中,快和准都可以通过勤学苦练来提高,但是狠就不行。
试想一个文弱书生无论怎样刻苦练拳,再快再准打在别人身上也不会特别痛,没有理想中的杀伤力。
要想改变这样的局面,则必须从小抓起,从底子抓起,成年的文弱书生体格已成型,恐怕艰苦锻炼十年二十年也不及一名少年锻炼五年。
“冯叔叔给的启示,让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嗯,就这么办!”
想透彻一切,柳杨微笑着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洒下一片朦胧的光,照亮了一方天地。
柳杨若有所觉,缓缓睁开睡眼,却见一名秃顶老者笑盈盈地向他走来。
“咦,元爷爷,我果然又梦到您啦!”柳杨撑起身体,半坐在床上,惊喜地看向秃顶老者。
“嘿嘿嘿嘿……”秃顶老者嘿嘿一笑,坐到柳杨床头,捏了捏柳杨的脸蛋:“怎么样,小不点,口诀背牢了没?”
“背牢了,元爷爷,您考考我吧。”柳杨点点头,大半年以来,这名秃顶老者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好,那爷爷就考考你,爷爷说上句,你来接下句。”秃顶老者脸色一正,开始出考题,“寰宇本空,心生万物……”
“神识不灭,与世同存……”柳杨对答如流。
这位秃顶老者便是柳元了,仙宫元尊者,不过此时的柳元并非是本体亲至,而是一道寄存在柳杨体内的神念显化而成;此时二人所在也并非是真实的房间与床,而是柳杨的‘内心世界’中想象的产物。
一直以来柳杨都以为这是梦,实际上不是,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是柳元通过《心照之术》,以神念之法与他进行着沟通。
大半年前,柳元跋涉数万里,亲自来到红坪村,目的之一是为传授柳杨《心照之术》,这门旁人想修也修不去的精神力功法。
既然旁人修不去,那么为什么他那么笃定柳杨就没问题呢?
这一点,他骗了所有人,包括柳承彬和白羽。
不是因为修炼仙道功法者无法修炼《心照之术》,也没有《心照之术》会阻挠仙道功法进境的说法,而是因为这门功法是专为他们这一族量身打造的!
若是没有他们这一族的血脉,旁人就算不修仙法也修不成此术!
他们这一族的血脉?
柳元与柳承彬虽非亲父子,但二人皆姓柳;柳承彬无故被柳元发现,且二人都能以极快速度修炼仙道功法的同时修炼另一种不知名功法;柳杨五岁以前嗜睡如命,柳承彬三岁以前嗜睡如命,柳元小的时候同样嗜睡如命……
不难想象,柳元与柳承彬渊源之深,可不只是巧合而已——
他们来自同一族!
柳元的来历以及出现方式与柳承彬如出一辙,同样是在一岁时被人发现在仙宫高墙之内,襁褓中有刻着‘柳元’二字的木牌,也有一门相匹配的功法。
此番因果,只有仙宫的前任与现任宫主知道,因为当初的柳元就是被前任仙宫收养的,就像四十多年前柳元收养柳承彬一般,而柳元与现任宫主的关系,就如同柳承彬与白羽的关系。
不,还有另外两个人与柳元一起调查真相之人也是知道的:一个是柳元的妻子,姓碧;另一个是柳元的妻子的发小,姓王。
只不过,当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后来二人都离开了柳元。
柳元与柳承彬来自同一族,彼此间的功法自然可以互相修习:柳元可以修炼柳承彬的《五芒魔瞳》,柳承彬也可以修炼柳元的《心照之术》,而柳杨身为柳承彬之子,显然可以修炼《心照之术》。
柳元隐瞒真相,传授心照之术给柳杨,自然是有着深层次的原因,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片刻之后,柳杨几乎将整篇心法倒着背了一遍,确实已经记牢。
“嗯,不错嘛,小样儿!果然是彬儿和小苏亲生的,嘿嘿嘿……”柳元边说边笑。
“彬儿和小苏……”柳杨喃喃琢磨着,惊道:“哇,元爷爷,您连我老爸老妈的名字都知道?”
“那当然,不然怎么让你叫爷爷?”柳元微笑着,虚捏了一把下颚的胡子。
“啊?难道您是……您是我死去的爷爷?”柳杨惊叫。
“去去去,你这小不点,什么叫死去的爷爷?”柳元吹胡子瞪眼道。
“哦哦,那就是还没死的爷爷。”柳杨连忙改口。
“你……”柳元一滞,无奈之极。
他能一个六岁孩童置什么气?
大半年以来,他的本尊早已离去,这道化身则每天出现,每天向柳杨传功授道,耐心讲解,确保柳杨真的掌握《心照之术》的修炼方法。
《心照之术》是一门精神力功法,就黄炎国来说是绝无仅有的,长期修炼可使头脑变得灵活,可持续增强记忆力,可壮大神魂,甚至到极致时可令精神力实质化,如同修仙者的仙力与习武者的斗气一样向敌人发动攻击,斩敌于千里之外!
其最实用的用法有两种:一是以神魂引导精神力出体化为神念,在无形中感知周遭万物;二是以神念与生灵沟通交流,实现‘心心相照’。
除此之处,《心照之术》用以对敌之法有四种:一是初级境界时以神念之法窥视他人当前内心,称为‘窥心术’;二是将自身神念伪装成他人神念读取往昔记忆,称为‘读心术’;三是化神念为他人恐怕之物达到震慑的目的,称为‘慑心术’;四是以强大的精神力为支撑,通晓过去并预知未来,称为‘玄心术’;五则是神念实质化,令神念凝聚为元神,实现身外化身,让本尊拥有第二条生命!
当然,这些方法柳元不可能全部告诉柳杨,因为他目的不纯。
不过《心照之术》的修炼之法倒是十分简单,那就是——冥想以及反复淬炼。
见柳杨彻底掌握,柳元心中甚慰,叮嘱一番之后,悄悄退出了柳杨的内心世界,飘然进入小黑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