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璧石县城某医馆门口，柳杨小心搀扶着一名七旬老者从中走出来。

“小兄弟，呜呜呜……你真是大好人哪，老头我真是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呜呜呜……”老者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拉着柳杨的衣袖就跪到地上。

柳杨手疾眼快，连忙将其从地上扶起来：“没事没事，老人家，举手之劳而已，您别这样。”

此前他打发了地痞，立刻看清了老者的脸，认出这名七旬老者竟然是那天卖面具给他并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小摊商贩，直叹他与老者有缘份。

随即他吩咐闻讯赶来的莫老二等人帮老者收拾起一地的小商品，从莫大汉那里要来了兄弟几人剩下的所有银钱并让其立刻去兜售那本中级功法，只让莫老六陪着自己扶老者去医馆抓药治伤。

三天以来，贾老练等地痞因为被龙二抢光了银子，无时不刻地盘算着如何生财，不久前看出老者是外来做小生意的，心思一动便设法将老者堵进小巷子里，以收保护费为名义抢光了老者这些天来挣到的所有银钱。

老者年纪一大把还出来做生意，为的是给病重的独孙攒钱治病调理病体，为了省钱，他甚至风餐露宿，挨饿受冻，辛辛苦苦几个月做些手工活挣的银钱转眼之间成了他人嫁衣，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于是他拼命一般拖住几个地痞，不让对方离开。

可一个年老体弱的平凡老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五个年轻的地痞流氓？一番纠缠之下反倒将地痞们激怒，地痞们随便找了个借口堵住旁人的嘴，掀翻了他的小摊，动手殴打起他来。

得知事情经过后，柳杨善心大发，非但替老者支付了所有治疗费用，还慷慨地把剩下的银钱全部硬塞进了老者口袋里。

老者已认定柳杨是大善人，于是再也不像前两次一样提防着柳杨，推脱无果后只得收下，直将柳杨视作了圣人一般顶礼相拜。

莫老六虽然知道柳杨送出的是兄弟几人所有的余钱，但出于对老者遭遇的同情，他也默默支持了柳杨的决定。

天黑之际，柳杨带老者吃饱了饭，随后不顾老者的拒绝，与莫老六一起将老者带回了莫氏兄弟租住的院子，将其安顿住了下来。

老者几天都没吃饱睡好，身心疲惫之下，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众人将柳杨让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这时院门打开，莫大汉也苦着脸回来了。

“大汉，功法没卖掉吗？”柳杨看着莫大汉奇怪的表情问。

“卖掉了……”莫大汉勉强笑了笑答道，沉默片刻后，拿出一个银袋子放到石桌上道：“师父，那本中级功法，我只卖了五十两银子……”

“才五十两？这可怎么办？”莫氏兄弟面面相觑。

五十两银子用于普通百姓家开销或许能用一整年，但他们是租住在县城里且足足五人，连半个月的房租钱都不够付，再加上吃穿用度，根本撑不了几天。

“师父刚才带老人家去治伤，应该也剩得不多了吧……”莫老三试探着问。

这几天他们花了不少银子，大概还剩六七十两，刚才全部交给了柳杨，就算柳杨替老者抓再贵的药应该也能剩下五十两的样子，加上卖中级功法来的五十两，百来两银子也够做些小本生意了。

“是剩得不多，不过都给老人家了。”柳杨老实答道。

“什么？”除了莫老六，其余几人都有些惊讶。

莫老六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那位老人家实在可怜，三代单传的孙子从小体弱多病，刚才又……”

听完老者的遭遇，其余几人气愤不已，直骂那几个地痞没人性，同时也不再置疑柳杨，一致决定偷偷把手中仅剩的五十两银子也放进了老者的衣袋里。

门被关上时，老者正好被惊醒，疑惑着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袋，发现袋子里的银子不减反增，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又一次泛起泪花。

“哈哈，这下咱们可连一文银子都没啦。”莫老五畅快笑道。

“这叫啥来着……这叫破釜沉舟！”莫老三道。

“不对，叫背水一战！”莫老五纠正道。

“叫背城借一！”

“呃……孤注一掷！”

见两人争相献宝，甚至滥用词汇，柳杨连忙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俩，都什么跟什么啊？又不是上战场决战，说得那么壮烈。”

“嘿嘿嘿……”莫老三憨笑不已，其余人也笑个不停，一点也没有因为身无分文而苦恼。

“师父不是让我们多读书嘛，这几天养伤的时候我们几个可没少读书。”莫老五解释道。

“养伤还看书？那伤都白养了。”柳杨翻了个白眼。

“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娇贵？这一路上也没怎么折腾，除了老五，其他人早好了。”莫老二道。

“那可不！现在咱们彻底没银子啦，明天开始得干活挣钱，老五你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等养好了伤再来给咱们分担点压力。”莫老三瞪着独眼笑道。

“喂喂喂，什么叫除了我、我好生休养？不就断条手臂嘛，伤口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感觉另一只手臂的力量变得更大了！不服的话来试试……”说着莫老五伸出左臂依次挑战。

“行了，就依老三说的办。”莫大汉威严地说，“老五，以后你在家练拳看家，你不是一直说师父的拳法厉害吗？那你趁养伤期间抓紧练拳，敢懈怠的话我可要替师父罚你。”

“我……”莫老五欲言又止。

“嗯？”莫大汉终于拿出了老大的威风，一眼将莫老五的话瞪了回去。

莫老五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偷眼看了看柳杨，却发现柳杨和莫大汉同样的表情，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

屋内，老者双手捧着衣袋里的银子，听见外面的谈话，表情很是不自然，万万没想到众人竟然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自己。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把银子全部归还，可如今他的钱都被抢了，为了给孙儿抓药调理身子、救孙儿的命，他却变得踌躇不定起来，内心极度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