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柳杨蓦地睁开眼，急忙取出一块灰白色的五行石，将之一分为二，分别放置到法阵两处，然后又掏出一把灵石布在四周，静静观察。

法阵中的绿色气流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充足，但并没有发生什么根本上的质变，那几棵小树苗也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场中，随着绿色气流轻轻摇曳。

“还是不行！”柳杨眯起眼睛。

他再一次闭目沉思，良久之后睁开眼，默默拾起那十数张图纸，连看都不看一眼，几下撒得粉碎。

但反观其眼神，却并无一丝气恼之色，竟是准备打破既定思路，以重新构思。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柳杨仍辗转在河边，忽而抓起一把泥土查看，忽而摘下一片树叶观摩，忽而又来到法阵边摆弄一番，直到东边破晓。

林郁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担忧，早早收功，走出山洞，很快找到了柳杨所在。

她缓缓走近，见柳杨望河兴叹，再联想到地上那些碎图纸，立刻明白了柳杨的所作所为，柔声道：“柳杨，你不用苦恼。你说得对，县比只为虚名而已，不参加也罢，以前是我太过执著了。”

见柳杨不说话，她继续道：“其实平凡一点也挺好，关键是要健康无忧开心快乐，每天都能保持一颗愉悦的心情，每天都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如此一生足矣。”

说完，她深情地看了柳杨一眼，一个眼神便说明了一切。

“健康无忧，开心快乐……”柳杨望着身下之河，喃喃重复道。

林郁早已不敢再说什么表白心意的话，只得静静地陪在柳杨身边，一同吹着清晨的河风。

此刻与心上人并肩而立，这短暂而安静的相处，依然让她无比满足，满心享受。

“健康无忧，开心快乐……”柳杨不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如入魔怔。

“柳杨，你看开点儿，时间太仓促，没想到办法也是正常的，大不了不参加县比，我们六班没有了你我和小金仍然是六班，你不要太辛苦……”林郁柔声道。

“小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一点都不好，甚至还伤害过你。”柳杨突然问，并未回头。

“因为……”林郁低下头，捏着衣角，不敢回答，担心惹柳杨生气。

就算不回答，柳杨也是明白的，他并不真的是榆木疙瘩，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小郁，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柳杨转过身，看着林郁的眼睛，一脸真诚地说。

林郁若有所觉，抬头迎上柳杨的目光。

曾几何时，四目相对是那么的纯粹，而现在……仍然是那么的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柳杨轻轻摘下面具，见林郁如预料般只有一丝意外而无任何惊意，微微一笑，柔情似水地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我的情意，我会时刻铭记在心，待我恢复容貌之时，你若未嫁，我便娶你。”

轰！

林郁只觉耳畔响起一声晴天霹雳，脑中一片空白。

“待我恢复容貌之时，你若未嫁，我便娶你……”

“你若未嫁，我便娶你……”

“我娶你……”

这句话萦绕在她耳畔，回落在她心间，久久不曾散去……

她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要放声恸哭的冲动，即便是那日被柳杨严词拒绝而伤害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这是一种幸福的体会，眼中流出的只会是幸福的眼泪。

几日以来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千里寻君的艰辛也是值得的，赤裸相对毁一生清白同样是值得的……

幸福终于降临了，如果注定有如此完美的结局，那么这期间的痛苦尽管再来十倍她也无所畏惧，坦然相迎……

林郁的思绪混乱不堪，可理智告诉她，一定不能真的哭出来，从今往后要做一个坚强的人，要成为柳杨真正的后盾，让柳杨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在这之前，我没有办法以这样的面目面对你，面对今后的生活，小郁，你能理解吗？”柳杨轻声道。

这满脸的伤疤，连他自己看了都讨厌，若让别人看到，他只会更讨厌。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为名，为利，为容貌，为其它，谁也不能免俗。

林郁红着眼睛，直视前方那双动情的眸，贝齿轻咬下唇，重重点头，以示明白。

她不敢说话，因为她担心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而自己的心上人也一定不愿意看她的哭相。

“而且我的父母至今未归，等参加完武林大会，我一定会去寻找他们，哪怕天涯海角。”柳杨坚定道。

林郁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无法相助，只得黯然低头。

“我知道你想变强，这一点我支持，但我希望你不要太拼命，注意照顾自己保重自己，听到没？”柳杨温柔地说，“还有，你也要保养好自己，时时刻刻漂漂亮亮的，我可不想娶个黄脸婆。”

“嗯……嗯。”

林郁先用鼻子嗯了一声，听到后面一句时再次嗯了一声，把头埋得很低，娇羞惹人怜。

“你回去以后，把我教你的五行修炼之法转教给同学们吧，那一定会大大提高你们的修炼速度，但步法暂时不要轻易外传，你知道那是我通过凌波微步改良的，而凌波微步向来被认为是南疆段氏绝技，不过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为其正名，让它正大光明地得见天日。”柳杨悉心叮嘱道。

这一刻，林郁有些抗拒。

如果有得选，她更愿意留在柳杨身边，哪怕只是真的做一名随从、一名侍女，那也是无所谓的事。

可她没得选，为了不让柳杨分心它顾，为了以此为动力尽快成长为柳杨的臂助，她必须回到学校，更好地带领同学们勤奋修炼，变得强大。

所以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只得坚定点头。

“最后一件事，也是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柳杨幽幽轻叹，“小郁，帮我照顾小金，像弟弟一样对待他，引导他向善，千万不要让他走上邪路。”

昨天傍晚吵架的情形历历在目，视人命为草芥的何止那五人，也许连冯金也是如此的。

若不加以正确引导，恐怕冯金会越陷越深，直到坠入深渊，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