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永远不会忘记师傅那肯定的眼神,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慈祥却不是关爱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力量。师傅一勺一勺地喂他汤药,师傅一句一句的关切之语,都让小猴子感到不已。
他还记得师傅问他,为什么要如此拼命不可,一定要砍断那竹子,跟自己较劲。小猴子别过头去,任由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也不愿意回答师傅这个问题。师傅看了好半天,只是叹气,见小猴子无恙了,才转身离去,劝他好生修养。
小猴子不敢把心中的话同白真人讲,他前半生活得连草芥不如,他还记得来山上之前,只能沿路乞讨为生,落魄得跟狗抢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师傅好心,可怜自己,把小猴子带上山来,给他衣服穿,给他一口饱饭,还教他练武,小猴子实在不忍心让师傅失望。
小猴子想着师傅那失望的眼光射过来,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好似如坠深渊一般。更要紧的是小猴子也不希望自己全无长进,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活得那般窝囊了,所以,小猴子才不管不顾,忍着伤痛、折磨,全力以赴,终于将那拦路虎给拿下了。
那一年,小猴子才二十出头,真正砍下第一颗茂竹,已经是不惑的年纪了,如此这般,才练就了那双钢筋铁手,开山裂石,自然不在划下。
小猴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只能靠勤学苦练来把本事学到手,在修行一途,也不倦怠,除了日常打坐课业,就是琢磨武技和运气法门,年深日久,倒也有所长进。
直到他现在看到刘文辉的手段,才觉得自己哪里是不聪明,简直是榆木脑袋,人家个把钟头就能搞定的事情,自己足足耗费了数年光阴,实在是可笑。
师兄?简直好笑,自己哪里有资格当人家的师兄啊,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小猴子心中生起一股无明业火,无处发泄,举起双掌,向前横劈,掌风过处,几簇新竹尽皆齐齐拦腰折断,断口整齐,像是篾刀砍过一般。
刘文辉不知小猴子为何发怒,只觉得他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是见他双手都没有碰到竹子,仅凭掌风就能将几簇新竹劈断,真不愧“铁手”之名,果真厉害了。
小猴子丢了丑,顿觉脸上无光,也不愿同刘文辉多讲,悻悻地看了一眼刘文辉劈断的新竹,没说一句,就走了。小猴子心里想着刘文辉的劈断的新竹,脑海中不时闪现那个血泪交加的雷雨之夜,心中烦闷,放声大吼,群鸟惊飞,竹叶也被震落不少,几声怒吼之后,才落寞离去。
刘文辉望着小猴子远去的身影,再望望这满地狼藉,也只能苦笑两声,这真是怪人,好也不是,坏也不是,顺着他不行,呛着他更不行,这长平山上,都是怪人。不过,刘文辉自从碰到了余福这个活阎王,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更离奇的事情了。
刘文辉收拾了一下,把那些断竹都扎好,扛起,然后-清扫了一下竹林,就回了无相观。刘文辉把那一摞断竹都丢厨房了,新竹不经烧,眼看厨房没有废竹子做柴火了,看来,是时候挑战那前面的竹子了。
刘文辉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小猴子的影子,这怪人不知道去哪了,不管他,刘文辉去正殿向白真人请安。刘文辉来到正殿,白真人依旧坐在蒲团上凝神打坐,刘文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刚踏进正殿,白真人了就觉察到了,他开了口,道:“怎么,竹子砍断了?”
“哪有那么快啊,我只是砍断了后山深处的新竹而已,离砍断那些老竹子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刘文辉不敢逞强,如实向白真人汇报了自己的情况。
“哦!”白真人闻言真起身来,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情自若,好似这山中老松一般挺-拔,真瞧不出半点老态。
“你可知道小猴子砍断新竹需要多久?”
刘文辉心想,自己有奇遇加身,小猴子是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但是到底是多久,刘文辉还真没底,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白真人伸出两指,让刘文辉猜,刘文辉猜了两天,白真人摇摇头,又猜了两周,白真人再摇摇头。
刘文辉有些吃惊,难道是两个月?白真人没有揭开了谜底,告诉刘文辉是两年。刘文辉满是不信,虽说小猴子是稳扎稳打一路过来的,但是那区区一株新竹他要花两年时间才能砍断,刘文辉委实不信,这太不可思议了。
白真人好像知晓刘文辉的疑惑一样,向他娓娓道来其中的奥妙,他说道:“你别不信,这是真事儿,我向小猴子看到你如此之快破竹,想必脸上没有好脸色吧?”
刘文辉点点头,确实如此,小猴子一看到自己的断竹,就跟发了疯似的,又是劈竹子,又是吼叫的,就怕没有乱捶乱打了,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那就对了,没有对比,哪里来的伤害啊。你小猴子师兄就是因为勤学苦练之下,花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劈断那小小的新竹,而你只花了半刻钟,他能不憋闷嘛,心中有气,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我为何能如此之快就能破竹呢?”刘文辉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是知道体内有真气,却不知那股沛然真气从何而来。
白真人自然是知道这股真气的来源的,但是他既然选择以如此隐晦的办法帮助刘文辉破镜,助他开辟气海,得种金莲,也就不会在此时明说出来。白真人换了个说法,说刘文辉是因为之前有功底在身,然后自己稍加点拨,开窍之后,才有如此惊人的表现的。
刘文辉听得一知半解的,虽然知道白真人是有所保留的,不过他还是相信了白真人的说法,心中暗喜,看来,这一身拳脚功夫不是白练的,还是有些作用的。刘文辉哪里知道,他那所谓的拳脚,就是练上百年又如何,连后山新竹的一根枝桠都折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