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倩见独眼老九跟了上来，似乎没料到，原以为只有刘文辉一个人，好趁机敲一笔“竹杠”，用自己的妹妹“柔情”攻势，叫自己就范。这样，陈芷倩就能顺利叫刘文辉服软，乖乖地任由她“摆布”。

独眼老九这一出现，着实打乱了她整盘计划，陈芷倩心里是对独眼老九敬畏大于亲近的，打小就怕独眼老九。独眼老九的语气有些重，陈芷倩自然只好忍住不发，冷哼几声，收起了“哭腔”，不过她没有收起粉拳，还是冲刘文辉比划了一下，鼻子里还“哼哧哼哧”，似乎很不服气。刘文辉见她这样，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爱，先前被她捉弄的郁闷也一扫而光了。

刘文辉刚要上前去跟妹妹好好解释的时候，刘文辉忽然感觉有一阵阴风刮来，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独眼老九自然也感觉到了，展开乾坤扇，来回扇动，轻声嘱咐刘文辉：“小一，有蹊跷，你多小心。”

刘文辉和独眼老九都以为来人是冲刘文辉们来的，所以没有把重心放在陈芷倩身上，陈芷倩见刘文辉们神情古怪，大为好奇，俏声问道：“哥，你们是怎么了？”

这话音刚落，空中便有异物炸响的声音，陈芷倩往刘文辉身边靠了靠，似乎有些害怕。空气中忽有五团黑气凝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陈芷倩，独眼老九大吃一惊，赶紧回护自己的女儿，用乾坤扇扇出罡风，化去了两团黑气，黑气被收入乾坤扇中。

刘文辉护妹心急，使出术法抵挡已然是来不及了，刘文辉使出浑身力气将陈芷倩拉向身后，双臂展开，护住妹妹。三团本该击中陈芷倩的黑气，不偏不倚，打入刘文辉腹部、胸口，额头部位，刘文辉中招后，没觉得有啥异样，只是那三处有酸麻感。

异象骤生，独眼老九展开扇面，却抖搂出一条死蛇和死蟾蜍，独眼老九见后，如遭雷击，神色惨白。然后翻看刘文辉的三处伤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是五毒落魂，玄门剧毒之一，难解。”

五毒落魂？

那是什么玩意儿，刘文辉在爷爷的《天薇奇门演绎注录》中没有看到过这种说法，而且刘文辉回忆起看过的玄门典籍中也没有记载这路秘术。

“独眼老九，什么是五毒落魂？刘文辉只知道有三团黑气打入刘文辉腹部、胸口、额头的位子，但是刘文辉没有觉得有致命的感觉，只是觉得有酸麻感，为何你如此紧张？”

独眼老九抽出方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刘文辉想着肯定不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能让独眼老九冒汗，刘文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独眼老九重重地叹了口气，口气比之前还要沉重，欲言又止，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他还是说了出来：“这五毒落魂乃六壬抽魂术的一种，六壬你应该知道，是刘文辉玄门一个流派，六壬抽魂术的厉害在于基于天相星斗、命理玄术，以测对手死门，最后以六壬七百二十课为经，以天地盘为纬，织出命图。命图显，死门出，对手万劫难逃。”

“所谓抽魂术，就是下蛊、施降、落符、点命等手段，慢慢消耗人的精气元神，待到元神灭、精气竭，那么人自然就再难有活路了。”

“五毒落魂属大六壬奇术（六壬有大小之分），以五种毒虫，分别是蟾蜍、蜈蚣、壁虎、蝎子、毒蛇，再配合五种毒物，又分别是石胆、雄黄、丹砂、甘遂、马钱子。混炼而成，功成之时，化为五道黑气，收入六壬特有法器之中，以待施放。”

“但凡中的五毒落魂，中五道黑气者，当场毙命；七窍流黑血而死，中四道黑气者，当场神智全失，七日后若无正法相解，也是必死无疑；中三道黑气者，当时无虞，但寿元仅剩二十一日，一日不如一日，日日会呕黑血，起初灰黑，到最后赤黑，终将是一命呜呼呀……”

听到这里，刘文辉一阵眩晕，刘文辉刚刚分明是中了三道黑气，难道刘文辉只有二十一天可以活命了嘛？可是刘文辉还年轻啊，刘文辉脑子嗡嗡直响，一时间没了主意，刘文辉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可能刘文辉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刘文辉已经是浑身发抖，烈日当头，刘文辉心如坠冰窖，刘文辉就是觉得冷。

陈芷倩听到父亲说到刘文辉还有二十一天可以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她眼眶一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她明白自己闯了大祸，若不是自己调皮逗弄哥哥，哥哥哪里会遭此横祸。那三道黑气明明是射向自己，若不是哥哥及时冲到自己面前，怕现在中五毒落魂的就是自己。

陈芷倩握住刘文辉的手，拽得紧紧的，生怕一撒手刘文辉就没了。哭着对刘文辉说：“哥，你可不能死啊，刘文辉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搞成这样的，刘文辉……”

刘文辉呸，刘文辉这还没死呢，就先被你说死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堂妹，刘文辉哪里能真怪她，或许这就是命吧，可是刘文辉还有好多心愿没有完成呢，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刘文辉就剩下二十几天好活了。刘文辉伸出手去，替陈芷倩拭去眼泪，这可是刘文辉见到她哭得最伤心的一次了。

说着说着，陈芷倩哭得更厉害了，梨花带雨地转向独眼老九，满是哭腔地问到：“爸，有什么法子救救哥嘛，你不是法子最多，修为最高嘛，快想想法子啊！”

独眼老九神色凝重，他何尝不想拿出办法，帮自己的侄儿化解这五毒落魂，但这次他是真的没招了，这五毒落魂的歹毒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认知范围了。

独眼老九摇摇头，合上乾坤扇，闭目仰天长叹，良久，才慢慢吞吞地吐出这几个字：“回去再说，刘文辉与你爷爷通个电话，或许只有老爷子能救得了你了。”

刘文辉几乎是被独眼老九和陈芷倩搀扶着回家的，此刻刘文辉的心里防线已经破了，当刘文辉听到独眼老九对刘文辉的生命下了预判，刘文辉就彻底崩溃了。之所以刘文辉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刘文辉想是自己年轻的缘故，刘文辉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如何表现出一个濒死之人的各种窘态。

可刘文辉真的还年轻，刘文辉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爷爷、小花、独眼老九，还有刘文辉妹妹，甚至还有刘文辉钟爱的奇门玄术，刘文辉才刚刚被人称作先生，就要这么去了？

刘文辉心有不甘啊，刘文辉怕是自奇门诞生以来，最年轻的也是最早去了的先生吧，天意弄人，造化玩刘文辉。

还有小花，她刚刚与刘文辉破镜相逢，怎么，刘文辉这么快就要和她以另一种方式相逢了？想到这里，刘文辉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刘文辉盼小花再为人，没想到是刘文辉快成鬼。

各种想法纷至心头，刘文辉堵得慌、刘文辉头疼欲裂，脚下飘忽。刘文辉想昏昏沉沉地睡去，哪怕一觉不醒也好，但是此刻的刘文辉却异常清醒，刘文辉能清楚知道刘文辉的处境，刘文辉甚至能感应到刘文辉的身体里的精气元神在被一点一点抽离出去，能听到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

第一次直面死亡，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比刘文辉失去小花和见到爷爷双目失明还叫人害怕，只是这种害怕是无用功，若无正法，换不来光明的。

刘文辉胡思乱想着，独眼老九和陈芷倩艰难地把刘文辉抬进屋里，然后刘文辉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一滩烂泥似的，黏在沙发上就不动弹了，年少的刘文辉，还无法直视死亡。仅仅是死亡的讯息，就把刘文辉打败了，此时的刘文辉面如死灰，再无生机。

独眼老九见刘文辉如此模样，又是怜惜，又是恼怒，怜惜得是刘文辉才来省城没几天，就遭此厄运；恼怒得是五毒落魂虽然厉害，但是并非无药可救，但是眼下的刘文辉还未毒发身亡，就已经被击倒了，这种做派，哪里还有刘文辉陈家儿郎、奇门传人的腔调。

独眼老九气极，一把将乾坤扇丢到刘文辉肚子上，嘴上也是不饶刘文辉，出言讥讽：“早知道这样，当初刘文辉就不拦下毒蛇和蟾蜍了，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刘文辉看到你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蠢样。丢了你爷爷的脸面，也辱没了刘文辉奇门的千年传承。”

刘文辉还没说话，陈芷倩倒是先替刘文辉急了，站起来，没给独眼老九好脸色，语调居然比独眼老九的还高。要知道平时，独眼老九一咳嗽，这丫头就乖乖地闭嘴不说话了，最怕独眼老九了。没想到今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和独眼老九杠上了。

“整天奇门、脸面的，爸，你就是活得太累。刘文辉哥为了救刘文辉，才中了这倒霉催的五毒什么落魂的，你不寻思着快点儿给自己的侄儿，也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解毒，反倒在这里冷嘲热讽，刘文辉说爸，刘文辉对你太失望了！”

这一番话从陈芷倩嘴里说出来，着实让独眼老九吃了一惊，独眼老九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居然顶撞自己，在意的是她知恩图报和对自己哥哥的关切之情，独眼老九不怒反笑，这份兄妹情，算是难得了。

刘文辉听了陈芷倩的真情流露，心里也是一阵温暖，刘文辉算是没白给她挡这五毒落魂，刘文辉拉住妹妹的手，对着她摇摇头，轻声说道，语气中有六分感动、四分绝望。

“茜小妹，这怪不得独眼老九，独眼老九也是为了激刘文辉振作起来。只是刘文辉没想到，刘文辉们的茜小妹忽然间长大了，刚刚那一番话说到哥哥心坎里去了，虽死而无憾了，只是啊……”

说着，刘文辉又伸出手去，替陈芷倩摸去了眼眶边得泪珠儿，这妮子自打知道刘文辉活不过二十一天之后，眼泪就没停过。

“刘文辉真有些舍不得你，还有独眼老九，还有爷爷，刘文辉真的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呢，只怕是没机会了呢。”

陈芷倩听后不忍，将刘文辉的手搁在她稚嫩光滑的脸颊上，侧脸贴在刘文辉的手掌上，来回磨蹭，停止了哭泣，温柔地说：“不会的，哥，你不会的，你是奇门的传人，还得教刘文辉厉害的奇门法术呢，还有好多好多，你答应茜小妹的，可不能食言。”

刘文辉和陈芷倩你一言，刘文辉一语的，像是临终赠言似的，叫一旁的独眼老九好生尴尬，见刘文辉们情真意切，也不好打断刘文辉们。他抽回乾坤扇，坐在左边的沙发上，将乾坤扇扇得呼呼直响，显然他在思考，如何帮刘文辉破解这五毒落魂。

“好啦，好啦，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在这里搞临别赠言呐。小倩，你去给你哥倒杯水，刘文辉这就给你爷爷打电话，他老人家一定有法子的，你哥，他死不了的！”

陈芷倩听独眼老九这么一说，两眼发出精光，俏脸由悲转喜，喃喃自语道：“对啊，还有爷爷呢，爷爷比爸爸可厉害多咯，这下子哥有救了。”然后欣然去倒水了，脸上的悲容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憧憬。

刘文辉见刚刚还与刘文辉作生死离别的妹妹顷刻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也是服了她了，刘文辉这妹妹，没人制得了她了。不过当独眼老九说起爷爷的时候，刘文辉心里的那股求生之火也被重新点燃，爷爷是刘文辉们最后的希望了，爷爷若有法，刘文辉自然能活下来，爷爷若是也没秘法，怕真是刘文辉命中注定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刘文辉并不后悔，刘文辉虽离去，但刘文辉妹妹还在，她一样能为刘文辉替爷爷和独眼老九尽那一份还未来得及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