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冷笑几声，道：“刘文辉道是谁了，原来是李家二崽子，这么多年，倒也少见了，一直听说你在省城发了财，果不其然啊！”

看到那位李奶奶称呼独眼老九为“二崽子”，刘文辉才想起白真人跟刘文辉说过这么一号人物，那是好几年的事情了，那时候赶上村里动迁，后村的好几户人家都拆迁了。有个李姓人家，家里就一个孤老婆子和一个同刘文辉一般大的小孙女，家里穷，祖孙又生来孤僻，很少与村上人来往。

那时候拆迁队上门去谈拆迁的事情，没谈拢，被老太太拿扫帚给轰出来了。同时，放出话来了，要想动她们家的老宅，除非她死了。那拆迁队也没办法，只能请了村里说得上话的老人去劝李奶奶，说一定给她们安排最好的安置住宅，然后再给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就是这样的条件，最后也没谈拢，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了，村后的村道扩建计划就一直不得实施。怪事就这样发生了，先是李家奶奶的孙女无缘无故失踪了，老太太找遍了村里山上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孙子，眼睛都快哭瞎了。接着，又是一场暴雨，李家的坟头不知何故，被掘开了，村里说是山洪冲垮的，但是，李奶奶一直坚持认为是拆迁队和村里搞的鬼。

十日之后，李奶奶竟然一时想不开，在村口大槐树上上吊死了，据说那天众人看到的是老太太身着旧时的嫁衣上吊自杀的。那事之后，村里怪事连连，乡亲们都议论纷纷，说是老婆子化为红衣厉鬼了，来索命了。

村长和原先负责拆迁的队长都同时一病不起，弄得人心惶惶，大家这才想起刘文辉白真人，恭请刘文辉白真人出来抓鬼除妖。那时候，刘文辉年岁还不大，只记得白真人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天黑都没看见白真人的影子，后半夜，白真人才一瘸一拐地回了家里，脸色苍白，满脸虚汗，疲惫已极。

也是那一夜过后，村里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刘文辉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重新见到那个弄得刘文辉们村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的李奶奶，瞧她刚出场的惊世怨气，想必鬼王魔身无疑，没想到被伏魔八卦镜镇压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是如此“强悍”，乃至刘文辉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鬼王霸气，真心渗人！

李奶奶虽然散去了这滔天的鬼气，可是独眼老九的防备之心可丝毫没有放下来，他自然知道，，李奶奶此刻已经是鬼王魔身，虽然经过伏魔八卦镜的荡涤，但是这要是动起手来，独眼老九还真没有把握胜她，面对这样一尊煞神，他哪里敢掉以轻心呢。

刘文辉再看着小花关切的眼神和哭丧的脸，刘文辉心里有些感动，想不到啊，这世上出了刘文辉的亲人，还有一个人能为刘文辉这样，刘文辉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独眼老九没有搭理李奶奶，而是走了过来，见小花眼生，因为刘文辉没有跟他讲过小花的事情，他问刘文辉：“小一，这又是何人，怎么瞧不出来历，缘何会被封印在伏魔八卦镜中？”

刘文辉这独眼老九，聪明一世，怎么临了也这么糊涂了。刘文辉现在这样，还能讲得清楚小花的来历嘛，刘文辉说话吐字都困难，更别说讲清楚一件事情了。

刘文辉朝小花使了个眼色，小花看到后，立刻就明白了刘文辉的意思，强忍悲痛，抹去眼泪，朝独眼老九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躬身道：“独眼老九好，难道你真的认不出刘文辉来了嘛，刘文辉是小花啊。前些年你回村，刘文辉还吃过你请的酒席呢，刘文辉就住在你们家不远，你再仔细看看刘文辉啊！”

独眼老九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非人非鬼的东西，他仔细上前端详，生怕自己走了眼，围着小花饶了几圈。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他惊道：“小花，刘文辉认出你来了，但是你为何一身鬼气，莫非……”

小花听到独眼老九的问询，低头不语，别过头去，暗自垂泪。刘文辉想她大概也不想重忆往事吧，多想一次只能更加伤心。

独眼老九向刘文辉投来询问的目光，刘文辉闭上眼，抿抿嘴唇，无奈地点点头，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发生的怎么也避免不了。

这时候，陈芷倩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刘文辉的处境也抛诸脑后了，开始打量起小花来，然后啧啧称奇：“哟，好哥哥，刘文辉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嫂嫂嘛。来来来，让刘文辉瞧瞧，这样‘霸气’的嫂嫂可是少见。”

陈芷倩一个健步上前，端详来端详去，就差把小花的衣服扒光来看了，然后转头对刘文辉说：“哥，好眼光啊，咦，不对呀，你啥时候结的婚啊，也不叫刘文辉和爹爹去喝喜酒？”

刘文辉和小花被陈芷倩这么一说，顿时大窘，小花脸刷一下就红了，刘文辉脸色惨白异常，看不出来，但刘文辉心里已经慌了：这小妮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瞎说。

独眼老九何等人物，马上反应过来，怒喝妹妹，叫她不要胡闹，陈芷倩嘟着嘴，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但是她眼里的兴奋劲儿还是没过去呢。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小花，好像真的把他当做是个稀罕的宝贝似的，左瞧右瞧，还没完了。

小花见独眼老九和堂弟有些顾虑，她也有些慌神了，说句实话，自从突遭毒手，再变身鬼王也就只有和刘文辉还有白真人交流过，没有和常人沟通过，所以觉得有些棘手了。

她大手一挥，指向李奶奶，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颤声不止，道：“独眼老九若是……不信，大可问李家奶奶……她自然是知道里面的原委的。”

李奶奶始终没有插话，就看着刘文辉们说话，作壁上观。自己身为鬼界大能，虽然被伏魔八卦镜镇压，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晓的。小花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了她的法眼，不过眼下，她并不好开口，还有一事未了呢！

但是眼下，小花确实需要一个人证来证明这件事情，那么李奶奶自然就当仁不让了，她咳嗽一声，立刻替小花解了围。

“陈家二崽子，这事儿老婆子还真是见证者，这事儿错不了，个中玄机，也非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这不还有电话嘛，你问问陈老头，这事儿不就真相大白了。”

这时候，刘文辉们才反应过来，电话还没撂呢，这事发突然，大伙儿都没反应过来，这电话白真人应该还没挂吧。独眼老九抄起电话，放到嘴边，问道：“爹，您没挂呢吧？”

“没呢，刚刚你们讲的事情，刘文辉都听着呢，有李家妹子和小花现身，这事儿就好办了。至于，小花和小一的关系，以后再详述吧。当下，救人要紧，你必须确保小一无碍，记住，一定要给刘文辉回个电话。”

白真人声音洪亮，透过电话，刘文辉们屋里的人都能听见。刘文辉虽然神智有些还是迷糊了，但是刘文辉还是能听见白真人讲话的，他语速恢复正常了，说明他也放心了，没有一开始那种火急火燎，痛失心肝的情绪了。

“好叻，那刘文辉先挂了，完事儿之后，刘文辉一准给您回电话。”独眼老九把电话撂了，然后转身向李奶奶和小花抱拳道：“二位，你们一位是看着小一长大的长辈奶奶；一位是和小一有莫大关联的有缘人，此刻小一身中‘五毒落魂’，还请两位救救刘文辉侄儿，陈家必当厚报。”

独眼老九脸色忽明忽暗，显得有些尴尬，他纵横江湖半辈子，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求一个鬼王和半人半鬼吧，这真是一种天大的讽刺。独眼老九捉鬼降妖无数，没想到救自己亲侄儿，却要向鬼魅求告，刘文辉想此时独眼老九心中一定是五味杂陈，不太好过的。

这时候，刘文辉们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李奶奶，因为刘文辉们知道，这里如果真有人能救刘文辉，肯定只有她了。别看小花也是鬼王魔身，但是跟白真人一战，鬼力大损，而且加之伏魔八卦镜的压制，她根本没有复原。而且她对毒物知之甚少，求她还不如求自己呢。

但是李奶奶不同，她因缘际会，成就鬼王魔身，世间诸般鬼怪意象皆了然于胸，鬼王者，鬼中魁首也。也就是说，没有鬼王不知道的鬼事儿，而且五毒落魂本就是阴毒一路，鬼道中人，最擅此道，李奶奶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李奶奶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觉得有些不适，脸上青筋凸起，露出邪魅一笑，然后啸叫一声，看着那幅《老子出关图》，默然不语。

好一伙儿，她才开口。

“怎么，你们都以为刘文辉能解这玩意儿？”

刘文辉们都不说话，等于默认了。

李奶奶哈哈大笑起来，左手一捻，挂在墙上的那幅《老子出关图》突然着起火来，火焰的颜色呈青紫色，煞是怪异。不过，那副画烧完了，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直接从墙上消失了，墙上没有留下任何燃烧的痕迹，就像那副画是被凭空变走似的。

刘文辉瞟了一眼独眼老九，他拳头紧握，眼睛一直盯着那副画，眼看自己心血被“付之一炬”，他怎能不心疼，独眼老九家中没有凡品，这件东西，大概也是名家手笔吧，独眼老九当然心疼了。

独眼老九没有出手阻止，一来现在有求人家；二来独眼老九知道此刻凭他的修为，难占上风，索性忍忍，救孩子的命要紧，这老婆子，就随她去吧，只要不把这房子给点着了，他什么都能忍。

李奶奶一直盯着那面墙，尽管《老子出关图》已经被焚毁了，她还是盯着看，背着刘文辉们，不知意欲何为。

独眼老九碍于有求于她，也只能隐忍不发作，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小花这时候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死了，眼看着刘文辉脸色越来越差，她不能置之不理呀。

李奶奶冷笑几声，狂笑道：“道祖又如何，还不是被刘文辉随手抹去，道士传了千百代，刘文辉鬼门何曾绝了？”

刘文辉听李奶奶这口气，想要她施以援手，怕是有些悬啊，她这分明还在为道魔之争执着己见呢。看来伏魔八卦镜也没有消去她的戾气，到底是不出世的鬼王，鬼力强悍若此，叫刘文辉好生吃惊。

但是，刘文辉原本以为她会借着以前几分情面和小花的身世由来，能替刘文辉解除身上的“五毒落魂”之毒，现在看来，很悬呐。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刘文辉们四人都凝神屏息，大气都不敢喘，就看这化身鬼王的李奶奶下面会有什么打算了。独眼老九握紧乾坤扇，看他一脸严肃，看来，他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了，别到时候，鬼发癫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这时候，小花再也秉不住了，走上前去，鞠躬致意，然后俯身求请，说道：“李奶奶，你与刘文辉也算有缘，陈家白真人也与刘文辉说清楚了，您就是期盼孙女复生，这原也不难。只是时机尚差，刘文辉若有幸，与您的缘分自是妙不可言。算刘文辉脸皮厚，叫一声奶奶，刘文辉想也不为过。”

李奶奶听到小花叫了自己一身“奶奶”，浑身一颤，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面色冷峻，像是千年冰山一样，没有了往日的慈祥可亲，冷声道：“倒是有脸叫刘文辉，刘文辉托陈老头是给刘文辉孙女还魂，他倒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想把刘文辉孙女的肉身给了你。怎么，你这是要刘文辉谢谢你们咯？”

小花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身子埋得更深了，不过她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了下去。

“奶奶，刘文辉们都是鬼魅出身，有些事情全由不得刘文辉们。以您通天彻地之能，您不可能不知道您的孙儿的魂灵是不可能回来了，莫说是白真人，地府阎君在此，也无能为力啊。可是白真人与您为邻数十载，怎么会不知道您的心意呢，魂灵既然已经不可得了，那么肉身回来，不也是一件美事嘛，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些吧。”

“刘文辉知您思孙成魔，刘文辉若能继承您孙女肉身，一身精血与您一脉相承，岂不美哉？刘文辉且走近一些，让您老好好端详一下，若是您说个不字，刘文辉也断了这念想。”

小花说完，就迈出步子，向李奶奶走去，刘文辉吓坏了，想开口制止小花，但是刘文辉胸口如巨石压着一般，根本透不过气来，话都堵在一块了，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花向李奶奶挪过去了。

李奶奶身形不动，但是刘文辉能明显感觉到她先前散去的鬼气又重新起来了，这说明李奶奶有些不高兴了，越是这样，小花越危险。

小花的每一步都很艰难，因为她与白真人一战，又被伏魔八卦镜所困，鬼邪之气荡然无存，此刻除去她的本真道行，没有能抵抗李奶奶的东西，但她的百年道行因为要修炼人身的缘故，被伏魔八卦镜压制着，所以她现在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每踏一步，小花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距离李奶奶还有三步之遥，待小花踏出这最后第三步的时候，李奶奶终于发怒了，眼眉一挑，小花胸口上的衣服裂开一个口子，刘文辉能看清楚，胸口有一记血印子，显然刚刚李奶奶那手暗劲已经深入皮肉，见了血了。

小花眉头一紧，咬咬牙，继续往前，没有丝毫的犹豫。独眼老九似乎也有些不忍，小声提醒道：“年轻人，当心，这邪气入侵，不是开玩笑的。倘若她实在不肯，刘文辉们再想办法也就是了！”

可是，小花就当没听到独眼老九的提醒，仍是执意上前，没有畏缩的意思。李奶奶轻叹一声，击掌一下，喝道：“好丫头，你以为这等谎话能诓住刘文辉，刘文辉就不敢动你了，你若再上前，刘文辉将你重新打成鬼魅，你可别不信。”

李奶奶这话讲得十分果决，刘文辉丝毫不怀疑她的手段，要知道，刘文辉白真人当年与之斗法，差点不敌。刘文辉高估了她对于孙女复生的期盼了，原来她想的是自己的孙女能够还阳重生，而不是仅仅是一个驱壳罢了，她的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才会戾气滔天，勃然大怒的，眼下，谁的面子，她都不会给的。

刘文辉不忍好不容易得来的欢聚就这么被毁了，这一刻，刘文辉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有人愿意为情赴死，在所不惜的。说真的，刘文辉虽身中剧毒，但心头也涌上一丝温暖。她这般待刘文辉，刘文辉亦不能负她，不能叫她白白牺牲。

刘文辉提起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然后向前一扑，将半个身子都倾了出去，然后重心不稳，掉下了沙发，然后刘文辉还是望着小花，口中呜咽不止，有话却说不出，很是难受。

小花听到声音，回头看刘文辉，见刘文辉如此，眼圈一红，但是她没有立刻扑身上前，将刘文辉扶起，眼中含情，刘文辉知道她此刻心意已决，刘文辉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刘文辉此刻心如坠千年寒窖，冷得直发抖，心中骂道：你这傻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独眼老九见刘文辉如此，摇摇头，过来将刘文辉扶起，然后将乾坤扇至于胸前，刘文辉知道这是伏魔手诀的起手式，刘文辉想独眼老九也是怕小花有个三长两短，做好防备吧，虽然他现在还闹不清这里面的恩怨纠葛，但是他眼睛不瞎，若说痴情，眼前这个女子，不下于自己。

“哈哈哈，当真有这样的傻子，也罢，看刘文辉们以前属同门同类，刘文辉就给你一个痛快，好叫你重新做鬼。”

说时迟那时快，李奶奶单掌辟出，夹毁天灭地之威，刘文辉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但也能听到这里面的轰隆之声，李奶奶浑身散发出赤黑气，双目变红，头发也瞬间染成赤红色，刘文辉知道，此时，鬼王又回来了。

独眼老九岂是等闲，飞跃上前，左手持扇，右手掐诀，口中默念，蓄势而发。

这时候，小花也闭上双眼，静待这鬼王一掌，衣袂翻飞，黑丝舞动，眼神坚毅，心如磐石。

为你，刘文辉甘愿赴死。

眼看李奶奶那惊天动地的一掌就要劈下，而小花已经避无可避，她微微昂头，不做抵抗，看来准备全力抗下这一掌。她明知自己得修行不易，若是硬挨下鬼王这盛怒之下的一掌，她可能随时会失去肉身，再难回魂还阳了。

而刘文辉们之间所谓的情缘纠葛也续不上了，她人都不在了，还扯什么宿世情缘呐。刘文辉实在不忍看到这一幕，而刘文辉眼下又做不了什么，刘文辉只能干瞪眼，心里却火烧火燎的，但是刘文辉受伤太重，根本动弹不得。

刘文辉闭上眼的时候，瞧见独眼老九已经跃到小花的身旁了，只是李奶奶这一掌已经距离小花不到十公分，眼看就要劈下了，独眼老九还有保全之策吗？

刘文辉闭上眼，心一沉，只听到金石碰撞的声音的，还听到了李奶奶的几声魔王啸叫，她怒道：“陈家二崽子，几年不见本事儿渐长啊。”

刘文辉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罡风刮过刘文辉的脸庞，火辣辣地疼，刘文辉想这大概就是独眼老九和李奶奶对战的余波吧。听到李奶奶这番话，刘文辉才稍稍宽了心，缓缓地张开眼睛，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跃入眼帘，刘文辉心头一暖，眼睛也不觉地湿润了，曾经冷峻绝美的脸庞上点点鲜红，像是几簇红罂粟花开了似的，那般动人心魄。

小花的脸上被李奶奶的阴鬼爪风所伤，划出了几道血痕，不过好在，人无大碍，刘文辉瞧着，没有性命之虞。

独眼老九这时候已经收回了乾坤扇，退出一丈来远，神色凝重，脸色苍白，豆大汗珠就要淌下，显然刚才与李奶奶对战，吃力极了。刘文辉知道李奶奶的厉害，若不是像刘文辉白真人一般有大法力在身，莫说是这一掌，就是十分之一掌，或许早就成了一滩烂泥了。独眼老九算是修为精深了，深得白真人妙法相承，担对上李奶奶这样强悍凶狠的角色，半点便宜都讨不到的。

反观李奶奶，神情自若，气定神闲，若不是浑身弥漫着滔天的鬼气，这与一般的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别无两样，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还没出全力呢。即便是这样，独眼老九已经吃了大亏了，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李奶奶使出全力，会是怎样一副恐怖的场面呀。

“多谢李家婶子手下留情，陈老二再次谢过了。”独眼老九抬起手，行礼致意，其实独眼老九心中敞亮着呢，如果刚刚李奶奶真有意伤他，恐怕他现在都已经站不起来了，哪里还能如此挺立着回话呢。

小花被刚才惊天一掌也唬住了，以为老奶奶真的生气了呢，这一掌是要她的命呢，她已经做好欣然赴死的准备了。但是她哪里知道，这一掌仅仅是刮破点皮呐，虽然有独眼老九相帮，但是如果李奶奶有意取她的性命，小花现在早就不是囫囵个了。

小花见状，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多谢奶奶手下留情，既然您还念着这些情面，还请您施以援手，救救小一吧，怎么说，将来也算你半个‘孙女婿’呀！”

小花说完这话，就回头望望刘文辉，见刘文辉安好，才松了一口气，四目相对，刘文辉能感受到她对刘文辉的款款情谊，刘文辉们虽然没有接触很长时间，刘文辉也一时难以接受她的身份，但是这些日子一来，她的所作所为刘文辉都瞧在眼里，放眼世界，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么痴情的女子了，到了这个地步，刘文辉还能不认吗？

李奶奶似乎也能感受到刘文辉们之间的真情实意，她面色缓和了许多，少了之前的怒气，身上的鬼气也缓缓散去，重新变成一个可爱可亲的老者了。她轻声叹气，继而摇头苦笑，刘文辉实在搞不清楚这个老人家心里到底在想些啥。

“也罢，本来刘文辉是一肚子气，想拿你们几个晚辈出出气的。但是看在你确实一片情深，加上伤她犹如伤刘文辉亲孙，刘文辉能打小花，但刘文辉能打刘文辉亲孙女日后的宿体嘛。再说，寻你们出气，也显得刘文辉小气了，坏刘文辉名声，真要出气，刘文辉还是得找你们的白真人——陈老头，他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呢。”

李奶奶这一番话说出来，刘文辉们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了，刘文辉就好像是坠入悬崖的人在崖壁上抓住了一颗大树枝桠，暂且安全了，但是眼下还有一件要命的事情，就是如何解刘文辉身上的“五毒落魂”之毒呢？

刘文辉想李奶奶既然不愿意伤刘文辉们，应该也就是想帮刘文辉解毒了，这时候，刘文辉们四个人的目光又再投到李奶奶的身上，希望她能出手助刘文辉解毒，这样刘文辉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李奶奶自然也知道刘文辉们的心意，她摆摆手，推诿道：“这事儿，你们别叫瞧刘文辉，刘文辉又没有招救他。”

小花脸色大变，就要跪下来了，膝盖曲到一半，李奶奶大为不解，左手一抬，小花又重新站起，李奶奶不想小花对她行此大礼，这样就非帮不可了。

“刘文辉说你，好歹也是刘文辉鬼门一霸，怎么也学会这软骨病了，论起辈分，刘文辉算是你的前辈。人鬼殊途一向是他们讲的，他们都救不了人，那刘文辉们何必插手呢？”

小花还是执意要跪下，李奶奶算是怕了这执拗的“孙女”了，忙说道：“好啦好啦，不用这样子了，刘文辉算是服了你了，一个是姻缘天定却无福消受的冤枉鬼；一个是当代玄门的大宗师，陈老二，你是不是也要下跪啊？”

李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看看独眼老九，独眼老九被她瞧着不好意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但刘文辉想，若真是这样才能救刘文辉，独眼老九这一跪，也是跪得下去的，上有白真人，下有刘文辉这个亲侄儿，中间还有刘文辉死去的父母，作为亲独眼老九，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刘文辉就这么死去的。

“刘文辉说你们呀，真是笨呢，问刘文辉解药，刘文辉哪里知道啊，刘文辉只知道，这里谁跟那臭小子的干系最大，谁就是解药，你们呀，这是骑驴找驴，明明就在身边，还以为远在天边呢？”

李奶奶这么一说，刘文辉们一琢磨，然后目光又重新汇聚到小花身上，这里年岁最大的可不是就是她咯。

小花指了指自己，问李奶奶：“是刘文辉？”

“可不是你嘛。”李奶奶语气坚定，不像是在撒谎啊，而且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必要骗刘文辉们了。

只是刘文辉心中不解，这人怎么会是一味药呢，还是根治刘文辉身上剧毒的解药，这听起来都有些荒诞，但此刻李奶奶的话，刘文辉又不得不信，真是叫刘文辉好生困扰。

小花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无奈，只好再鞠一躬，问清楚先。

“奶奶，还请您明示啊，如何能搭救小一？”

李奶奶朝刘文辉这边走来，独眼老九想向前护着刘文辉，刘文辉艰难地使了一个眼色，告诉独眼老九无碍，她现在是不会伤害刘文辉的。独眼老九这才没有阻拦，李奶奶衣袖中突然飞出一根白线，缠住刘文辉的手腕，然后她一只手搭住那根白线，好像中医诊脉一般，在给刘文辉看脉象呢。

李奶奶将那根白线凑在耳边，好像是在听白线的动静，刘文辉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看病，倒是开了眼界了。这时候，刘文辉腹中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异常，刘文辉想肯定是“五毒落魂”起作用了，刘文辉喉咙口腥甜上涌，又吐出一口黑色淤血，刘文辉大口喘气，面如金纸，刘文辉感觉比之前更加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