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文辉的矛盾的心情中,车子很快出了市区,往郊区开去。刘文辉见独眼老九坐的笔直,在那兀自闭目养神呢,神情自若,不知独眼老九此刻在想些啥。刘文辉目光瞥向车外,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入了郊区的一个高端别墅住宅区,跳入眼帘的,尽是欧式风格的花园别墅。最外面都是联排别墅,往里去,就是独门独院的独栋别墅了。
小区四周遍植绿植,刘文辉仔细观察,小区居然是完全开放式的,没有采用传统的钢筋水泥把它围起来,而是才用花墙来隔离。车子进入小区,也是一路畅通无阻,刘文辉也奇怪,这个小区没有一个看大门或者保安,这帮富人倒也不怕贼惦记着。
满眼绿色,花香扑鼻,郊区的空气又来得好,这帮子富人真是会享受,就是不懂风水的人也知道,这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呢。车子还在开,刘文辉估摸着,陆兆雪的别墅估计还在里面,越是里面,越是奢华,这是刘文辉一路看过来的总结。
独眼老九也抬起眼皮,向四周瞄了一眼,感叹了一句:“真是块福地,做这项目的老板想来是花了大心思的,这房屋构造,景观布置,都是暗含五行风水的。”
刘文辉虽然猜到七七八八了,但是被独眼老九这么一点破,刘文辉才确认自己的看法,这确实是一处风水局。刘文辉本想再问问独眼老九,这当中的玄机,但是独眼老九很快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刘文辉见独眼老九如此,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车停了下来,马上就有钱府的佣人过来开门,刘文辉们下了车,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壮实汉子捧着红毯,从钱府门口一直铺到刘文辉们下车处。乖乖,这份礼遇,也没谁了,能让兆辉集团女主人摆出这样的架势的,这省城里,怕是不多。刘文辉不由地望了望独眼老九,独眼老九满脸笑意,这条鱼已经稳稳上钩了,只待自己去捞起来了。
一个四十出头模样的侍从快步走来,刘文辉瞧他与普通工作人员不一样,他身着燕尾服,步履快而不乱,想来是锻炼已久的缘故。让刘文辉觉得好笑的是,看他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确实早早地谢了顶,头上光不溜秋,像极了一盏大灯泡,在众人中,显得极为扎眼。
他向刘文辉们深深地鞠了个躬,标准的45°鞠躬礼,然后轻声细语地同刘文辉们讲:“两位贵客,陆总已经吩咐好了,她因为俗事羁绊,马上就能赶回来。在这之前,由刘文辉招待您二位,希望您们有一个愉快的心情。刘文辉是钱府的管家,叫刘文辉老余就行,有什么事或者需要提供什么帮助都可以问刘文辉,刘文辉定当鼎力相助。”
刘文辉听着像机器人讲话似得,想来他应该操练过无数遍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正是对这类豪门管家最好的写照。刘文辉对这名余姓管家说不上讨厌,却也没有什么好感。人家也只是做工而已,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想伺候人的。
接下来,余管家带刘文辉们参观了钱氏别墅,说是别墅,其实是别墅群了,钱府的别墅依山而建,前厅、卧室、餐厅、娱乐厅、影视厅、健身房、小酒吧、书房等各个功能区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刘文辉目测,约有一倾左右,后面还有一个花园,里面的花比小区里的更是娇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别墅的奢华装潢自然不用去说,有些东西刘文辉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参观完毕,余管家带刘文辉们到客厅歇息,那客厅大的也是没边了,比刘文辉们家院落还大哩。刘文辉有些不懂这些有钱人的讲究,若是坐的隔了远一些,听话都有些吃力,这等好看却并不中用的装饰格局,也只有大富之家才喜欢。换刘文辉是断不会采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的,不过刘文辉又觉得好笑,说的刘文辉好像真的能装修得起似的。
“陆总刚刚来电话了,说是马上就到,让刘文辉给您们道个歉,说她真是有事耽搁了,本应该陪你们一同前来的,失了礼数,还请见谅。”说完,有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这老小子的腰倒也好使,不怕闪着。
“没事,陆总太客气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刘文辉们是客,陆总才是真正的主人,主家有事儿,做客本就是叨扰了,哪能再对主人抱怨呢?余管家,你也不必专门候着刘文辉们,你有事就去忙吧。”
余管家躬身听完独眼老九的话,看得出他是极为受用的,在余管家看来,自己在钱府十几年了,接待的宾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像今儿这位,彬彬有礼,懂得照拂下人面子的,确实不多,可以说是仅见。钱府在这省城,地位超然,来往宾朋,自然非富即贵,谁会给下人几分薄面,绕你是管家也好,终究是伺候人的。他们嘴上不说,心里确实真真切切这么想的,所谓的优越感便从此处而来。
余管家再三道谢,亲自为刘文辉们叔侄俩奉上好茶,这才退下,刘文辉见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和与年龄不符的头型,这豪门的管家也不好当吧,饭碗饭碗,这短短的两个字,牵住了太多人的心了。
独眼老九端起茶杯,细细观察茶盏,是青花夔龙纹茶盏,独眼老九将茶盏聚过头顶,想看看落款。釉色圆润,包浆浑厚,青花色佳,两条夔龙画的栩栩如生,就像要跳出茶盏似的,活灵活现,耳熟不经喟叹道:“非清宫造办处,不得已成此美器。好茶盏、好茶盏。”
独眼老九在细细呷了一口茶,方才入喉,就眯起眼睛,细细体会,像是尝了琼浆玉液一般。等回味够了,才缓缓说道:“好茶,好茶,不愧是……”
“陈大师,这太平猴魁,如何?”
闻声望去,不是陆兆雪,又会是谁呢。
陆兆雪双手合十,微微弯了下腰,娇态毕现,语气也颇为轻快:“陈大师,刘文辉有事迟了一些,未能亲自陪你过来,实在抱歉的很。刘文辉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
有错就认,完全没有之前那副端起来的架子,这回更多了几分随和亲近,没人商人的提防和算计,陆兆雪就好像邻家大姐一样,也没那么讨厌呀。
刘文辉和独眼老九都起身相迎,这陆兆雪果然没有放刘文辉们鸽子,随时迟了一伙儿,但人家毕竟是大老板,事多且杂,耽搁一点时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见陆兆雪突然怎么客气,独眼老九也不好就坡下驴,真把客气话当真了听,忙说:“陆总实在太客气了,叨扰贵府,本就给您添麻烦了。如果还能尝到这极品太平猴魁,那真是不虚此行了,入口清醇,回甘极佳,真乃神品。”
陆兆雪也不想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既然陈大师喜欢,刘文辉叫人送几斤,给你尝尝鲜,这事儿不难。想必也在刘文辉这府邸逛了一圈,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独眼老九推推镜框,眼神忽明忽暗,幽幽地吐出六个字:“迷魂降,三头蛇。”
迷魂降刘文辉知道,是南派一种邪门降头术,具体施展方式刘文辉不是很清楚,只是在白真人的书中有大致的记载。迷魂降不足以害人性命,缺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使其神智混乱,萎靡不振。刘文辉再结合陆兆雪的一系列反应和状况,确实符合迷魂降的路数,敢情陆兆雪是被人下了降头,那就有些麻烦了。但是三头蛇刘文辉就不知道为何物了,这世间还真要三头蛇,刘文辉不置可否。
其实不光刘文辉一个人疑惑,像陆兆雪这般见识广博,见惯大场面的人对着“迷魂降,三头蛇”也是摸不着头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陆兆雪开口问道:“陈大师,这‘迷魂降,三头蛇’到底是什么邪术?迷魂降莫不是那些南洋降头术?三头蛇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独眼老九使了个眼色,示意陆兆雪屏退左右,这样说话才方便些。陆兆雪马上会意,嘱咐余管家:“老余,你带他们下去吧,刘文辉和陈大师有要事相商。”余管家自然知趣,打发手下直接退到屋外去了,把门也给带上了,这样整栋屋子里就剩刘文辉和独眼老九,还有陆兆雪了。
刘文辉想她倒是不怕刘文辉和独眼老九生歹意,对她图谋不轨,可见她对独眼老九的信赖,到了一定地步了。其实刘文辉还漏想了一层,这阖府四周都是她的保镖侍从,小区里也满是监控和探头,陆兆雪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倒是刘文辉多想了。
独眼老九可还是不放心,对陆兆雪轻声说道:“陆总,可否移步到您书房说话,小心使得万年船,还请您见谅呢。”
陆兆雪没有迟疑,带刘文辉们上了楼,推门进了最西首的最大一间房,这里就是陆兆雪日常办公和接待重要客人的书房了。按理说,刘文辉们初次登门,陆兆雪不会带刘文辉们来她较为私密的书房的,偌大个省城,能进这间房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刘文辉想陆兆雪或许是真的急了,只要能帮她去掉脏东西或者邪魅之物,带到书房来又算什么呢。眼下陆兆雪钱财、名誉、地位都有了,可偏偏心神不宁,情绪不振了,陆兆雪一开始以为是丧夫之痛和过度劳累所致,但今天听到了刘文辉独眼老九亲口讲出并非如此。陆兆雪表面虽然仍是故作镇定,但内心已经开始慌了起来,这是她出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经历大风大浪的她,这回却是没底了。
陆兆雪招呼刘文辉们坐下,取了两个高脚杯,放到书台上,书台上的大酒杯里有事先醒好的红酒。陆兆雪端了过来,为独眼老九和自己各自斟了小半杯,然后自己举起酒杯,敬了敬独眼老九,然后仰脖一饮而尽,与之前在酒店的轻抿一口截然不同,小半杯红酒下肚,陆兆雪脸上微微泛红,细看之下,颀长如天鹅绒般的脖颈也香汗津津,不得不说,这妇人的肤如凝脂,保养得极好。
陆兆雪饮完酒,双眸盯着酒杯,悠长叹出一口气,略显疲惫地说:“陈大师,你就说吧,就没有刘文辉陆兆雪办不了的事儿,过不去的坎儿。您只管说,若真有办法破解,你说什么,刘文辉照办便是。”
眼下的陆兆雪哪里还有还有省城巨富的倨傲,甚至之前在酒店的轻蔑神情也一扫而光了,刘文辉从她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恐惧,半分怀疑,不过七成还是渴望。刘文辉心底里暗暗为陆兆雪竖起了大拇哥,这份心智,刘文辉怕是学不来了。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是没有被眼前所处的困境打倒,她想的是如何脱困而出,而不是举手认栽。
独眼老九也不再卖关子,尝了一下红酒,是波尔多的瓦朗德鲁。果然,在陆兆雪的家中,就不会有凡品,自己不好酒,若是酒友,非讨一瓶回去不可,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红酒臻品。
“适才进门,就觉阴气冲天,男主虽然新逝,但阴气不至于如此之盛。刘文辉在您来之前,在贵府后院用‘七星禹步法’占算天元,此法暗含北斗七星命数,行至最后一步——摇光步时,异象突现,这最后一步再也跨不下去了。刘文辉结降龙印于左手,伏虎印于右手,双手合十,指于摇光步坤位,并大喝一声——开,听闻四周树枝沙沙作响,阴风鼓鼓,有枯叶落下,飘散若蛇,刘文辉才明白。”
“刘文辉用‘七星禹步法’卜出妖邪乃阴蛇一路,阴气太盛,有妖物作祟。但‘三头蛇’邪术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必有妖术相佐,方才成事。又因时间紧迫,刘文辉未细细探查,陆总您就回来了,以刘文辉之经验,‘迷魂降,三头蛇’乃邪术正宗,不过此法相传早已失佚,没成想今儿倒是在贵府见到了,也是奇闻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