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从刘文辉嘴里蹦出来，刘文辉自己都惊讶，那个从前调皮捣蛋的顽劣孩童如今也慢慢长大成熟了，会懂得安慰人了，会给别人希望了，刘文辉闭紧双眼，心有那么一丝丝疼，说不上来的感觉。

陈芷倩仰起头，含情脉脉地望着刘文辉，此情却是亲情，哪里还有刚才怒目相视的样子，说实话，这样的妹妹，才是可爱呢。嘟囔着嘴，有些质疑，轻声再问刘文辉：“那妈妈呢，刘文辉想她，刘文辉还能在棺材里梦到她吗？”

刘文辉心叹：这傻丫头，躲在棺材里，还能梦到你的妈妈呢，就算是偶尔梦见了，也是一种臆想罢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指的这种情况了。

“茜小妹，你放宽心，刘文辉婶，就是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等你有一天真正懂事了，她会在梦中于你相会的，你不用再去棺材里躺着了，这样你妈妈会不开心的。你妈妈，肯定希望你听刘文辉独眼老九的话，多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女孩子，这样，她在天上也会很高兴的。”

陈芷倩听完刘文辉的话，像是服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点点头，然后缓缓地继续靠在刘文辉的大腿上。刘文辉也继续像刘文辉婶一样，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让她能放下心来，放下心中的执念，这样才不至于在她心里留下沉重的烙印，给她的成长带来更多的伤害。

过了好久，妹妹终于觉得困了，在刘文辉大腿上睡了，刘文辉见她睡得很沉，不忍叫醒她，或许这是她最近最舒心的一个觉了。

刘文辉轻轻地抱起她，已经有些吃力了，不像小时候了，刘文辉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抱起来。轻手轻脚地把她送回她的卧室，替她盖好被子，免得着凉。见她仍是睡得深沉，刘文辉才轻轻把房门带上，退了出来。

送妹妹回房间睡觉，刘文辉又在沙发上坐了好久，妹妹因为思念母亲而魔怔，躺在棺材里，想去梦中见妈妈。独眼老九事忙粗心，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

妹妹这样，尚有刘文辉来抚慰，但是刘文辉虽不像妹妹那般，思念双亲到了这种地步，但是哪个少年不想爹妈呢，说不想，那是假的。刘文辉若忆母呈狂，又有谁来安慰刘文辉呢？

刘文辉想到此处，不免心生悲凉，最疼爱刘文辉的白真人又不在刘文辉身边，想起他双目失明，一个人生活肯定有诸多不便，刘文辉恨不得立马就赶回去，贴身伺候他。但刘文辉知道白真人的脾气，以他的性格，如果刘文辉现在回去了，定是讨打。没出成绩，没混出个名堂来，没得白真人首肯，刘文辉是断回不去的。

刘文辉揉揉太阳穴，莫名地疼，这真是一桩大心事。刘文辉不去多想了，想再多，都没用，只能是自寻烦恼。现在刘文辉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独眼老九的话，把基本功打扎实，学好奇门的基础实战术法，若能再学得独眼老九为人处事的十之二三，想必刘文辉做梦都会笑醒吧。

刘文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想去卧室休息了，这一宿刘文辉也够累的，先是被妹妹“假冒”死尸吓得够呛，尔后，又挖空心思地安慰妹妹，刘文辉这头痛欲裂了。期间，刘文辉经过二楼，再看那些棺材寿衣，刘文辉却是不那么怕了，你若把这些东西看成你人生必经历的一个阶段，那你或许就会释怀很多了。

棺材与寿衣，刘文辉终有一日会需要它们，但刘文辉想在此之前，活得够精彩，刘文辉的人生，刘文辉想尽可能地少留遗憾，若美梦成真，这些东西反倒不用害怕，坦然些，看开些。

刘文辉回到房间，没洗漱，也没脱衣，倒头便睡，今天刘文辉真是太累了，刘文辉得好好休息，刘文辉得好好补充精气神，明天还有一堆事儿呢。

刘文辉很快进入了梦乡，但刘文辉始终觉得自己是半梦半醒，刘文辉有心事，难以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迷迷糊糊中，刘文辉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刘文辉感觉是挂在胸口的伏魔八卦镜在动，刘文辉不厌烦地一把扯了伏魔八卦镜，丢在一边，继续睡觉。

但响声似乎没有停止下来，还伴有轻微的叫声，那声音就像在刘文辉耳畔边讲的一样，惹得刘文辉心直痒痒。刘文辉睡意全消，凝神去认真听那声音，依稀可以听见那似乎是在喊刘文辉的名字，声音清脆悦耳，像极了一个人的声音。

难道是她？

刘文辉翻身过来，盘腿坐起，发现伏魔八卦镜边上确实坐着一个女孩子，身形落寞，白衫白发，在月光映衬下，似乎是披上了一件银衣，发丝如雪，煞是好看。刘文辉对着身影太熟悉不过了，刘文辉兴奋异常，猛地扑过去，希望抱住刘文辉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对她直述衷肠，以解刘文辉相思之苦。

刘文辉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古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刘文辉失去了小花才知道个中滋味。刘文辉与小花阴阳相隔虽没有多久，但刘文辉却好像觉得过去了一世一般，等的刘文辉都心碎了。特别是明明知道小花就在这伏魔八卦镜中，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知用何法让她破镜而出，让刘文辉们能重新相会。

可是这一次，刘文辉又扑空了，刘文辉竟然穿过了那道人影，她好像是一团空气一般，虚无缥缈，有其形却无其身，这叫刘文辉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

“小花。”

刘文辉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刘文辉怕这是一个梦，醒来就再也看不见她了。刘文辉又想这是一个梦就好了，刘文辉再也不用醒来，这样，刘文辉与小花就不用分开了。在这梦境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一袭白衫，满头银发的身影轻轻地咳了一声，用一种空灵的声调回了一句：“小一，是刘文辉。”

“真是你吗。”刘文辉欣喜若狂，但随之而来的担心又涌上心头，刘文辉关切地问小花：“但为什么刘文辉能穿过你的身影，刘文辉感受不到你的生命气息，感受不到你的情感变化，这是为何？”

那身影一动不动，沉默不语，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刘文辉却等不及了，欲上前，以期望能握住小花的手，倾吐相思，与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刘文辉对她的思念。不过，小花可不这么想，她似乎很怕刘文辉靠近，她身子向后挪了挪，并轻声嘱咐刘文辉：“小一你别过来，刘文辉已经不再为人，成了鬼魅。靠近刘文辉，沾染了鬼气，对你没有好处，你且坐好，刘文辉有些话跟你讲。”

刘文辉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刘文辉忽略了小花成鬼王这个事实，她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和刘文辉谈天、嬉闹、玩耍了。想到此处，刘文辉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和悲恸，又想起那句批语：你刘文辉本良配，奈何隔阴阳。

刘文辉眼下也只能听小花的话，刘文辉们能多聊一刻就是一刻，刘文辉想她给刘文辉的时间不会太多。伏魔八卦镜乃镇妖神器，奇门封妖第一法门，任你是妖魔鬼魅，被伏魔八卦镜封入其中，怎么也不可能从镜中再生出幻象。刘文辉想定是白真人解除了部分禁制，加上小花乃千百年难遇的鬼王之身，所以才能幻出人影，和刘文辉交谈。

小花见刘文辉镇定下来，才对刘文辉敞开心扉，说出了她心中的秘密，声音仍是那么好听，刘文辉百遍不腻。

“那日，刘文辉本该形神俱灭，若不是你本命真元所化的灵泉之眼替刘文辉挡了天火，刘文辉想刘文辉们再无今日相见之时。后赵神君留下四句谶语，‘成龙驭凤鬼当中，还有三世未偿报；他日若能悟神通，鸳鸯戏水闹金楼’，刘文辉已悟出前两句的奥义，刘文辉今与你相见，就是想与你说说这里面的机缘，也好了了你一桩心事。”

成龙驭凤鬼当中，还有三世未偿报；他日若能悟神通，鸳鸯戏水闹金楼。这四句谶语刘文辉在白真人和小花那日恶斗时，听被白真人请下界的赵神君说起过，那日就觉得这四句话委实艰涩难懂。

后来，白真人又跟刘文辉议论起这四句话，讲了一些他的想法，但还是没有说透，搞得刘文辉还是云里雾里的，但冥冥中又觉得这四句谶语与刘文辉和小花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刘文辉还没有参悟到而已。

没想到，小花封在镜中这几日，倒是借助伏魔八卦镜之神威，一举参透了前面两句谶语的真义，刘文辉真想听听这其中的奥妙，对此，刘文辉是特别期待的。

小花背对着刘文辉，刘文辉们之间是隔着一段距离的，刘文辉起先想靠近的，但小花似乎不情不愿，那么刘文辉也不想为难她。坐在一边，满含真情地望着她，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花。

小花轻叹一声，那一声喟叹，刘文辉听出了许多滋味，这里面的不舍、彷徨、矛盾，似乎只有刘文辉和小花这种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才能体会了。

“这两句谶语刘文辉也不能说完全参透，刘文辉总觉得时机未到，那日，刘文辉与你白真人在房中谈到此事，你白真人对刘文辉也有一些开悟，又借这伏是魔八卦镜之威，刘文辉得以突破玄关。心境更进一步的同时，刘文辉对谶语的参悟也更上一层楼了。”

“刘文辉今日破镜而出，与你相见，本就是违了天意和你白真人的约定。刘文辉与你白真人曾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非到万不得已或刘文辉功成之日，刘文辉不得破镜与你相见。但刘文辉在镜中天天见你饱受相思之苦，对着镜子倾诉心声，刘文辉也就于心不忍了。”

“要知道，刘文辉在境内与你在境外是一样的，刘文辉何尝不是饱受煎熬？刘文辉阴差阳错失去阳寿，只能沦为鬼物，却在那日得知你的心意，却真是晚了。刘文辉见你奋不顾身救刘文辉，纵使刘文辉鬼王心肠，也软了，只奈何刘文辉们人鬼殊途，情难再续。刘文辉悲、刘文辉叹、刘文辉恨、刘文辉悔，诸般滋味涌上心头，这相思之苦，何处到头呀！”

讲到后来，小花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但字字诛心，几句话像是一柄锋利的斧头砍在刘文辉心上。刘文辉的心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了，听到小花的句句情语，反倒是有些慰藉，刘文辉知道小花的心意，刘文辉的心就要好过一些，也不似那么痛了。

“这些话若早说，刘文辉若早一步向你吐露心声，或许……”

“这些话也不消讲了。”小花打断了刘文辉，她不想听刘文辉讲下去，因为这种话，听多一次，伤心一次，还不如不听，刘文辉也不如不讲，何必彼此伤心呢。

“刘文辉今日话多，是刘文辉憋着心里久了，你刘文辉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不知明日事，和你讲了，刘文辉倒也落个无悔。”

“那两句谶语，刘文辉是这样理解的。‘成龙驭凤鬼当中’这一句或与你有关，成龙驭凤好解释，你成龙之际，就是驾驭凤凰之时，此处指你功成之日，便是姻缘开启之时。而‘鬼当中’的意思是你成龙也好，驭凤也罢，这一切都与鬼魅分不开，鬼在正中嘛。”

“这‘还有三世未偿报’则说明你与这‘凤凰’还有三世的情愿未了，你得道德奥义、奇门真髓的时候，或许就是你了结这三世情愿的机会。”

“至于‘他日若能悟神通，鸳鸯戏水闹金楼’，这后二句谶语，刘文辉却是怎么也参悟不了了，或许你白真人已经得其中玄机了，只是时候未到，他没有告诉你。这就是刘文辉全部的猜想了，但有些地方还是不能完全说通，还需要刘文辉细细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