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菲把听诊器放到衣袋里，很随性地说了一句：“刘文辉们能聊聊吗？”

刘文辉想刘文辉后面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刘文辉就答应了王晓菲的要求，她把张玲玲救过来，刘文辉还没有好好谢谢她呢，正好，请她吃顿饭。

刘文辉抬头看了一眼手表，刘文辉平时是不带手表的，不过这块表是独眼老九送的，刘文辉觉得很有必要戴起来，所以刘文辉就戴了，卡地亚的，很贵，刘文辉知道。

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刘文辉回她说：“没问题啊，下班之后，刘文辉们一起走，正好，刘文辉也要谢谢你呢，谢谢你救了张玲玲。”

王晓菲没说话，转身就走了，刘文辉有些奇怪，她怕是有事儿吧。这跟之前热情开朗的她好像不太一样，她对刘文辉的态度很明显冷了下来。

刘文辉脑子里在想，刘文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起她的事情啊，她为什么这样对刘文辉呢？刘文辉想可能是平时一些小细节没有做好，刘文辉一直认为学医的人心比较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就能影响她们的心情，刘文辉猜想大致王晓菲也是这样的人吧。

那没事儿啊，刘文辉到时候和她好好聊聊，如果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的，很简单，向她道个歉就行了，这点容忍雅量刘文辉还是有的。

很快，到了下班的点儿，陈馨予找到刘文辉，说要和刘文辉一起回家，张玲玲好了很多，她没必要再天天熬夜陪着她了。最近陈馨予都住在刘文辉家，她的家里虽好，但是毕竟太冷清了，那屋子装修好后，陈馨予没住几晚。

刘文辉跟她说不行啊，刘文辉今天还有事情没处理呢，陈馨予听后，也没觉得有啥异常，哦了一声，就直接打的回去了。刘文辉不想把这次和王晓菲单独吃饭的事情告诉她，刘文辉是怕她又瞎想，以为张玲玲又出啥事了，这反而不好。

刘文辉收拾好，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王晓菲已经换了便装等刘文辉了，刘文辉瞧了她一眼，别说，平时瞧她都是穿得白大褂，今天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配上一个小坤包，再蹬了一双牛津鞋，这小家碧玉的感觉就来了，王晓菲今天穿得真是漂亮呢。

刘文辉走到她跟前，忍不住夸道：“可以啊，刘文辉们王医生可是真会穿衣服，这打扮，是刘文辉们的院花不假了吧。”

王晓菲没有因为刘文辉的玩笑而高兴起来，而是径直往外面走去，刘文辉自讨没趣，只能跟了上去，今天是怎么了，让刘文辉觉得很奇怪。

这往公了说，刘文辉是这家公司，包括别墅医院的最高负责人，就相当于公立医院的院长了吧；往私了说，刘文辉们交谈过几次，给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刘文辉也没有说错话啊。

这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真是奇了怪了。

杨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但刘文辉看王晓菲没有往车上坐的意思，而是拿起手机，看来是在叫车。刘文辉走到车前，跟杨懿说了一句，说今天不用车了，让他回去吧。杨懿一开始不答应，说是要保护刘文辉，可是刘文辉一再坚持下，他也没办法，只能悻悻地开车回去了。

的士很快来了，王晓菲上了车，刘文辉也跟着上车了，司机开车，问刘文辉们去哪，王晓菲没说话，刘文辉想了一下，说：“去素当家吧。”

王晓菲眼睛一亮，这么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了，她说：“你也喜欢素当家？”

“啊，你总算是开口啦，不然刘文辉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王晓菲见刘文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就没继续问下去，又开始当“哑巴”了。刘文辉无奈，只好找一些话题：“没错，这家餐厅，应该来说是刘文辉最喜欢的餐厅了，味道爽口，菜色素雅，刘文辉和老板娘也熟得很呢。”

王晓菲点点头，望着前方，说了一句：“现在去，就怕没了位子了。”

“不用怕，说了，刘文辉和老板娘熟得很呢。”

刘文辉掏起手机，给素当家的陈太拨了电话，叫她帮刘文辉预留个小包间，陈太一口答应了，这对她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嘛。

“你看，位子有了。”

刘文辉笑着对王晓菲说，不过王晓菲依旧是一张冷脸，就像刘文辉欠她好几百万一样，都不太愿意跟刘文辉搭腔呢。

刘文辉这一路上净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了，刘文辉也有些不开心，怎么，刘文辉还要看你王晓菲的脸色吃饭嘛。刘文辉也干脆不说话，看刘文辉们谁耗得过谁。

这一路，刘文辉们就再也没有开过口，来到素当家，如果不是早早订了位子，还真就没座了，爆满，大厅包厢，哪哪儿都是人，素当家的生意还是那么火爆。

刘文辉和王晓菲来到包厢，菜已经先上好了，刘文辉和陈太寒暄几句，就回到了包厢，刘文辉不管王晓菲，兀自吃了起来，不过今天的菜，怎么尝都不是味儿。

隔了一伙儿，王晓菲终于开口了：“你不亏心吗？”

刘文辉放下筷子，刘文辉不知道她为什么有此一问，刘文辉反问她：“你说刘文辉亏心，指的是什么？”

王晓菲夹起一块素肉圆，就往嘴里送，然后她瞟了刘文辉一眼，说：“你懂得。”

刘文辉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她肯定是说刘文辉没有把张玲玲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刘文辉这样做是不是觉得亏心。

“你觉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其实，这件事情刘文辉一直在犹豫纠结中，刘文辉知道这样隐瞒是不对的，张玲玲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有权知道这一切。但是刘文辉怕告诉她后，她因为身体依旧孱弱，刘文辉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再出点事情，可就更糟了。

所以，刘文辉本打算啊晚一点在告诉她，让她身体安然无恙之后，刘文辉再告诉她，这样她即使伤心不绝，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这是刘文辉的打算，作为主治医师的王晓菲，刘文辉不知道她的打算是怎么样的，那次和她聊完之后，刘文辉想她的想法应该是和刘文辉差不多的。但是今天看她的表现，似乎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刘文辉隐瞒这一切，是不对的。

王晓菲也放下筷子，这次，她终于正眼瞧刘文辉了，她的眼眸里有一些刘文辉瞧不明白的东西，刘文辉完全看不透这个女孩子的心思。

“刘文辉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哦，那是什么事情？”

既然她说的不是这件事情，那她说的是那件事情，刘文辉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想想也就这么一件事情值得她对刘文辉这样了。

“你安排那些女孩子做代孕妈妈，这件事情，你亏不亏心呢？”

刘文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刘文辉还在夹菜的筷子掉在了餐桌上，刘文辉没想到王晓菲和刘文辉说的是这件事情，这大大出乎了刘文辉的意料。

刘文辉一直认为王晓菲作为一个海归，甚至作为一个代孕妈妈，她有这方面切身的体会，能理解里面的东西。但是刘文辉没想到，她会问刘文辉这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刘文辉，刘文辉也不止一次在心底里问自己——刘文辉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一次，王晓菲作为刘文辉下面医院的一个妇产科医生，向刘文辉问出这样的问题，让刘文辉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同时又把刘文辉心里的那一层伤疤给掀起来了。刘文辉同样作为一个代孕妈妈，刘文辉让那些女孩子来做这样的事情，刘文辉真的过意的去嘛，张玲玲的事情发生之后，刘文辉的那颗原本就不坚定的心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刘文辉真的不亏心吗？

刘文辉把掉落的筷子重新摆好，然后尽量冷静下来，刘文辉看着王晓菲，然后笑着问：“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问题？”

王晓菲作为刘文辉医院下面的妇产科医生，按照常理推断，她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她是一个懂规矩的人，作为医生你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而至于代孕这个事情根本与你毫不相干，作为医生，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

所以，刘文辉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刘文辉希望用刘文辉的身份来回避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会让刘文辉陷入纠结的漩涡里，影响刘文辉目前的判断和处事的。

“为什么，因为刘文辉也有和你一样的疑问。刘文辉作为一个医生，应该是有相应的职业道德的，但是刘文辉现在却在为地底下的人在服务。青青出事之后，刘文辉的心就再一次动摇了，刘文辉不知道刘文辉做的对不对，刘文辉甚至怀疑，刘文辉这次回国对不对，所以刘文辉想听听你的看法。”

刘文辉听完后，很欣赏王晓菲的坦诚，她没有对刘文辉刻意隐瞒什么，而是把她心中的顾虑都讲出来，刘文辉没想到，她居然和刘文辉有一样的困扰。

刘文辉的矛盾在于刘文辉是不是该继续从事这份职业，让这些女孩子继续来干代孕；而她的矛盾则在于当初的本心和那种强烈的职业道德感让她觉得现在的工作有些事与愿违，与初心不符，同样的结果就是，都对刘文辉们现在造成了困扰。

刘文辉再也笑不出来了，刘文辉盯着碗里的食物，思绪万千，如果刘文辉不做这一行，刘文辉会失去什么呢，刘文辉又能得到什么？

刘文辉可能连素当家都吃不起了，刘文辉也失去了丰厚且稳定的收入，失去了刘文辉现在的地位与成就……

刘文辉能得到什么的呢？刘文辉可能会觉得心里很踏实了，刘文辉不用再遭受心里的谴责了，刘文辉不用再看到那些失败女孩子的痛苦的表情了……

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得到与失去，刘文辉选择一个就行了，但是这恰恰又不是一个选择题，这是一个论述题，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刘文辉放弃了，内心就一定能安宁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已经容不得刘文辉选择了，刘文辉几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就是刘文辉现在的处境。但是王晓菲不一样，她才刚刚开始，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的人生也才开始，她可能更需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

“其实，你的选择更多一些，你应该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刘文辉和你聊过，刘文辉们都曾经是代孕妈妈，刘文辉们目的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那天和你聊天中，你是希望通过你的所学去减轻那些代孕女孩子的痛苦，去帮助她们，这就是你的初心。”

王晓菲点点头，看来刘文辉的讲述说到她心里去了，她这段时期和刘文辉之前很相似，刘文辉那时候刚刚得知自己流程，然后坏消息接踵而来，刘文辉差一点就崩溃了。刘文辉想刘文辉应该把刘文辉的故事告诉她，这样，她或许就应该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选择了。

“刘文辉之前听了你的故事，刘文辉一直没有把刘文辉的事情跟你分享，因为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刘文辉不太愿意去提及，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了，刘文辉想刘文辉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刘文辉被一个王八蛋骗到这里来接受了代孕手术，那时候刘文辉的母亲要手术，需要很大一笔的钱，刘文辉实在没办法，再刘文辉怀孕的第五个月份，他突然把钱卷跑了……”

刘文辉边说边流泪，说到最后，刘文辉已经有些泣不成声，这段经历，是刘文辉一辈子的阴影，刘文辉想刘文辉很难再走出来了。

“刘文辉……刘文辉很激动，然后就找公司理论，然后刘文辉一激动，摔倒了，醒来的时候，刘文辉就流产了。那时候，刘文辉几乎是面临绝境，那个畜生跑了，刘文辉的钱打水漂了；孩子没了，刘文辉要面临公司巨额的赔偿；刘文辉的母亲病重，需要一大笔医疗费。刘文辉万念俱灰，想到了死……没死成，后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刘文辉成为了这家公司的经纪人，然后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就是刘文辉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