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了，真的，除了周局长中途退场这个小插曲之外，这应该来说是一场极为成功的晚宴。宾主尽欢，那些重量级的宾客没有因为这是一家小公司的鸡尾酒会而觉得有任何违和感，刘文辉看他们都是乘兴而来，满载而归的。

我们公司的员工很懂规矩，她们自觉地围成一个一个圈，都在一些边角，把这个宴会厅最好的位子留给那些大人物。而那些贵宾除了赵副市长兴致比较高之外，也都以谈天交流为主，感觉他们还是有些端着，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舞池里跳舞的都是以我们公司年轻人为主，还有就是贵宾们的男女伴为主，他们很少下场跳舞，这可能跟他们的身份有一定关系吧。

但刘文辉想来又觉得好笑，在场那些人，论身份地位，怕是没有一个人比得过赵副市长了吧，人家不也是高高兴兴跳舞，开开心心揩油嘛，这帮人啊就是喜欢装。

散场了，刘文辉和独眼老九站在酒店外，迎送那些贵宾，酒店门口，就像是举办了一场豪车展览会一样。奔驰宝马算是最次的了，迈巴赫、阿斯顿马丁、劳斯莱斯、兰博基尼、保时捷……这些顶级豪车一字排开，场面蔚为壮观呐。

赵副市长的座驾很是低调，是一辆灰色的大众轿车，临走的时候，还和刘文辉、独眼老九拥抱了一下，说今晚非常愉快之类的客套话，不过刘文辉看得出来，他今天确实蛮开心的，他的眼神可骗不了刘文辉。

田董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那种车真的是让人过目难忘，这应该算是全场最贵的车了吧，不过也符合他“田半城”的身份，他手里的一个跃层怕就不止这个数了。

田董没有跟我们打招呼，直接开车走了，刘文辉看的清楚，旁边还有2辆车跟随，啧啧，刘文辉猜大概是保安和随从吧，有钱人家，就是阔气呢。

送走最后一个重要宾客，刘文辉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公司的员工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陈馨予本来打算和刘文辉一起回去的。但是刘文辉今天根本没有时间跟她打照面，刘文辉发了一个信息，叫她先回去了。

独眼老九见刘文辉满脸疲倦，笑着问道：“累了？”

刘文辉摇摇头，不过确实觉得有些乏了、困了，应付这些官老爷、富豪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需要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然后调整你自己的言行举止，才能让他们觉得你做的很好，很到位，才愿意与你多说两句，要知道，他们平时的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

“你如果还挺得住，那陪刘文辉去咖啡厅坐坐，我们聊聊。”

说实话，刘文辉现在真的只想回家，倒头便睡，睡他个昏天黑地，然后到自然醒。谁叫刘文辉刘文辉都不起来，这趟晚宴，耗费了刘文辉太多的精力了，比刘文辉平时跑2公里步还累。

不过独眼老九既然开口了，刘文辉有理由拒绝嘛，这场秀名义上还是恭贺刘文辉晋升的呢，当然刘文辉知道，这是表面上的，内里的是独眼老九交流应酬这些大人物的，刘文辉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刘文辉没有拒绝独眼老九，独眼老九叫他手下去外面等，然后和刘文辉去咖啡厅，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刘文辉透过玻璃，能看到这个城市最繁华街区的夜景，这座城市素来就有不夜城的说法，我们这边虽然散场了，可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呢，刘文辉看着霓虹灯闪烁，星光灿烂，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你今天累坏了？”

刘文辉抽回思绪，看到独眼老九面前已经多了一杯咖啡，他低头拿咖啡匙搅动着，咖啡冒着热气，闻着香味，居然那么熟悉，是Espresso，意式特浓咖啡，没想到独眼老九也喜欢这种口味。

“Espresso。”

独眼老九放下咖啡匙，看着刘文辉，眼神里有一丝惊喜，说：“怎么，你也喜欢这种咖啡？”

刘文辉点点头，那种咖啡最原始的味道让人如痴如醉，不过，刘文辉好久没有喝这种咖啡了，或者说，刘文辉已经好久不喝咖啡了，刘文辉怕想起以前的事情，痛苦的回忆。

“你也来一杯？”

刘文辉摇摇头，拒绝了独眼老九的好意，说：“谢谢独眼老九，不过刘文辉已经不喝这种咖啡了，刘文辉喊一杯柠檬水就行了。”

然后刘文辉招呼侍应生，喊了一杯柠檬水，淡淡的，酸酸的，刘文辉现在喜欢这种味道了。

“刘文辉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独眼老九端起咖啡杯，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望着刘文辉，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没有，只不过，第一次出席这种晚宴，刘文辉有些不适应。”

“以后你会经历更多这样的场景，你得习惯起来，作为公司经纪人管理部的负责人，还有更大的场面需要你应付呢，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而已。”

刘文辉明白独眼老九的意思，刘文辉一步跨入这个公司的管理层，算是入了门。但是我的道行还太浅呢，而且我的年龄和我的阅历也是泛泛，目前来看，根本支撑不起这么一个庞大的任务。

独眼老九带刘文辉出来见世面，一方面是把刘文辉推出，告诉他们有刘文辉这个人，为刘文辉积累人脉；另一方面也是磨砺刘文辉，待人接物、察言观色、揣摩心意，甚至是见风使舵，这都是刘文辉要学的东西，有了这些，刘文辉才能立住脚，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得起来。

刘文辉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刘文辉想知道，独眼老九对刘文辉今天的表现是否满意，刘文辉鼓起勇气问独眼老九：“独眼老九，刘文辉今天能打多少分呢？”

独眼老九迟疑了一伙儿，他没想到刘文辉会有这样一问，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半开玩笑似的问这种问题的。

独眼老九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

刘文辉心里都凉了，原来还是不及格啊。

“50分？”

独眼老九这时候伸出另外一只手，五指张开，刘文辉一下子从冰点到燃点，这落差太大了，从不及格到满分，刘文辉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像是得了三好学生一样，激动地问：“满分吗？”

独眼老九点点头，缓缓说道：“确实是满分，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想象，总算没叫刘文辉失望。”

有了独眼老九的首肯，刘文辉像是吃到了一颗最甜的糖果一样，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刘文辉还是不能太激动，刘文辉强忍住，不让自己蹦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刘文辉还有问题问你呢，这算是今天的最后一关，看你能不能过了。刘文辉想想问你，你对赵副市长、田董、周局长这三个人怎么看？”

刘文辉没有太意外，刘文辉已经猜到独眼老九会问刘文辉这个问题了，他们应该是全场给刘文辉留下最深印象的三个人。

赵副市长，不用说了，舞陪他跳了，便宜也被他占了，不过他好歹没有太过分。

田董嘛，没有太多接触，独眼老九介绍完刘文辉之后，刘文辉和他又碰了几杯酒，他都是很有礼貌的，但感觉骨子里是个很高傲的人。

至于周局长呢，印象就不是很好了，目空一切，完全不搭理你，全场也就喝下独眼老九的一杯敬酒，其他人一概不理，后来更是提前离场，让大家都有些尴尬。

刘文辉回想了一下和他们接触的点点滴滴，然后组织一下语言，战战兢兢地回答了独眼老九的问题。

“赵副市长，玩得开，八面玲珑，但是有些好色。田董，为人高傲，但是懂得规矩。周局长嘛，不好说，可能是职业病吧，瞅谁都像罪犯呢。”

独眼老九听到刘文辉说周局长像是有职业病的时候，他笑了，这大概是第一个人这么形容一市的公安局长吧。

“而且刘文辉瞧着，赵副市长和周局长也有些不对付，互不买账呢？”

“哦，这你也看出来了。以前老赵是政法委书记，算是周的顶头上司，后来平调去当常务副市长，这样看来，下届似乎能扶正了。刘文辉也是听说，他们之间早就有恩怨，眼看着自己的对头要当正了，你说人家能服气吗？”

对于独眼老九说的这里面的道道，刘文辉不是很熟悉，刘文辉也不想熟悉，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适合我们小姑娘家家去趟。刘文辉假装没有听懂，还是喝着我的柠檬茶。

独眼老九似乎也觉得有些失言了，赶紧转移话题，问刘文辉：“老赵没对你怎么样吧？”

刘文辉尴尬一笑，这没怎么样算是什么，便宜肯定是被占了，不过亲热就没有了。刘文辉摇摇头，这种问题刘文辉不好直接回答，独眼老九也是，这么直接就问刘文辉这样的问题，叫人家怎么回答呢。

独眼老九叹息一声，说了一圈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的话，听来，总觉得有些心酸。

“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今天这种情况避免不了，但是你要往长远了看，这对你未必就是坏事。人有底线不假，但是这个底线是藏在心里的，自己把握好就行了。什么事情都有代价，看值不值得了，就像这位赵副市长，表面上是动手动脚了，但是你在他内心建立起来的好感别人就是砸再多钱也未必办得到。”

刘文辉有些明白独眼老九的意思，这条路，刘文辉选择了，就要走下去，没有办法，因为这是刘文辉选择的路。

独眼老九见刘文辉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也不再多去点透了，这里面的东西需要刘文辉自己去悟，旁人说是没用的。

独眼老九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刘文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和信任，独眼老九打了个哈欠，终于，他也倦了。

“你先回去吧，刘文辉让我的车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一个人也不方便。”

“那独眼老九您呢？”

刘文辉话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怎么，堂堂独眼老九还需要你替他担心啊，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刘文辉？哈哈哈，小姑娘管好自己吧，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刘文辉从独眼老九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种笑刘文辉从来没有见过，独眼老九是一个不喜形于色的人，平时在办公室里就是不苟言笑。不过在无旁人的时候，他同刘文辉交流起来，也是有笑容的，这时候，他的冷峻冰冷的感觉就会少那么一两分，多几分和蔼起来。

刘文辉又一次坐上了独眼老九的车，第一次还是在刘文辉被李震南那个变态绑架后，由唐嘉豪就刘文辉出火坑，然后乘着这辆车子去了公司，后来去了医院。

想到这里，刘文辉又想起那个古怪的大男孩，独眼老九的养子——唐嘉豪。自从那天一别后，刘文辉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总是那么神秘，忽然从你的生活里出现，又忽然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刘文辉一直想好好谢谢他来着呢，不过也没有什么机会，刘文辉在想，以后的日子，我们总有机会碰面的，刘文辉这顿迟来的答谢宴，他也总归有机会能吃上的。

除了想起那个风一样的男子，刘文辉还在回味独眼老九的话，他说的很委婉，没有完全点透，刘文辉想他是希望刘文辉自己能参透里面的玄机。

以后刘文辉可能遇到无数个赵副市长，刘文辉应该如何把握好这里面的度，刘文辉应该如何守好刘文辉自己的底线？刘文辉想，这或许是刘文辉下一阶段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刘文辉一脚迈入的不仅仅是名利场、生意场，更是男权至上的世界，刘文辉今天所见的贵宾居然没有一位是女性，可想而知，这个圈子对于性别的挑剔到了什么地步。

又或许从来没有一个女性能叩开这个圈子，成为这个圈子里的一员，他们面对刘文辉这样一个“女挑战者”，他们似乎也很有兴趣，看刘文辉能否最终入局了。

独眼老九只是我的引路人，能否真正融入其中，就要看刘文辉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