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加入这样的机构，为那些代孕的可怜女孩子们服务，因为从她们身上你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样的话，你心里的负罪感会少一些，刘文辉说的对不对？”

李晓菲笑笑，没有否认，然后她看着刘文辉，她的微笑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她说：“没想到，凌总也是过来人，这才叫刘文辉吃惊呢。”

刘文辉没有感到意外，既然刘文辉能猜到她的心事，她猜到我的心事也不难。怎么说呢，这可能跟我们俩都从事过代孕有关，有些东西是很微妙的，像是一种感觉一样，刘文辉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她也能猜中刘文辉曾经和她一样，这或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刘文辉没有急着否认这件事情，既然她说出来了，刘文辉就大方地承认，这是刘文辉一段过往，更是一段惨痛的经历和教训。这段记忆教会了刘文辉很多道理，也让刘文辉学到了很多，更让刘文辉看清楚了许多以前看不清的事情。

不过，让刘文辉再选一次，刘文辉不一定会选择这样的结果了，因为刘文辉已经体会到这种选择带来的巨大痛苦了，这险些让刘文辉崩溃，这不是刘文辉这个稚嫩肩膀能扛得起来的。刘文辉能一路走来，刘文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玲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奇迹，那么刘文辉也应该算是另外一个奇迹了吧。

刘文辉和李晓菲彼此心照不宣，现在走廊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天知地知，你知刘文辉知。

科室其他的人都在商议张玲玲和那个婴儿的诊疗方案呢，其他人则在自己各个岗位上忙碌着呢，没有一个闲人的，只有刘文辉和这个刚刚经历一台大手术的女医生得空，才能席地，聊了半天。

刘文辉问李晓菲，张玲玲和那个男婴应该没事吧，李晓菲马上回复一个医生该有的沉着和冷静，郑重地告刘文辉说，她们应该没事，因为最大的难关已经过了，只有仔细护理，度过危险期，就没事了。

不得不说，这个姑娘就是吃这碗饭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医生该有的职业范儿和态度，这可不是一个新手能具备的，她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刘文辉安排一个女孩子，扶着李晓菲去休息室休息了，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抢救刘文辉是亲历者，刘文辉能体会主刀医生的损耗，她刚刚又跟刘文辉说了那么一大通话，想必是累计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看她手扶着墙，在人搀扶下，然后慢慢地向休息室移过去，刘文辉在心里又说了一句：李晓菲，再次谢谢你，你挽救了刘文辉整个世界，谢谢了。

刘文辉一转身，看见陈馨予站在走廊拐角处，一副踌躇的样子，她看到刘文辉了，却不敢跟刘文辉打招呼，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而懊悔呢。

这傻丫头，事情都过去了，还能自责一辈子嘛。刘文辉走了上去，告诉她，张玲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转危为安了，目前正在加护病房做进一步观察呢。

“刘文辉知道，刚刚全别墅医院的人都知道了，可是……”

刘文辉看陈馨予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事情瞒着刘文辉，刘文辉马上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吧，咱们没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陈馨予犹豫了一伙儿，终于鼓起勇气了，一字一顿地告诉刘文辉：“独眼老九来了，他说等你完事了，让你去三楼办公室，他在那等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想到独眼老九消息这么迅捷。

“独眼老九来了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了，你们就是前脚后脚，在你进观察室的时候，他就来了，不过他嘱咐我们，不允许打搅你，等事情告一段落了，才让我们跟你说。”

原来他早就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回出了这么大的娄子，刘文辉作为这家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自然是难辞其咎的。其实刘文辉已经想好自己的出路了，现在如果张玲玲和那个男孩子能挽救回来，这对公司的经济利益和声誉就还没有产生实质性的损害，我的罪责也就小一点。

刘文辉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卷铺盖走人，因为刘文辉辜负了独眼老九的信任，导致了这场巨大的危机，产生了十分不好的影响。对于张玲玲肉体上遭受的痛苦，刘文辉应该负最大的责任，刘文辉亲手摧毁了刘文辉费尽千辛万苦搭建起来的基石，这对刘文辉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辉哥，刘文辉对不起你，刘文辉……”

“陈馨予，不用这么说，这件事情，刘文辉是最大的责任人，刚刚刘文辉有些失态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最好的姐们。”

刘文辉握着陈馨予的手，尽量让她减少一些内心的自责，如果刘文辉真的一无所有了，刘文辉只不过是重新回到起点，可刘文辉还有自己最好的姐妹啊，这比什么都重要。

刘文辉安抚了一下陈馨予，然后收拾一下心情，往三楼的办公室走去。独眼老九在那里等刘文辉，或者，换一种说法，独眼老九在那里，等着给刘文辉下“生死令”呢。

刘文辉很快来到办公室门外，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刘文辉进去了，独眼老九还是坐在那里，不过，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常的笑容。

“老六，你先出去一下，刘文辉和凌总有话说。”

那个叫老六的独眼龙，满脸横肉，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坐吧，别傻站着了。”

刘文辉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静待暴风雨地来临。独眼老九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刘文辉越觉得恐怖，独眼老九的手段刘文辉很清楚，刘文辉脑海里还是浮现杜经理和兰姐的影像，他们满脸是血，哭着向刘文辉大喊，让刘文辉救他们。

救你们，刘文辉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刘文辉还救你们。刘文辉开始了胡思乱想，连独眼老九说什么，刘文辉都听不进去了。

“辉哥，你有没有再听刘文辉讲。”

独眼老九忽然拔高音量，把刘文辉从臆想中拽了出来，刘文辉猛然意识到，刚刚是害怕得失神了，赶紧回道：“独眼老九，刘文辉听着呢。”

“刘文辉让你拿起桌上的文件，你看看。”

刘文辉拿去摆在我的面前的文件，拿起来，仔细一看，心中又是一惊，这是刚刚抢救张玲玲的费用清单，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第一时间送到了独眼老九的手里。

里面罗列了各种费用，其中最昂贵的一项就是那个特效药，这些加起来，这一台手术的费用已经远远超乎正常的孕妇生产手术了，甚至比这单代孕业务赚取的利润还要贵。

也就是说，这台手术做完，公司已经开始亏本了，单就这单生意来说，亏得是一塌糊涂啊。

刘文辉合上文件，没有任何犹豫，对独眼老九表明了我的态度。

“独眼老九，这件事情刘文辉应该负全责，这里面所有多出来的费用和后期的费用，由刘文辉全部承担。而且，刘文辉愿意接受公司任何形式的处罚，刘文辉心甘情愿。”

独眼老九听完这些，没有表达出很满意的神情，刘文辉心中又是一凉，看样子，独眼老九已经有了自己的处理意见，看来这一次，刘文辉是凶多吉少了。

“哦？”

刘文辉现在改怎么办？

独眼老九的态度让刘文辉很难捉摸，刘文辉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给刘文辉机会，刘文辉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刘文辉低下头，再次诚恳地说道：“独眼老九，刘文辉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但是刘文辉希望您还能给刘文辉个机会，这次的错误，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请您相信刘文辉。”

独眼老九没有任何表示，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刘文辉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当你一旦拥有某些东西的时候，如果真的有可能要失去它了，那种痛苦也是无法忍受的，特别是你付出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换来的，更是如此。

刘文辉也不知过了多久，独眼老九终于开口了，他说：“有个道理你要明白，钱永远是小事，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但是如果一旦出现差池，威胁到了一个人的生命，甚至是公司的声誉，那么就不算是一件小事了。”

“你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你的错误也是毫无道理的，这是一件坏事，但这又是一件好事。它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但又会让你收获不一样的体会，避免再出现这样的失误，从这里看，是利大于弊的。”

“再说你今天的表现，从你进观察室，到你出观察室，刘文辉若是给你打个分数，能拿65分吧，比及格好一点，但还算是能入我的眼，这不是很差了。”

独眼老九后面的话，刘文辉已经停不下去了，听到这里，刘文辉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他若是想放弃刘文辉，想干掉刘文辉，他就不会和刘文辉讲这么多话，也不会给刘文辉作这样一番点评。正是因为这样，刘文辉才能确定，刘文辉大概是安全度过了，真是老天爷保佑啊，这回张玲玲和刘文辉，都受到了上天的庇佑，太好了。

“至于这赔偿，不需要你来出，你为刘文辉赚的远超过这个数，这算是一张昂贵的学费吧，给你提个醒，你该好好整理一下你的思路了。”

“是的，独眼老九。经过这个事情，刘文辉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刘文辉之前太顺了，有些得意忘形了，刘文辉从明天开始，就整顿公司，把一些隐患排除掉，因为我们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司，我们的一些措施，关系重大的。”

刘文辉马上向独眼老九表了态，表示刘文辉愿意接受他的批评，这对刘文辉来说是一件好事，能拉你，而不是推你，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了。

刘文辉也确实应该反思了，最近顺利得有些离奇，这种事情早晚会出的，早出比晚出好，越晚出，事情越大，越难以收拾。这件事情给刘文辉敲响了一个警钟，人不能太得意，得意忘形，早晚会吃亏的，刘文辉这个跟头跌的可不轻啊。

刘文辉向独眼老九告辞了，刘文辉还有事情要做，接下来，就是整顿公司了，刘文辉也该重新理理自己的思路了，这种事情，刘文辉一定不能让它再发生了。

就在刘文辉出门的时候，独眼老九忽然叫住刘文辉，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你真的以为每次你都是那么幸运的？”

他这句话，让刘文辉很奇怪，但是看他的语气又不是像在责问刘文辉，独眼老九的眼神里有一些东西刘文辉看不懂，似乎像是跟刘文辉在开玩笑一般。刘文辉疑惑地看着独眼老九，希望他给刘文辉进一步的提示，独眼老九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对刘文辉说没事了，让刘文辉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刘文辉从独眼老九办公室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除了最后那一句话让刘文辉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刘文辉没有把这回事放在心上，独眼老九是什么样的人物啊，你还能把他的心事猜透啊。

刘文辉眼下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刘文辉哪里还管的了这么多呢，独眼老九能让刘文辉继续在这个公司待下去，就是莫大的恩情了。杜经理和兰姐的下场刘文辉可是一清二楚的，虽然刘文辉捅的窟窿没有他们那么大，但独眼老九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陈馨予站在门口，看来她是等了好久了，她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说起，只能看着刘文辉。刘文辉对她说：“没事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张玲玲好点没有。”

陈馨予点点头，跟着刘文辉一起去了加护病房，隔着门，刘文辉能看到张玲玲，样子很憔悴，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医护人员正在进一步治疗。

主任马上给刘文辉汇报张玲玲的病况，她说：“张玲玲现在算是稳定下来了，命算是保住了，但是那个小宝宝由于未足月，加上生产不顺，所以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而且有新生儿黄疸，不过目前诊断来看，没有太大的问题，照蓝光即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