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声音最终沉寂，汇入旁边奔流不息的水声，天地大白。

李钰和袁公寿站立江边，看着手下近三千兵士清理着战场，良久无语。

“一千敌军尽殁于此，我们损失不大，只有百八十人伤亡，算的上一场大胜。”

李钰面色平静地对身旁的袁公寿说道。

袁公寿眼眉闪了闪，冷声道：“丧钟才刚刚开始，主公可依计而行，公寿在此等你信号。”

李钰点点头，也不多言，转身把手一招，身后早已准备妥当的一千兵士默不作声地跟随在他身后，沿着河岸蜿蜒向近十里之外的须昌城奔去。只是这一千兵马并不着先前龙影军装备，而是换上了被屠戮殆尽的一千贼军的铠甲。

虽经一场惨战，那筑坝蓄水的一千贼军铠甲破碎，鲜血覆体，但李钰等人就着济水洗涤一下，远远看去，也是甲胄分明。

急行军下，十里路程用不了多少时间，远方须昌城外的贼军大营还在一片安详之中时，李钰领着乔装改面的一千龙影军已来到了济水河上的那座宽阔石拱桥一端。

桥上驻扎了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显然是为了将这条交通要道把守住，免得围困须昌城的四五万大军没了退路。

“喂，来者何人？”

当一千兵马刚刚行至大桥附近时，数支羽箭已然飞射而至，堪堪落在李钰身前。

其实这二十名守桥兵士早已远远看到有大军来到，只是看他们旗帜衣甲与自己无异，认得正是昨日离开大营的那支队伍，因而并不提防。

及至这一千人默不作声地行近，几可看见彼此面容时，才感觉有些异样，因而拉弓放箭，射住他们的阵脚。

李钰看到几支羽箭落在脚前，才一勒马缰，向身侧一名小将打了个眼色，那小将面色冷冷，更不答话，只把手一招，身后突然闪出近百名手拉长弓的兵士。

小将手落，但听“嗖嗖”之声呼啸而至，将桥上只有六七丈距离的二十名贼兵射成了筛子。

“敌——袭——”

先前那名发话的贼兵头目身披十余箭，却没有及时倒下，口中鲜血狂喷，低低地吐出两个只有耳力惊人的李钰才能够听到的字。

不过，这时已经无需这二十名贼兵示警，大桥上突发的这场异状早已被须昌城外驻扎着的无数贼军瞧见。

微微一阵骚乱后，一拨数千人的兵马已潮水般向大桥涌来，个个凶神恶煞，手执利刃，目露恶意，显然浑没有将占领了桥头的这一千人放在眼内。

李钰见这一股不下四千人的贼军蜂拥向大桥，冷声道：“放号！”

话落，只见身后不远处的阵列中，一支火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冲上天际，在数十丈的高空陡然炸开，绽放一圈格外绚烂的白日烟火。

这一支响箭初绽，狂奔而来的数千队伍已至大桥另一端，听到那声炸响，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再不停留，嗷嗷嚎叫着向驻守在大桥彼端的李钰等将士冲来。

济水宽约三十余丈，大桥也有四十余丈长，三四千贼兵滚滚而来，李钰在大桥上都能够感觉到桥面的震动。

“箭阵！”

等到贼兵奔到三十丈距离时，李钰简短地朝天一吼。

吼声刚落，一千名队伍中，先前已经射完一轮箭雨的百余人豁然退后，而后面又倏然闪出同样百人的弓箭手，个个手拉长弓，斜指苍穹。

李钰静静看着汹涌而至的贼兵，默默数着彼此间的距离，等到只剩下二十五丈时，发一声喊：“放箭！”

与他喊声同时响起的，是“嗖嗖”破空而去的箭雨。

二十五丈的距离，等到所有羽箭落下之时，彼此已经只有二十丈距离。但这百余支羽箭显然也只有二十丈的射程，倒不是这些弓箭手力有不逮，而是他们早将敌人的行进速度计算在内。

羽箭如雨点般砸下，例无虚发，全部射在了奔行间的贼兵身上。

刹那之间，只见三四千人的队伍倒下一片，几近百人。

不过这大桥虽长，也有七八丈宽，此刻却显得尤为狭窄。百余支羽箭并不能威胁到这数千人的悍勇，一个个反倒因为见血而激发出了凶性，奋不顾身地向他们冲来。

其实对于此时的他们而言，狭窄的大桥已然没有了退路，而前方的敌兵比自己足足少了三四倍，他们也没有放在眼内，因而才会奋勇争先混不畏死地向冲杀。

李钰看着一轮羽箭不仅没有将他们的冲势止住，反倒让他们更加的凶悍，嘴角冷笑，又发一声喊：“箭阵！”

喊声刚出，刚刚射完羽箭的弓箭手倏然一个转身后撤，而第一次射出一轮羽箭的弓箭手已然张弓搭箭，方向瞄准。

这时，贼兵已经奔到十五丈距离。

“放！”

距离愈近，劲箭威力愈大。十余丈距离，百余支羽箭射出后，可说每一支羽箭都洞穿了贼兵的铠甲和身体。

但是，即便又倒下近百人的贼兵，但却并没有让其余人等有半分的犹豫，依旧无休无止地奋勇杀来。

“列阵！”

两轮羽箭过后，彼此间的距离已经只有七八丈了。如此距离，根本容不得再发第三轮羽箭。

李钰大发一声喊，身后一千名龙影军阵势再变，一队百人倏忽间上前，将他围挡在身后，明晃晃的盾牌整齐划一地列在队伍最前。

盾阵之后，便是两百长枪兵，长枪兵之后，便是三百陌刀队，间或两百兵器不一、身形雄壮的历史，两百弓箭手已然退到最后，个个弯弓搭箭，再不按李钰号令，循着前方目标自由射击。

这倏忽间的阵法变化，正是当初王北川等人在梁山上一番精心研究的结果，只是因为时间仓促，龙影军发展又快，还没有来得及大规模推广。

不过李钰所领的这一千龙影军都是最先追随的人马，更是其中的精锐，因而这阵法变化之妙，也最先得以在他们身上进行实验训练。

今日李钰带出来，一则是为了营救王北川等人的情势所迫，二则也是要通过实战检验一下训练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