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信被花秋月与吴京吓了一大跳,心里涌起了万道波澜。
他惊诧地起身瞅着她们,嘴唇只能微微抖动着,却就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来,也想不出说那些话。
“信儿,哦!不不,还是叫你道首吧!不对,还是称呼你陛下吧!”
花秋月不知是真的慌乱,还是尽装着慌张,反正是一阵胡言乱语的张口结舌,但亭亭玉立的姿势并没有一点的错乱。
“月儿,别这样好嘛!你就叫信儿吧!”
长风信脱口而出,脸粉得犹如刚刚盛艳的桃花蕊芯。
被花秋月如此这般的一阵乱语惊呼,他已经是六神无主了。本来月儿与信儿的称呼,只是他俩之间的秘密亲昵,却不料当着南楼月的面直呼了出来。当然,在吴京面前,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那羞愧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勾着头的南楼月身上。
也许因为南楼月的主动躲开,长风信的粉红脸庞,才渐渐地恢复了常色,神态也显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这可是陛下说滴!那我一直就叫你信儿啦!”
花秋月笑得灿烂了起来,勾着的润唇上闪出了明亮的光泽。
因为有长风信的快速言说,再加上已经从南楼月话语里确定了长风信不会离开玄空天道,她确实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毕竟,此时的长风信在她心目中,不仅仅是玄空天道的新任道首了,而是骊山氏帝国未来的国王。这样的身世以及将来的威名,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的惊喜,所以,对于她来说喜不自禁就成了最真实的写照。
“已经说过了,别再陛下陛下了,我要生气了。”
长风信开始了吼叫。
他的这一声大吼,立即惊得南楼月抬起了头,吓得吴京皱紧了眉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划过了视线,紧盯在了并不慌乱的花秋月脸上。
“我才不怕信儿生气呢!反正现在有南将军在,你不敢对我怎么样,所以你的生气只是摆摆样子而已。”
花秋月还真是没一点顾忌。
轻声说完的时候,向前迈了一小碎步,欠腰中偏着脸颊迎视着长风信的不是很怒的眼神。
长风信紧咬着下唇,做着努力克制的举动,向后退了一步。
“你说吧!到底想说什么,别耽误时辰了,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吩咐,更需要我们去做。”
他是极力抑制着怒气,尽量将语气控制得平缓了一些。但是,快言急速的声调,依然带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由于南楼月这次的造访,是没有掩饰的公开迎接回宫,这让长风信的心里多多少少剧增了恐慌。六年的外出,已经对帝宫的人与事陌生不说,关键是无法预料接下来的横生事端。尤其是南楼月提到的帝宫暗势力,差不多成了长风信的一块心病。而此时,花秋月的无事生非,理所当然地引起了长风信的不满,只是因为有南楼月的在场,而没有直接爆发出来,否则,那还真不好收场。
花秋月心里也不糊涂,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心情下,做出如此无法想象的举动,确实连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诧。可是,这样做的目的特别的明显,就是想证明长风信对自己的真心所在。
她清楚南楼月此行的目的,也明白长风信返回帝宫之后的心理变化,正因为如此,她才用最简单的方法想试验一下,看看自己在长风信的心里到底有多重。人在发怒的时候,最容易体现心情,也最容易表达思想感情,这个才是她的思维定势,也才是如此做作的根据。
“好啦!大家都别那么紧张了,我只是耍耍小脾气。”
轻声说完时,花秋月直腰站了个静雅的姿势。
“月儿,你这样真的不好,让人有些应接不暇的难以想象。”
长风信舒展着眉头,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其实,他刚才的愤怒生气,并不是直接因为花秋月的轻浮举动,而是因为不知原因的焦愁。谁都知道,根据南楼月的心思,自己必然是即将离开玄空天道道观的时刻。而花秋月的矜持表现,有可能是情绪聚变的条件反射,所以才让他忍不住的动起了肝火。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南将军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一个目的,不管是大王的旨意,还是姬妃的使计,信儿必须尽快赶回帝宫,否则,不仅骊山氏帝国发生内乱,玄空天道也会因此蒙受重创。”
花秋月的俏脸上闪满了肃穆神情,紧盯着长风信的眼神,越来越认真,越来越镇定了。
她瞅了一会儿尚未表露任何神情的长风信,抿嘴浅笑后接着道。
“为了中州地界的安宁,也为了爹爹与南将军的苦心经营多年,信儿必须放下心理负担,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一定要亲身陷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信儿同意的话,我花秋月绝无二话,永远伴在信儿身边,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说到最后的时候,花秋月的声调里带出了酸楚的愁音。
此刻,因为她的真情表白,再加上情真意切的言辞,南楼月的眼圈红了,吴京的脸色暗沉了,长风信俊俏的脸庞,骤然间爬满了忧伤。
“谢谢月儿的信任,也谢谢月儿如此的体谅。”
长风信犹犹豫豫地抬起了手臂,迟迟疑疑地按在了花秋月的双肩上,十个手指不约而同地抓动着。
下一刻,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也无法再说下去了。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情,已经被花秋月全部表白了个清楚,留下的只有无法释放的感怀了,话语再多也成了无用之举。
花秋月静静地迎视着长风信潮湿的眼神,瞥唇的那一刻,嘴角处流露出了最清晰的忧伤神情。
其实,她想等到长风信的一句话,等了半天依然是没结果的失望。但是,即便是如此的失望,她也不会忘记最后的催促。
“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赶路吧!玄空天道有我和二师兄,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不过,尽量抽空来完成继任道首的祭拜大典,那样最算是真正完成了爹爹的夙愿。”
黑眸一亮的骤然间,花秋月的眼帘里噙满了泪水。
突然,她翩然转身,用柔弱的背影面对给了惊诧不已的长风信。
长风信慌乱地急迈一步,却被展臂的南楼月挡了个正着。
“陛下,秋月姑娘深明大义,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南楼月顺着花秋月的言辞,开始了直接的敦促。
如果没有花秋月的开头,他也许不敢如此这般,但是,眼下的情况,让他已经明白了八成的把握。
“你慌什么?六年都过去了,还在乎几个时辰嘛!”
长风信聚拢着浓黑的眉头,双眼皮猛然一闪的瞬间,犀利而又带着怒光的眼神,立即落在了南楼月的脸上。
他一向对南楼月是敬重有加,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却严厉得毫无理由,怒吼声也是少有的尖刻。
父王患疾虽然危在旦夕,帝宫的暗势力宠宠欲动,西落鬼戎王国部落即将挥师而来,但是,师傅的玄空天道也是岌岌可危,长风信不可能因为自私而没有交代的立即出发。
“是,陛下,还是请您来决定。”
南楼月弓腰施礼中,唯唯诺诺地退后了一步,让开了挡着长风信的前面,神情显得特别的沮丧。
长风信瞪了一眼南楼月,立即迈步绕过了背转着身子的花秋,站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急切地攥住了她的双手,勾头的动作有些过分的殷勤,却又清晰地透出了柔情蜜意。
“月儿,你怎么就不等我说完呢!”
他仿佛是深深的埋怨,又好像是无尽的哀求,反正,说话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沧桑,脸色也是少有的一次深沉孤楚。
花秋月慢慢地抬起了泪涟涟的脸颊,眼睛里含满了离别的愁绪。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说什么呢!玄空天道有我跟二师兄,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也能毫无牵挂地处理帝宫的所有事情。”
“我的离开,玄空天道确实不用我操心,但是少不了牵挂。”
“那只是暂时滴!等过几个时日,就会习惯了帝宫生活,再也不用想念道观了。不过,玄空天道永远是你长风信的,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了,我谨希望你能看在道首的面子上,常回来看看。”
“别这么说,玄空天道是我的第二个家,是永生难忘的地方。虽然我要离开,但那是暂时的,也是不得已之举。”
长风信皱了皱眉,好像是在控制着泪水的涌出。
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多几天,但是,这六年来对他的成长,那是绝对的铭刻在心。如果不是因为父王病危,不是因为母后的冤情,不是帝宫有着暗势力的操控,他绝对不会舍弃道观而返回帝宫。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南将军早就着急了,你们还是尽快赶路吧!我会时常牵挂你的,也会想着过去与你在一起的所有记忆。”
花秋月轻吟着的说话声,渐渐地消失时,头已经勾成了下巴抵着胸口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