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爵大步朝着门外跑去,当然扒开人群跑到那具尸体身旁时,他竟然失去了看她的勇气,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只看到那女人乌黑的发丝铺开在地上的血污之中,她的脸是朝下的,看不清她的面容。
安爵蹲下身子,忍住恐惧,猛然把那个女人掰了过来,入目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甚至花白的混着血色的脑浆流在了他的手上,令人作呕。
忽然有人扑进来趴在女人身上哀嚎大哭:“丽丽,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意识到坠落在地面的女人不是云初的时候,安爵这才缓过劲来,忍不住呕吐起来。
人事经理带着人立刻赶了过来,他将纸巾递给安爵:“总裁,这件事情我会尽量的处理好。”
他本以为安爵会把他大骂一顿,没想到他只是淡淡道:“好,关照好媒体那边,安抚好家属的情绪。”
他起身踉踉跄跄的朝酒店内走去,人事经理懵了一会儿,但很快反应过来了,立刻拨打了警局跟救护中心的电话,顺便跟各大媒体打好了招呼。
安爵晕晕乎乎的走进了电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摁下了云初所在楼层的数字,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缓缓的滑落在地上。
等电梯停在八楼的时候,他扶着墙面走了出来,喘息了许久才缓缓的走向房间。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确定对方不会看出任何异样后,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阿夏,她看出了安爵的异常,忍不住关切道:“爵爷,你是不是旧毛病又犯了?”
安爵无力的朝着她摆了摆手。
阿夏扶着他走进房间,然后为他倒上了一杯白开水,她熟练的从他口袋里掏出药来放在他的嘴巴里,喂他喝下白开水。
良久,安爵才有了力气,他朝着阿夏苍白的笑了笑:“我没事的。”
阿夏的眼睛里含着泪花:“爵爷,您心疼别人的时候也心疼一下您自己。”
“阿夏,我真的没事,以前他们都说我活不过八岁,可是我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到了,不是么?”
阿夏连忙将眼泪抹干净:“对,我们爵爷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以后是要长命百岁的。”
安爵朝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会儿麦克医生过来。”
“他上次不是说云小姐的身体机能没事么?”
“可总这么昏睡也不是办法,麦克医生说帮她放放血。”
“那会不会危害到云小姐的身体健康?”
安爵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阿夏扭头看了看躺在云初身边熟睡的不念,忍不住说道:“爵爷,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情?”
安爵点了点头。
“假如云小姐醒来,她想起自己伤害萧先生的事情,一定会受不住的,如果再让她知道念念不是萧先生的女儿,你说她会不会失去所有活下去的勇气?”
“好,我答应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过了片刻,麦克医生带着医药箱来了,他给云初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无恙后,便用针在云初的穴位上刺了几针,帮她放了点血。
“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多谢了,麦克先生。”
恰好人事经理向安爵来汇报坠楼女的处理结果,安爵听完他的汇报后,竟然罕见的没有发脾气。
“张经理,你帮我把麦克先生送出去。”
张经理瞬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是,总裁,我一定会平安的把麦克先生送回去。”
安爵关上了门,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依旧在昏睡的云初,思绪万千。
过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上几乎有几百个未接电话,想必是媒体打来的,应该跟坠楼事件有关。
一想到他必须连夜召开发布会,他便站了起来:“阿夏,今晚帮我照顾好云初,如果人手不够,随时给酒店人员打电话。”
阿夏知道他是被下午的事情缠住了,便立刻保证道:“爵爷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云小姐的。”
麦克医生临走的时候说过,云初最早会在今天晚上醒来,最晚会在明天早上,阿夏担心她一想到自己对萧墨下手的事情,受不住这份刺激,便干脆在房间里打了地铺,老老实实的守着她。
夜色渐渐的变深,阿夏渐渐的进入梦境。
此时云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泛着冷光的水晶灯,水晶灯上的吊坠摇摇欲坠,有如她此刻破碎的心。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将九刃狠狠的插入了萧墨的心脏,又用力的抽了出来,血汩汩流淌,蜿蜒在她的脚下,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裙,她清晰的记得他倒在了地上,眼眸中满是心碎,痛苦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用手揪着头发,可此时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因为心的疼痛已经超过了身体的疼痛。
她怎么就杀了自己的爱人?那天他还欢欢喜喜的为自己准备了生日惊喜,还筹谋了许久,为她举办一场令她难忘的婚礼。
她睁开眼就想到满地的血,还有倒在血泊中的萧墨,顿时整颗心疼痛的痉挛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她浑浑噩噩的从床上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窗口走去,她猛然将窗子推开,冰冷的裹挟着雪片的北风无情的拍打着她的脸上,冰冻了她脸上的泪珠,还有身体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伸手去接雪片,雪片落在她的手上却瞬间融化了,她抬头看着纷纷落下的雪片,唇角露出一丝凄厉的笑意,缓缓的站上窗台,俯身看下去,暗黑的夜色,雪片簌簌落下。
她知道那一刀几乎要了萧墨的命,她又狠狠的抽了出来,他必死无疑。
萧墨说过,她生,他陪她过余生,她死,他陪她共赴黄泉。
或许死就是最好的解脱,再也不必忍受这锥心噬骨的感觉,再也不被心所折磨。
她缓缓的展开双臂,身体轻飘飘的向下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