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男子答道:“主人!是我!”
朱大官人紧紧握着匕首,示意其他人安静:“是李青啊!何事?”
李青言辞诚恳地说道:“今夜有刺客行刺。主人明日是否移驾别院?”
朱大官人不耐烦地问道:“哪里来的刺客?”
李青答道:“武艺平平,看不出任何门派。不到二十岁。”
朱大官人怒喝道:“若是每次来几个小偷小摸的贼人,便要老子移驾,还要你们做什么?”
李青小心赔话:“主人说的是!”
朱大官人高声道:“没什么大事,你们就自己处理吧!”
李青问道:“若是抓住刺客,如何处置?”
朱大官人奸笑道:“这还用老子再说吗?男的砍碎喂狗,女的若是貌美,嘿嘿!若是平常姿色,也砍碎喂狗,多余的做花肥。”
李青答道:“是!”
朱大官人收回匕首:“下去吧!”
四更天了,南市小树林。
徐公凌和汪渐痕各自喝完一瓶酒,聊得十分尽兴。
汪渐痕挥手如劈剑:“徐兄,不是跟你吹,我那一剑要再快点再重点,那狗腿子早被我劈死了。”
徐公凌直笑道:“渐痕!看着你那一剑,我也是热血沸腾啊!”
汪渐痕觉得甚是可惜:“这次没劈死他,明天夜里我再来砍那狗贼。”
徐公凌安抚道:“渐痕!今夜你我并未得逞,明日朱府必定戒备森严,不如三日后再去!我近来夜观星象,三五天之后,暴雨将至。一则,三五日下来,一众护院也已身心疲惫。二则青面汉子一身横练硬功,你我自当避实击虚,攻其罩门。三则,你我一瓶酒喝完,须得时日恢复。”
汪渐痕连连点头道:“徐兄!所言极是!那我们就从长计议!今天初五,初八初九就是朱大官人的死期。”
徐公凌指着月亮,轻笑道:“估计已经丑时了,已经初六了!”
汪渐痕笑道:“哈哈!对!是初六!”
徐公凌迈开脚步:“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汪渐痕满脸笑意,不住点头。
辰时,高家私塾。
徐公凌从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睡觉,他趴倒在书桌上,打呼的声音像是在奏乐,呼声时长时短,此起彼伏。张无音瞧了一眼,精力旺盛的公凌竟然睡得这么死,肯定有事啊!
高先生赞道:“徐公凌打呼都这么卓尔不群,汝等要见贤思齐。”
张无音暗想:我打呼的声音,可比公凌大多了。
马家驹暗想:打呼我也会啊!
高先生冷哼一声,道:“初五放了一天假,今天老夫要考考你们!马家驹!青青园中葵,下一句是什么?”
马家驹吃了一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起身答问:“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高先生捋着胡须道:“往下背!”
马家驹瞪大了他的小眼睛:“阳春布德泽,万物发光辉。”
高先生喝道:“瞎背乱背!是万物发光辉吗?是万物生光辉!以后别说你在老夫私塾里学过!”
马家驹摸着后脑:“先生!这个发光辉和生光辉不是差不多吗?发不就是生吗?生发生发,发生发生,不是一样吗?”
高先生厉声道:“胡说八道!马家驹!把《长歌行》抄三十遍,明天交过来,坐下!”
王三金笑道合不拢嘴。
高先生望向王三金,道:“三金,君子之事上也,往下背。”
王三金起身直挠头,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这个!这个!”
徐公凌猛然起身:“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
高先生满脸赞许:“答得好!王三金你把《孝经》抄十遍,明天交过来。”
马家驹暗想:哈哈!《孝经》可比《长歌行》长多了。
高先生站定说道:“今天老夫不授课,要给你们讲讲以后的路!”
徐公凌听见以后的路,表面不动声色,实则竖起了耳朵。马家驹瞪大了小眼,张无音则是面无表情。十二大派里,徐公凌只会考虑凌虚宫和化龙书院。凌虚宫与菩提寺建派已愈千年,除了少部分人看破红尘去菩提寺。大部分人还是打破头往凌虚宫拜师学艺。
高先生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要么能文,要么能武!摆在你们面前的也就三条路,要么考乡试,要么入门派,要么回家种地务农!你们寒窗苦读多年,必不愿务农为生。”
徐公凌起身施礼,道:“先生所言甚是!吾等从学多年,自当奔个前程。”
高先生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今年秋试在七月初九、十二、十五三天,考乡试的做好准备,带上充足的干粮,还有药。”
马家驹问道:“先生,带足干粮就可以了,还带药干吗?”
高先生怒视马家驹:“毛头小子!每年考试中暑的、拉稀的、中毒的、被蛇咬死的,什么人都有!你得做好万全之策,以防万一!”
马家驹惊道:“啊!还有蛇啊!”
高先生不耐烦地答道:“七月天气闷热,蛇虫鼠蚁,什么都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徐公凌接着道:“先生!我无心科考,您说说若想习武又当如何!”
高先生答道:“若是习武,一则从军,二则武举,三则投师学艺。”
徐公凌问道:“投师学艺,该当如何啊?”
高先生咽了口唾沫,道:“禹王治水时,把天下分为九州,北方有雍州、冀州、兖州,中间有豫州、青州、徐州,南面有梁州、荆州、扬州。当今天下共有十二大派,并驾齐驱,各有神通。”
张无音喜道:“先生,您给我们讲讲这十二大派吧!”
高先生念道:“十二门派被分为四正、四邪,四中。四正者冀州凌虚宫、豫州菩提寺、徐州茅山派、雍州玄女庙。四邪者青州海外天魔岛、青州地狱门、梁州仙巫楼、兖州蛇王帮。四中者青州狂刀门、扬州化龙书院、荆州南极冰宫、凌州凌烟山庄。”
马家驹问道:“先生!为什么分为四正、四邪、四中啊?”
高先生一脸庄严地说道:“禅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凌虚宫、菩提寺、茅山派、玄女庙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正派,功法天下正宗,以庇护天下苍生为己任。门人仙风道骨,英才辈出,被誉为四正,凌虚宫更是当之无愧的正道领袖,声威无出其右。地狱门、蛇王帮等修炼邪法魔功,门徒杀人无数,恶名昭著,并称四邪。狂刀门、化龙书院等门人很少外出行走,未闻其好,亦未闻其恶,所以并称四中。”
马家驹惊道:“原来我们凌州也有门派啊!我都不知道呢!”
高先生冷笑道:“凌烟山庄和玄女庙只收女弟子,你们不用惦记。”
马家驹问道:“为什么只收女弟子啊?”
徐公凌高声道:“家驹!你既然要去乡试,还想这些干嘛!”
高先生双手合十,道:“菩提寺里清一色的和尚,讲究性净自悟,普度众生,是要剃度出家的,想必你们不会去。玄女庙和凌烟山庄你们去不了,四个邪派,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只有凌虚宫、茅山派、狂刀门、化龙书院和南极冰宫五个门派可以选择。”
马家驹问道:“哪个门派最厉害啊?”
高先生显然很生气,道:“北凌虚,南化龙,修仙悟道,天下正宗。若是成为这两派的弟子,日后必然大有作为。”
张无音接口道:“凌虚弟子八千,求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少如麟角。”
徐公凌神色坚定:“先生,我和无音都想去化龙书院学武。”
高先生捋了捋胡须:“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们的决定一定要慎重,无论从文或是从武。”
徐公凌暗想:拜个小门小派,如同墙头上跑马,没多大奔头。有生之年若是能拜个大门派,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午时二刻,徐公凌和张无音走在回家的路上。
张无音问道:“公凌,你听出来了吗?”
徐公凌答道:“听出来了!无音,你今天没怎么说话啊!”
张无音轻叹一声,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何必说。”
徐公凌瞥了张无音一眼,道:“家驹明明立志考举人,怎么这么有兴致,感觉比我们都上心。”
张无音冷冷笑道:“他还不就那样,问一些傻子才会问的问题。”
徐公凌问道:“凌虚宫和化龙书院,你怎么看?”
张无音答道:“凌虚宫的道法不练个十来年,几乎没有一点用。在化龙书院练一年,就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凌虚宫远在冀州,路途遥远。化龙书院在扬州,离我们更近。如果我们去化龙书院,练个三五年回来,全城没有对手。可是如果进了凌虚宫,没有几十年是不行的。”
徐公凌满脸都是渴望:“书里说凌虚宫道法高深,门下剑仙云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张无音诚恳地说道:“要是可以的话,我更想去凌虚宫。但是凌虚弟子都是万里挑一的,我们根本没有机会。”
徐公凌望着天空,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个门派,进任何一个,我都心满意足。”
两人走着走着,对面走来一个高瘦男子,前额狭窄,剑眉星目,颧骨高耸。他趾高气昂地问道:“谁是徐公凌?我要和他比剑!”
他瞥了眼张无音:“一看你就不是徐公凌,一看你就不是练剑的材料。”
他望向徐公凌:“那你就是徐公凌了,听说你单臂举起了天剑阁的少东家啊!还有你三年就练成了一招啊!”
徐公凌施礼道:“不才徐公凌,资质愚钝,整整三年,只练成一招家传剑法。惭愧惭愧!”
高瘦男子大笑道:“那你可是真够笨的!我二年不到,就学会了二十套剑法。你那一招是有多难练吗?”
徐公凌轻轻摇头,道:“非也!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挺剑直刺。”
高瘦男子高声笑道:“哈哈!你听好了,我叫杨剑生,为剑而生。我四岁练剑,至今已经学会三百套剑法。今日找你比剑,你若害怕,自可认输。”
张无音附耳道:“公凌,杨剑生是咱们凌州城有名的剑术神童,练了十几年剑法了。”
徐公凌笑了笑:“那就来吧!我没带剑,你有剑吗?”
杨剑生递出自己的剑,道:“这样吧!我用树枝,你用我的剑,我不想欺负你。”
徐公凌连连摇手,道:“不必了,我也用树枝,比剑就要公平。”
杨剑生嗯了一声,道:“好!你配我出剑!”
徐公凌问道:“比剑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我三年就练成了一招,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比剑呢?”
杨剑生握住剑,道:“因为我刚刚去天剑阁买剑,尤掌柜说你的功夫比我高。我不信,所以来找你比剑。”
徐公凌想了想,道:“这样说,你来比剑,还另有所图吧?”
杨剑生怒道:“我好不容易攒够银子要去买剑,没想到那把剑却被你夺走。这次比剑,如果你输了,你就得把剑还我。你赢了,我就给你二千两银子。但是我不会给你赢的机会。”
徐公凌给了杨剑生一个略带挑衅的微笑:“比就比吧!闲言少叙,我还赶着回家用膳呢!”
杨剑生在路旁折下两根树枝,递给徐公凌:“你要选吗?”
徐公凌随意拿过一根:“开始吧!”
杨剑生暗想:这小子如此狂傲,我得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徐公凌嘴角上扬,显得从容不迫:“我真的只会一招挺剑直刺,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别的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