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刺眼,金条被尤条劈开。尤掌柜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金条,只有外面一层金皮,里面全是铜的。尤掌柜“啊偶”一声抽了过去,伙计赶忙接住。
吕账房并不惊讶:“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批金子全是假的。”
尤条接过尤掌柜问道:“吕教授!我爹没事吧?”
吕账房早就习以为常了:“你爹还不就这样,明天就缓过来了。说不定说梦话都是金子是假的,你好好照顾他吧!”
酉时三刻,徐公凌家!
徐公凌正和刘氏吃晚饭,木桌上摆着些清粥小菜。
徐公凌喜道:“娘!我今晚终于可以练第二招了。今天我遇到咱们凌州城有名的剑术神童,他连我一招都接不了。”
刘氏勉励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儿子!你现在不过刚入门而已,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要学会虚心。”
徐公凌叹了口气,问道:“娘!你说我能练成一代大侠吗?”
刘氏放下碗,道:“就你这水平还大侠,比你厉害的人多了。”
徐公凌也放下筷子,道:“娘!你能说两句好话吗?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刘氏厉声道:“你功夫真好,自然有人说你好,也不用我说。不过练成一招,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公凌问道:“娘!我们家既然有家传武学,为什么没有一人练成啊?”
刘氏正色道:“状元生的儿子就一定是状元吗?师父厉害也好,父辈厉害也好,你自己不练一样没有用。”
徐公凌打了个哈欠。道:“娘!徐风剑法太难练,每天要练一千遍。你说能少练点吗?”
刘氏厉声问道:“儿啊!你的功夫比有些人好,你说为什么?”
徐公凌答道:“我练功比他们更努力啊!而且我的力气也比他们大多了。”
刘氏规劝道:“春秋时的著名乐师师旷,为了静心治五音,弄盐水把自己的眼睛洗瞎。孔子韦编三绝。苏秦刺股,孙康映雪。”
徐公凌笑道:“娘!我不喜欢孔子,我是老庄那边的。”
刘氏问道:“老庄?是村庄吗?”
徐公凌目瞪口呆地答道:“娘!你就当我没说。”
刘氏带着教训的口吻:“儿啊!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小有长进,就开始自满,终究难成正果。”
徐公凌点头默许:“娘!竟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招徐风万里,我也按一千遍练。还是七百剑慢练,三百剑快练。”
桑榆书院,取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东隅即日出,桑榆即日落。日头渐渐西沉,桑榆书院的蹴鞠场上一群学子正准备蹴鞠,马家驹正是其中一人。
马家驹拉住了一个人:“渐痕,你来做正挟吧!”
汪渐痕推辞道:“我这几天有要紧事,下次!”
马家驹很是热情:“我们这边还少一个人呢!你一起来吧!”
汪渐痕急忙摇手,道:“我这几天有些抱恙,你们蹴吧!”
马家驹松开手:“那你留下做教正(相当于裁判)吧!”
汪渐痕拱手道:“真有事!下次!”
马家驹笑道:“那我们蹴了!少年不玩球,白在世上留!”
蹴鞠比赛,双方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队员分成左军和右军分列球门两边,每队十人。比赛时球不能落地,落地为负。球门网中的空洞被称作“风流眼”,过洞为胜。马家驹是最喜欢蹴鞠的,他可以半月不读书,但不能三天不蹴鞠,三天不蹴鞠心就痒痒。
左军开球,球传到马家驹这边,他弯下腰,想来个双肩背月,让球落在背上。但他腰弯得低了,球直接落在了地上。球头(专门负责让球度过风流眼)怒道:“马家驹你不会双肩背月,能别使吗?”
马家驹笑道:“我就是想试试,这招我学没学会的。下次不用了。”
右军开球,一个矮个少年使了个双肩背月,接住了球,冲着马家驹轻蔑地笑着。接着一个高个子使个玉佛顶珠,用头接住了球。最后球头一招流星脚,球穿过了风流眼,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教正示意右军得分。
马家驹暗想:那小矮个也会双肩背月,早知道不耍了。
马家驹又接到球,使了一招大力旋风脚,球正中自家球头的前额,球头瞬间昏迷。对方球头大赞道:“好脚力!”
二更天,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雷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刘氏,徐公凌还在屋里练剑:“娘,没事!打雷而已!我昨天夜观星象,就知道今天要下雨。”
刘氏困得不行:“嗷!那我接着睡,反正衣服都收了。你还没练完啊!”
徐公凌擦了擦汗,道:“再练一炷香就够一千了。娘!你说我这是什么命?我是少爷的身子受罪的命啊!”
刘氏打着哈欠,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好好练吧!我睡觉!”
徐公凌笑道:“娘,你也可以一起练啊!我教你!”
刘氏敲着徐公凌的头:“我才不练这东西呢!练这倒头东西,还不如睡觉。”
一炷香后,徐公凌总算练完了,他丢下剑,躺在床上。他听到窗外的雨声,暗想:雨下得这么大!今晚渐痕会去吗?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去吧!累死我了!我该睡了。不行!我不能睡,万一渐痕去了,我不去就是失信于人啊!他一个人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徐公凌忽地起身,按了按太阳穴。他听到刘氏的打呼声,暗想:我娘睡了!我得赶紧走!
徐公凌翻出来藏在床底的夜行衣,戴上面罩,抄起剑,赶往朱府。
朱府内院!大雨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雨滴疯狂地打在屋瓦上,打得屋瓦噼啪直响。震耳欲聋的雷声盖过了呼呼的风声,却盖不过世人的心声。朱府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繁华的背后,只剩下被熏黑的人心。
雨下得好大,朱府的护院们都站在廊下避雨,以往即使下着小雨,他们也得照常巡防。
赵炎掏出一瓶酒:“老大,你要来一口吗?”
李青推回酒,道:“我不喝!”
赵炎缩着脖子,道:“老大!这风也太大了,太冷了。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李青坐在石凳上:“赵炎,酒一下肚暖和,过后却更冷,还是不喝的好。”
赵炎叹道:“老大!天这么冷,我真想在家,搂着我媳妇亲热亲热。我们给人看家护院,背后给人直戳脊梁骨,骂咱狗腿子。提心吊胆不过赚点辛苦钱,啥时候能过上好日子啊!”
李青拍着赵炎的肩膀,叹道:“当年先师传我武艺时,就让我立誓三条。一不仗势欺人,二不当街卖艺,三不走镖护院。我只守住了两条,想来真是愧对恩师。”
赵炎接口道:“老大,咱不走镖护院,如何生计啊!这也是难免的。咱们出身农户,比不得官宦人家。”
李青面露苦色:“我二十岁前,不理解恩师的用意。现在我才明白,不仗势欺人,是说我们习武之人,要有武德。不当街卖艺,是要有骨气,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不走镖护院,是为了少结仇怨。”
赵炎点头赞道:“老大说得太对了,我是茅塞顿开啊!”
李青叹道:“唉!恩师在世时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把武功传下去,可惜到现在我都没觅得传人。”
赵炎很是兴奋:“老大,你可以传给我啊!我一定好好练。”
李青直言道:“你不适合练我的武功,即使练了,也难以练成。”
赵炎叹道:“唉!看来我是无缘了!老大!雨这么大,不如我们早点回家吧!”
李青摇了摇头:“不行!今晚雨这么大,万一刺客趁雨来袭,该如何是好?”
赵炎问道:“那小子差点被咱拿下,还敢再来啊?”
李青摇了摇头,道:“即使他不来,他也会来的。”
赵炎问道:“老大,你什么意思?”
李青答道:“他就是你说的那阵风。”
赵炎疑道:“那不就是一阵风吗?把刺客卷走了。”
李青竖起一根手指,道:“不是!那阵风是一个人,但那人更像是一阵风。等风再来,我也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赵炎笑道:“不会是传说中的风魔吧!把刺客直接绞死了。”
李青正色道:“备战!上面有人!”
只见李青一矮身形,一招旱地拔葱,就跳到了丈余高的屋顶上。赵炎心想:只知老大硬功厉害,没想到他的轻功也甚好。
李青向东望去,远处有一道黑影疾奔而来,他朝着黑影迎了上去。嗖!嗖!两颗石子冲着李青面部射来,他并不担心,他不练暗器,但却很会接暗器。李青刚要出手接石子,仔细一看,这两颗石子火红火红的,不是普通石子,他急忙闪开。
轰隆一声!两颗石子在瓦上爆炸,屋顶被炸了一个凹口。李青暗想:是霹雳弹,还好我没用手接。李青总喜欢接暗器,但他也知道暗器还是不接为好。
嗖!嗖!嗖!又三颗暗器朝李青打来。李青侧身闪过,暗想: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霹雳弹。这次暗器没有爆炸,而是放出了烟雾,李青暗想:原来是狼烟弹!
李青已被青烟笼罩,一道剑光穿透青烟,直刺前胸。李青还是那招空手入白刃,剑又被他的铁掌牢牢夹住。李青的空手入白刃极是厉害,铁掌一合,任你宝刀宝剑也会陷在里面。
李青冷冷笑道:“剑是好剑!剑法平平,出剑无力!”
黑衣人娇喝道:“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李青表情很是自信:“弃剑吧!没人能从我的掌中,把剑收回去。”
黑衣人旋即出脚踢向李青裆部,明明着实踢了上去,却似踢中铁棒,脚面剧痛无比。
李青安然无恙:“我练了十余年铁裆功了,不要白费力气了。”
黑衣人忍着疼痛,又踢了三脚,一脚比一脚弱。赵炎喊道:“弟兄们!快上!刺客在这里!围起来!”
李青的双手开始发红:“不要得尺进尺!接我一招朱砂掌。”
李青的手掌越来越红,忽然一阵清风徐来,如风的剑气,透背而来。李青急忙弃剑转身,用朱砂掌夹了上去。
风停,黑衣人又不见了。李青望着自己的右手,瞪大了眼睛,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的手掌被刺了个窟窿。他明明夹住了来剑,手掌却还是被刺穿了。
青烟渐渐散去,赵炎看见李青,问道:“老大!是什么人!又跑了吗?”
李青背过手,表情有些诧异:“功夫平平,不过暗器倒是多。一不小心,让刺客跑了。”
赵炎目视众人,道:“没事的!老大!弟兄们都没看见!刚才也只不过打了几个闷雷。”
李青急忙道:“我要净手!你盯一下!”
赵炎紧握着刀:“老大!你放心!我不会懈怠的!”
徐公凌架着黑衣人一直跑到南市小树林,他放下黑衣人:“渐痕!你动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啊!我还没到,你就动手了。差点被人包围。”
黑衣人猛扯下徐公凌的面罩,怒道:“谁是渐痕!你又是谁啊?”
徐公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哪是汪渐痕,分明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