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庙是四正门派之一,奉黄帝、岐伯为祖师,门下专收女弟子,以“岐黄之术”和“玄女剑法”并称于世。门下弟子不修仙不炼丹,但讲求养生之道,驻颜有术,长寿有方。弟子大多寿至二百四十岁,高寿者寿至三百六十岁。
飞毯停了下来,张亿丰欣然一笑:“终于到了,还不算晚!”
徐公凌迷迷糊糊睡了一阵,但时常被剧痛惊醒,听说到了玄女庙,打起了精神:“玄女庙的医术天下闻名,就算治不好,能让我多活几年也行。”
马家驹摸着自己的后背,硬得像是一块石板,石头和肉长在了一起,他大惊道:“完了完了!石子都长到肉里了。”
张无音也疼得死去活来:“家驹,实在不行,我拿小刀给你剜了!”
马家驹“啊”了一声:“还是看看大夫怎么说吧?”
张亿丰跳了下去:“徐兄,我就是拼尽全力,也要保住你们!”
“张兄,能生则生,要死便死。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徐公凌听了很是感动,毕竟自己和张亿丰认识不到一天,只是下了一盘棋而已。
张无音疼得表情扭曲起来:“张兄,我还是那句话,不行的话,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凌州。最好能见家人最后一面。”
马家驹的身体颤抖起来:“张兄,我进去之前,想放个水!”
徐公凌笑道:“我这都憋半天了,好在没怎么喝水。”
张无音指着小腹:“我这最少也得有二斤吧!”
三人缓缓向僻静处走着,解开裤带净手。徐公凌选了一个棵树,马家驹选了一个拐角,张无音选了一株花。马家驹是一泻千里,瞬间舒服许多。徐公凌和张无音虽有尿意,但是就是尿不出几滴,只好作罢。
三人回到门口,大门已经开了。匾额上“玄女庙”三字朴实无华,两边门联写得是“岐黄无私传妙药,玄女仁心扶死伤”的紫色行书。
张亿丰眨眼笑道:“放心,玄女庙中无死人,就是死人也还魂!”
张无音见状答道:“那我还是死外面吧!免得毁了人家名声。”
徐公凌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走吧!我怎么也得一百岁吧!”
马家驹正色道:“要是苟延残喘活到一百岁,还不如让我潇潇洒洒过完一百天。”
张亿丰嘱咐道:“徐兄、马兄、张兄,进去之后要是见到晓真师太,就给她磕一个头。”
徐公凌轻叹一口气:“一个头行吗!能救我命!磕一千个也行啊!”
张亿丰摇了摇头:“一比天大!”
刚进门,就听到院内书声琅琅,众女弟子念道:“五藏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是谓五藏所藏。五藏所主:心主脉,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肾主骨,是谓五主。五劳所伤: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是谓五劳所伤。五脉应象:肝脉弦,心脉钩,脾脉代,肺脉毛,肾脉石,是谓五藏之脉。”
徐公凌读过这一段,便道:“是《黄帝内经·素问·宣明五气篇》。”
张亿丰开始对徐公凌的才华刮目相看:“徐兄还看医书啊!”
徐公凌自嘲道:“我好读杂书,正经书倒没认真研习。会那么几段《黄帝内经》。”
《黄帝内经》与、《伏羲卦经》、《神农本草经》并称为“上古三坟”。《黄帝内经》不仅是一部医学巨著,也是一部养生宝典。经中提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的医学理论,还指出如何在不吃药的情况下就能够长命百岁,益寿延年。
经中包括《素问》八十一篇和《灵柩》八十一篇,各有九卷。《素问》偏重于阐释阴阳五行、天人相应、五运六气、诊治之道;《灵柩》则偏重于阐释人体内里、经络脏腑、腧穴针灸等。玄女庙中所有弟子必须日夜诵读《黄帝内经》,通篇背诵全文,方能入门学医。
徐公凌是腰上中掌,不能直立,只能半弯着身子朝前走。马家驹伤在背上还可以直立,他扫视着周围带发修行的女道姑,似乎忘却了疼痛。张无音只觉得肩上有块石头压着,好不难受,奇痒难忍。
徐公凌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女道姑坐在上席,跪在地上,便一个头磕上去:“在下徐公凌,我们兄弟三人,中了结石掌,石三虎说我活不过七日了。素闻晓真师太医术高超,烦请救我们一救!”
所有女道姑开始咯咯发笑,有一个女道姑望着徐公凌,娇笑不止:“公子,这是我们首座师姐!你是跪错人了吧!”
徐公凌皱起眉,“啊”了一声,但也不好立时起身。
张亿丰也忍不住发笑:“徐兄,晓真师太怎么会亲自上早课呢?你先起来吧!”
坐在上席的女道姑,站起身来,望向徐公凌:“徐公子,你的命我保了。”
徐公凌缓缓抬起头,发自肺腑:“多谢女真人!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别叫我女真人,我叫水中月!”女道姑望这徐公凌,微微笑道。
徐公凌抬眼盯着水中月,被她那超凡出尘的美惊呆了。水中月身长五尺七寸,瓜子脸,柳叶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穿着纯白色的道袍,不施粉黛却面白如雪,不涂唇脂但娇唇胜火。徐公凌只觉心中的暖意铺天盖地而来,他愣愣地出了神,再也没说一句话。
水中月的笑温柔又善良,印在了徐公凌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里。徐公凌忘却了疼痛,淡淡念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一边一个女道姑喊道:“公子,你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水中月听徐公凌念出诗来,羞红了脸,掩面轻笑:“真是个书呆子!可别这么望着我了。”
张无音暗想:“公凌啊!公凌!怎么你对美色永远这么把持不住呢!”
马家驹突然抬头望向天空,在身上掏着什么。
张无音看着马家驹怪异的举动,问道:“家驹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啊?有鸟?”
马家驹轻声道:“快找点布给我,我流鼻血了。”
张无音轻叹道:“唉!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这水中月,确实长得很好看。”
忽听一个女道姑过来传话:“张公子,师父请你五音殿叙话!”
张亿丰望向三人:“徐兄、马兄、张兄,我先进去了,你们先等等!”
张亿丰跟着女道姑进了五音殿,晓真师太坐在主位,品着清茶。
张亿丰下跪叩首:“太姨奶安好,亿丰给您磕头了!”
晓真师太是张亿丰祖母的二姨,将近二百岁了,看上去却只有五十岁,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皮肤白嫩光滑,比起少女也是不遑多让。
晓真师太点了些蜂蜜水,搽在脸上:“听说你带了三个孩子过来!中了什么毒?”
张亿丰轻叹一声:“是结石掌的毒!太姨奶能治吗?”
晓真师太端起茶杯:“玄女庙中无死人,就是死人也还魂。不过中了结石掌的掌毒,可比死还难治。石家三虎扬言结石掌无药可医,我玄女庙偏要救上一救。不过从来中了结石掌的人都会当场石化,他们怎么还活着?”
张亿丰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们三人也就十七八岁,叫徐公凌的是个用剑高手,只用一剑就扎穿了石三虎的铁掌,还手下留情,饶了石三虎一命。但是腰间还是沾到了一些石化真气。马家驹是个用腿好手,虽然目前功力不够,但是出招凌厉迅猛,俨然有游侠风范。张无音擅长暗器,二记冰锥射中二虎三虎。亿丰见他们义气深重,关键时刻不肯抛弃朋友,想来一定要救他们一救。”
晓真师太拍案而起:“石家三虎这几年是越发变本加厉了,竟然对三个少年使出如此阴毒的掌法!江湖败类,猪狗不如!叫水中月和白燕过来。”
张亿丰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便道:“太姨奶!亿丰还要去冀州探亲赴宴!先行一步了,一定要保住他们的命,亿丰日后还要和徐公凌下棋呢!”
晓真师太点头:“你放心去吧!他们自有我门下弟子照看!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包管他们健步如飞,生龙活虎。”
张亿丰退了出去:“亿丰告退了!”
张亿丰出门,正遇到水中月和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弟子走了过来,心中暗想:“玄女庙的女弟子可真好看,娶几个回家多好!”
晓真师太搽完蜂蜜水,喊道:“小芹,我的黄瓜片呢?我要贴面了!”
“就好就好!”只听屋外有个女弟子应道。
张亿丰回到院内,看到三人已经躺在藤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马家驹先问道:“张兄,晓真师太怎么说的?”
张无音痛得挤眉弄眼:“我反正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徐公凌只说了三个字:“能治吗?”
“徐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要看淡一点。”张亿丰正色道。
马家驹瞪大了眼:“唉!我这也算是英年早逝了,和霍去病一样啊!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啊!”
徐公凌淡然一笑,形容沮丧:“大丈夫功业未成,奈何死耳!下辈子投胎做神仙吧!”
张无音长叹一声,惨笑道:“我还没有成为画中圣手呢!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张亿丰一脸坏笑:“我逗你们的,晓真师太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你们就能健步如飞,生龙活虎。”
“真的吗?太好了!我不用死了!”马家驹激动地跳了起来。
张亿丰向徐公凌嘱咐着:“徐兄!这里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在此安心养伤就好了。我还有要事,即刻就得去冀州了。来日再见!”
徐公凌轻轻点头:“张兄一路顺风,放心吧!我们都是铁打的汉子。”
五音殿内,晓真师太正在和水中月和白燕讨论三人的病情。
水中月是晓真师太的首座弟子。白燕是晓真师太师姐晓斓师太的首座弟子,晓真师太代师传艺的师侄。这两位女弟子都是玄女庙女弟子中的翘楚,下任掌门人不是水中月就是白燕,所有弟子都心知肚明。水中月和白燕一直明里暗里较着劲,比医术、比剑法、比琴艺,凡是能想到的,她们都比过。水中月刷锅赢了白燕,白燕洗碗胜了水中月,二人斗得不亦乐乎。
水中月分析着三人的病情:“他们三人都中了结石掌。驼背的徐公凌中了十成劲打出的结石掌,虽然只沾到一些,但打中了右肾,里面已经开始结石了。瘦高个马家驹中了一成劲的结石掌,打在背上,背部已经石化了。胖胖的张无音也中了五成劲的结石掌,打在肩头,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石化真气没有渗透进去,反而长在外面。”
白燕接口道:“我补充一点。出掌打徐公凌的那个,完全是想当场打死他,打马家驹的那个,有意手下留情了,打张无音那个,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干扰,损耗了掌力。”
晓真师太点了点头:“白燕师侄说得在理。”
水中月听了直皱眉:“白燕师姐,你说的和他们的病情无关吧!”
白燕争执道:“中月师妹,怎么无关啊?先知其因,才知其情,方可对症下药。要为伤者多考虑一些。”
水中月不太服气:“呵呵!还是白燕师姐心思多,可别考虑太多,小题大做啊!”
“好了好了!我刚才说了,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你们说说该怎么医治?”晓真师太贴了一片黄瓜在脸上。
水中月忙道:“依徒儿之见,先用凝气散冻住石化真气,然后除去外面的腐肉。刀疽虽痛,胜于养毒。然后以黄酒为药引,每日服两碗化石丹,七日即可见效。”
白燕也想好了办法:“依我看来,石化真气阴毒无比,不如以毒攻毒。先用火佗草熬水内服,以火气融石。再用吸石罐子,吸走伤处的小石子,三日即可见效。”
水中月一听白燕说三日,只觉得她就是在吹牛:“白燕师姐,他们三个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你一上来就用火佗草,说不定毒没攻死,人先受不了了!”
白燕白了她一眼:“这就不劳师妹费心了,谁先治好谁说话!”
晓真师太听她们说得也都在理,便点头:“好了!那三个人,你们自行安排吧!结石掌毒也是我们玄女庙第一次治疗,要用心,多学多悟!都说结石掌无药可治,我玄女庙偏偏要治好!”
两人走出五音殿,白燕笑道:“中月师妹,徐公凌中毒最重,不如给我以毒攻毒吧!再说他身强体健,一定能抗住火佗草的药力。”
水中月一听这话,坚决反对:“徐公凌可给我磕了一个响头,别人我不管,他必须由我来治。”
白燕一见水中月这么坚决,便道:“好吧!徐公凌给你,其他两个归我!到底看看谁的法子更好。”
院内!
一个小道姑看着徐公凌的高鼻梁,忍不住用手去摸:“公子,你鼻子真好看!”
徐公凌来了兴致,也摸了下她的鼻子:“你鼻子也很好看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鼻子。”
小道姑咯咯发笑:“哪有!”
张无音暗想:“这种鬼话,也就能骗骗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罢了。”
也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小道姑给马家驹递了一杯茶:“公子,天气炎热,喝杯茶水吧!”
马家驹得意地笑着:“水太烫了,能帮我吹吹吗?”
小道姑娇笑着,轻轻吹着茶:“公子,我这就给你吹吹!”
徐公凌轻轻摸了下那小道姑的脸:“你脸好白啊!我要是像你这么白就好了。”
水中月回到院内正看到徐公凌一脸坏笑,还摸了一个师妹的脸,一个玄女神行就窜了过去,一把抓死徐公凌的手:“徐公凌,你怎么这么下流啊!”
徐公凌不免吃痛:“那个!那个!她脸上有灰,我好心好意给她擦一下的。”
水中月目视着小道姑:“净心师妹,还不退下!防火防盗防徐公凌!”
徐公凌转头不看水中月:“水姐,我是偷你们鸡了,还是摸你们狗了!”
水中月加了一把劲:“谁是你姐啊!”
“那水妹妹!”徐公凌笑道。
水中月咧嘴:“谁是你妹啊!”
“好了,快些为了我们解毒吧!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徐公凌眼带笑意望着水中月。
水中月冷哼一声:“我真想把你这嘴给撕烂。”
说着水中月就要扭徐公凌的嘴,徐公凌也握住她的手:“水姑娘,我和你还没那么熟!如果我痊愈了,你把我烤了都行。”
水中月笑问道:“我把你治好了,你要怎么报答我啊?”
徐公凌咧嘴道:“以后你被仇家追杀,我立马就去救你。一命还一命啊!”
水中月直接扭住徐公凌的嘴:“你这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啊!”
徐公凌被扭得生疼:“水姑娘,别捏了。有话好好说啊!”
水中月点了一下徐公凌的鼻子:“以后多说几句好听的。本姑娘看在你给我磕了一个头的份上,也就勉为其难地救你了。”
马家驹望着水中月:“我的伤都在背上,还望水姑娘施救。”
水中月轻轻摇头:“马公子、张公子你们的伤不归我管。白燕师姐会给你们治伤!”
“汪汪”有只小白狗冲着水中月发出怒吼。
水中月看这小白狗倒是很可爱:“这是谁养的狗?”
徐公凌一看是小白从行李里跑了出来:“是我养的小白,这有牛肉吗?给它喂点!”
水中月皱着眉头:“你这狗是有多金贵啊!还要吃牛肉啊!”
徐公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看着喂点吧!小白委屈你几天!”
水中月望着一边的小道姑:“诸位师妹!把徐公凌抬到西舍,把马公子和张公子抬到东舍。再给小白狗喂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