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风是兖州人,出生在一个没落的武林世家。他在家行二,家中长兄早夭,其父燕南飞对他要求很高。从四岁开始,他就被逼着苦练各种拳脚基本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稍有松懈,便会被其父吊起来鞭笞毒打。对他来说,他的童年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曾经三次想要投井自尽,却被家中仆人救下。
他十四岁那年,有一个仇家找上门来。那天,他亲眼看见他父亲燕南飞被活活砍断双手双脚,倒在血泊里。那时节也是冬天,家里还挂着过冬吃的腊肉。他清楚记得那仇家使得是一把鬼头斩马大刀,只三招斩马刀法出手,燕南飞就抵挡不住了。鲜血从燕南飞的身上喷了出来,顷刻间血流如注。燕南飞一声都没有吭,只是求那仇家,放过自己的妻儿。
那仇家只说了一句,你的儿子以后一生都会活在仇恨之中,就像我一样。仇家说完话,就走了。燕长风回想起,其父最后和他说的话:风儿,其实为父爱你之心,比你娘亲更甚。往后爹不能再逼你练功了。你要知道爹这么逼你,只是为了你将来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武功盖世的英雄啊!行走江湖,若是功夫不济,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今后,你要多加努力啊!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最后关头,他终于明白了其父的良苦用心,发誓要成为一个盖世英雄。燕南飞去世不久,其妻也害了重病,不到三月就过世了。短短三个月,燕长风就失去了双亲。他二十四岁艺成来,一直在找那个使斩马大刀的仇家,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徐公凌听了燕长风凄苦的身世,心中添了几分悲伤:“燕大哥,没想到你身世这么凄苦。我家也有传家剑谱,但是一直以来都没人去练。我如今练《徐风剑法》,其实想得就是把我们家祖先的东西,传承下去。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你的仇家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燕长风怒吼一声:“我发誓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取他性命!以祭奠先父在天之灵!”
徐公凌听了也很兴奋:“人生最痛快的事,莫过于手刃仇人。”
燕长风脸色一沉:“他确实让我一直活在仇恨之中。若不能杀得此人,我如何放下心中的仇恨?”
天色已晚,徐公凌也听得直打呵欠:“走吧!燕大哥,先进帐就寝吧!明天一早就开始了。”
徐公凌这几天很累,一躺下就睡着了。马家驹和张无音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只好看策问熬时间。燕长风喝了那么多斤酒,酒劲渐渐上来了。他躺在温暖的地毯上,就睡着了。
马家驹见张无音还没睡觉:“无音,你还没睡啊?”
“你不是也没睡吗?”张无音冲他眨眼。
马家驹此时全无睡意:“我根本就睡不着啊!你看公凌今天睡得挺香的。”
张无音想起当时徐公凌拿着酒坛子灌酒的情形,笑道:“家驹,你要是喝了几坛子酒,你现在睡得更死。”
马家驹很关心明天山前初试考什么:“无音,明天的山前初试,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到时候怎么办啊?”
张无音转过身体:“你问我,我问谁啊?考好好,考不好拉倒!相信自己啊!不过我对自己倒是一贯没什么信心的。”
马家驹突然说道:“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张无音捂着头:“讲笑话,你还是找公凌吧!我本身就是个笑话!”
马家驹摇了摇头:“讲一个吧!无音!我想听你讲笑话。”
张无音无奈说道:“成吧!我讲了,你不笑可不管我事啊!”
马家驹嗯了一声:“随便讲几个就行了。”
张无音讲起了第一个笑话:
话说三国时期,孙刘联姻。吴国太于甘露寺要看看刘备的相貌。看完后,吴国太道:“人言刘皇叔相貌奇丑无比,看来全是胡说,仲谋你看,刘皇叔竟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威武雄壮,简直是当世的美男子……”孙权捂着脸说道:“母亲,您看错了,那是刘备的部下将军常山赵云赵子龙。旁边那个才是刘备。”“啊?”吴国太沉吟道:“那这样一看,刘备还真是长得够丑。”
张无音讲完这个笑话,马家驹还没有笑,他自己就先捧腹大笑了。马家驹心里很是诧异,这个笑话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但看见张无音笑得如此放荡不羁,马家驹也笑得令人发指。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是张无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太好笑。
初九卯时,只听南宫如玉在帐外大喊:“三位好哥哥快起来了!青仙大会开始了!”
徐公凌刚刚梦见和李青丝相见,刚要抱她,却被叫醒。徐公凌轻轻睁开眼睛,活动筋骨,准备起身。
燕长风早就醒了:“徐贤弟醒了,你刚才在做梦吧?可是梦到了心仪的女子。”
徐公凌由衷佩服:“燕大哥真是厉害,我确实梦见了我心爱的姑娘。刚要抱一抱她,可惜了,我还没伸手呢!”
徐公凌叫起马家驹和张无音,他们俩昨天睡得太晚。虽然起来了,但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三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往凌虚大道走。看着山路上长长的人龙,徐公凌心里也有些紧张。总共来了五六万人,最后却只收八十一位青仙,可谓是千里挑一。
他们五人也进了人群中排队。徐公凌向周围人打听,原来这是第一项童子测试。凌虚宫只收童男童女修仙悟道,非童男童女连进入凌虚大道的资格都没有。徐公凌心里丝毫不担心,他们三可都是童男子,这项测试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徐公凌远远瞧着凌虚大道的入口处,只见宽阔的大道被分成了十个小道。每个小道都有一个仙童守在一扇小红门之前,手握朱笔在做笔录。虽然来青仙大会的有五万人,但是速度却快得惊人。不到半个时辰,徐公凌面前就只剩下几百人了。
原来这第一项测试再简单不过,只有童子之身,才能通过那扇小红门。非童子之身的人,就会被挡在门外,不能进去。进去的人,报上姓名,一边的仙童就做好笔录,说句合格。
马家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无音,眼见五六万人啊!怎么这么快就要到了啊?”
张无音心知肚明:“看着漫山遍野都是人,其实有一多半,都是送考的。有些公子哥一人带上两个书童,不是很正常吗?”
只听前面有人喧闹起来:“上仙,我真是童男子。这门肯定出了问题啊!上仙明察秋毫啊!”
那小仙童冷冷说道:“进不去就是进不去,请回吧!”
那男子突然往地上一躺:“你让不让我进?让不让我进,不让我进。我就不走了。”
那小仙童还是冷冷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那男子冲着小仙童瞪眼:“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你还能把我剁了。”
“好!”小仙童伸出右掌,一条小冰龙从掌中涌出,打在那男子身上。顷刻间那男子已经冻成了一个冰人,身上的冰层足有几寸厚。
小仙童收回右掌:“下一位!”
小仙童一出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着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没想到竟如此厉害。燕长风也吃了一惊,只觉自己七八岁时,当真没有如此功力。小仙童这么一出手,人群安静了许多,测试有序进行着。
徐公凌暗自庆幸:“还好我关键时刻把持住了,一点元阳未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燕长风走到门前,门上凭空出现元阳二字。
燕长风报出姓名:“兖州燕长风。”
小仙童记下姓名,念道:“燕长风,合格!”
小仙童指着门边上的聚宝盆:“请交十两山门钱。”
燕长风皱起眉头,显然他拿不出十两金子来。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美人一笑值黄金,英雄一饭也犯难。
徐公凌终于找到了一个雪中送炭的好机会。只见徐公凌缓缓走上前去,在聚宝盆里投下十两黄金。他望向小仙童:“这是燕长风的。”
燕长风见徐公凌投下十两黄金,真心谢道:“多谢兄弟了。”
张无音小声对徐公凌说道:“公凌,我的山门钱,我自己交就行。”
徐公凌掏出一个金元宝递给马家驹:“家驹,一锭五两,两锭是十两。等等放进聚宝盆里。”
接着徐公凌站到门前,门上也出现元阳二字。
徐公凌有些紧张,吞吞吐吐念道:“凌州徐公凌,公正的公,凌虚宫的凌。”
小仙童望着徐公凌,也是微微愣神,而后念道:“徐公凌,合格!”
徐公凌也在聚宝盆里投了十两金子,暗自祈祷:“徐公凌!三十两金子都花了。你可一定要在凌虚宫混出个模样来啊!”
马家驹、张无音和南宫如玉也通过了小红门,走在后面。
徐公凌喜道:“燕大哥,我们这算是过了第一关吧?”
燕长风指着前面:“兄弟,前面是第二关。”
马家驹走在凌虚大道上,心里无比激动:“第二关又是什么啊?这山前初试已经开始了吗?”
张无音看出了其中奥妙:“其实从我们进山就开始了。”
南宫如玉觉得人少了很多:“现在人好像少了很多啊!”
南宫如玉向右迈出几步,想要走到边上的小道,谁知有股无形的能量挡住了她。
“徐哥哥,你看。这里好像有一道气墙啊!我们过不去。”南宫如玉摸着无形的墙壁。
张无音微微点头:“南宫姑娘,过不去才对啊!过了第一关的至少有两三万人,要是能来回岔道,不是要乱套吗?”
南宫如玉傻傻笑着:“无音哥哥说得对!走,我们穿过这凌虚大道!”
这凌虚大道看着像是一条横平竖直的大驰道,其实却是一条直通凌虚渡的坡道。四人越走越累,不得不停下歇息。徐公凌望着这凌虚大道,心中暗想:“这凌虚大道到底有多长啊?真是漫无边际!”
南宫如玉体力最差,率先坐在地上:“徐哥哥,我不行了。我得先歇一会。”
徐公凌其实也早就想歇歇:“那我们就地歇歇脚吧!”
马家驹连连点头:“歇歇脚再走吧!这凌虚大道到底多长啊?”
张无音望向徐公凌,问道:“公凌,还有多远啊?”
徐公凌苦笑道:“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这凌虚大道我还望不到边。”
张无音忽然想起一件事:“公凌,我记得商不缺好像偷偷摸摸给了你什么东西啊?”
徐公凌忽然间恍然大悟:“对了,他跟我说山前初试,方能打开。我差点给忘了。”
徐公凌找到藏在衣兜里的锦囊,望了一眼,又收好了锦囊:“我知道了,大家就地休息一个时辰。”
马家驹不免大惊:“啊!公凌我根本不累啊!一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
徐公凌走出三步,看见地面上显现出三个脚印:“家驹,你要听为兄的话。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南宫如玉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徐哥哥,我信你。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燕长风随即坐在地上,盘腿练功:“我先打坐练功了,诸位随时可以叫我。”
徐公凌直接躺在了地上,伸直双腿:“放心吧!无头无脑地往前走,才是死路一条。”
后来的一些人看见他们四个或躺在地上,或打坐练功,或东张西望,都觉得十分好笑。一位公子哥笑道:“这几个呆子,天黑之前走不到凌虚渡,就是不合格。”
马家驹一听这话,顿时一激灵:“公凌,他们说天黑之前不到凌虚渡,就是不合格啊!”
徐公凌也烦他一惊一乍的:“放心。一个时辰之后,我就告诉你们其中的奥妙。”
张无音暗想:“这凌虚大道,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徐公凌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大家凑过来,我有话要说。”
其余四人慢慢聚了过来,徐公凌小声道:“接下来,我怎么说,大家怎么做。”
南宫如玉心里其实很着急:“徐哥哥,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比我们后来的人,都先走了。”
徐公凌笑道:“马家驹,你往前面走十步。我让你停,你就停!”
“好!”马家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十步,地面上显现出他的大脚印来。
徐公凌喊道:“停!”
马家驹立时停住,不过弹指间地上的脚印就消失了。
“家驹,你可以回来了。”徐公凌招呼他回来,“无音,你看懂了吗?”
张无音轻轻摇头:“我一直在想,但还没参透其中的玄机。”
等到马家驹走了回来,徐公凌小声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马不停蹄地走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啊”马家驹叫了起来,“公凌,这是什么意思啊?”
张无音此刻茅塞顿开:“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南宫如玉也走了几步,喜笑颜开:“徐哥哥,我明白了。你真聪明啊!”
徐公凌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不是我聪明,是有贵人相助啊!”
商不缺的锦囊里写的是:大道之行也,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徐公凌看到自己每走一步,凌虚大道就会留下一个脚印,一旦驻足不前,脚印就会消失。这凌虚大道是无边无际的,只有一鼓作气走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方能走得出去。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这次的山前测试,其实就是想看看考生们能不能坚定不移地走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前一万步还好,大家都走得很轻松,马家驹时不时还能唱上几首歌。
到三万步的时候,马家驹只觉得脚底磨出了好几个大泡,磨得生疼。南宫如玉是个弱女子,累得香汗淋漓,好几次都要掉队。徐公凌和燕长风并肩而行,时不时提醒张无音和南宫如玉跟上来。
走到五万步的时候,张无音就开始骂了:“丧心病狂啊!走一万步得了。非整什么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这不折腾人吗?脚都走烂了。”
走到六万步的时候,马家驹觉得自己的小腿时不时地抽搐起来:“公凌,能不能歇会啊!我腿要抽筋了。真的!”
徐公凌也在咬牙坚持:“家驹,现在停下来,就是前功尽弃啊!还剩三万步,你撑住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现在停下来,天黑之前再无走完十万步的可能。你可以慢点,只要不让脚步消失。”
张无音自从吃了五香牛肉,脚力大增,但是他这一辈子也没走过这么多路:“公凌,再这么走下去。我感觉我非死不可。”
燕长风大声喝道:“张兄弟,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六万步了。坚持到底,方能成功。你要撑住啊!”
张无音把心一横:“好,还有三万步而已。我就是单脚蹦也得蹦过去。”
南宫如玉也是娇喘连连:“无音哥哥,你要加油!像公凌哥哥学习!”
张无音心里冷汗直流:“开什么玩笑。跟公凌学习,那是要死人的。我做好自己就行了。”
最后一万步了,徐公凌明显加快了脚步,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快点走完,就走不完了。燕长风内功深厚,十万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马家驹、张无音、南宫如玉实在是无力前行了,燕长风突然送了一股真气给他们三人。
“趁着我的真气在,快走完最后一万步。”燕长风严肃地说道。
三人疼痛尽消,又健步如飞起来。九千、八千、七千、六千、五千、四千、三千、两千……终于走到了最后一百步,五个人都觉得脚下生烟,步步生莲。
一抬眼,凌虚渡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