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凌望着眼前长发飘飘的女仙人,想起了李青丝,但她比李青丝更美,也更冷。
她身材修长高挑,有六尺之高,身穿一袭淡紫色的长袖留仙裙,楚腰纤细,盈盈可握。乌黑如泉的长发在北风中飘飞着,端的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她的凤眼中闪烁着月光,带着几分清冷,几分桀骜,透出一股把人拒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冰山般的面容,俨然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她的倾国之美,让徐公凌找不到任何辞藻来形容。
当徐公凌低下头,瞥见她修长的玉腿,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仙裙下女仙人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徐公凌在心中幻想着,这会是一双多长多白多美的腿啊!徐公凌爱她那幽邃而清澈的眼眸,也爱她晶莹如玉的肌肤,更爱她那浑圆修长的玉腿。
她像一尊冰封于雪魄之中的天仙,清澈如烟。
她像一朵绽放在寒山之巅的白莲,婀娜翩跹。
她像一首飞扬着飘渺之风的诗篇,绝尘世间。
她就像那一朵不可亵渎的冰魄莲花,让徐公凌觉得神圣不可侵犯。徐公凌心里想着,不是我不懂花能解语,不是我不懂天香国色,而是你的天人之美,让我无法触及,无法靠近。我只能留在寒风里,独自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徐公凌看到的她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女仙人张口便问,声如凤鸣:“你叫什么名字?”
徐公凌紧张地说不出来话来:“徐徐……徐……徐公……”
反是江瑶抢先答道,神情激动:“他叫徐公凌,真没出息!仙子可是嫣然真仙?”
女仙人注视着徐公凌,走得近了些:“我是刘嫣然。”
江瑶一听是大名鼎鼎的玄牝殿首座嫣然真仙,立马跪了下去:“弟子江瑶,不远万里来到凌虚宫,就是为了拜嫣然真仙为师。请受弟子一拜!”
女仙人都没有看她,冷冷说道:“不用拜了,你命中不该是我的弟子。”
女仙人一挥衣袖,江瑶便再也拜不下去了。
徐公凌这回才缓过劲来:“江瑶你别拜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按算命的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我说,失去一颗歪脖树,你还有一片大森林。”
徐公凌扶起江瑶,疾风步加金猫步就消失了……
女仙人微微有些吃惊,她祭起仙剑,穿云而去。
十里之外的松竹林,江瑶揪着徐公凌的耳朵,疼得徐公凌龇牙咧嘴的。江瑶是梁州人,翻过崇山峻岭,渡过大江险滩,好不容易才来到凌虚宫。凌虚宫玄牝殿的嫣然真仙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师父,今天天赐一个大好的机会,嫣然真仙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却被徐公凌搅合了。江瑶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要准备拳打脚踢。
江瑶怒道:“徐公凌!你自己走就算了,干嘛把我拖走啊?”
徐公凌挣扎着,说道:“人家竟然不想要你,就算了呗!做人总得有点骨气啊!”
江瑶捏起徐公凌的嘴,往外猛拽着:“我真想把你这张嘴撕烂。”
徐公凌拦着她的手:“你不能这么想啊!策问你要不抄我答案,你说不定就完蛋了。吃水不忘打井人啊!”
江瑶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答案,我就是考倒数第一,也能过关。你还我师父来!”
“说不定掌门上仙亲自收你为徒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徐公凌的声音已经有点变形了。
江瑶这回直接掐住了徐公凌的乳中:“我不听!我不听!”
徐公凌这回也疼得受不了:“住手啊!等我动手了,你就死定了。唯女子与大狼狗难养也!”
“呯”只见江瑶被凭空吊在了天上,离地面足有三丈高。嫣然真仙此时踏着一把紫色仙剑,停在天上。江瑶离她越来越近,阳光太过刺眼,徐公凌也看不清楚。
徐公凌只是喊道:“江瑶,你没事吧!认错态度诚恳点啊!”
凌虚宫,无忧殿。
执务长老驾云而归,听小童说大成殿的自岚天仙正在等他,赶忙回后堂更衣。执务长老转入后堂,过了半晌,方才整好衣冠迎客。
一到前厅,执务长老立即笑脸相迎:“不知自岚师侄要来,久等了!快快备好茶来!”
自岚天仙起身答礼:“执务师叔,日理万机。小侄前来叨扰,失礼了。”
执务长老坐到主位上:“咱们叔侄之间,还客套什么啊?说正事吧!”
自岚天仙知道执务长老一向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便问道:“辛卯科青仙大会当中可有什么修仙良材啊?我这大成殿,如今青黄不接,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执务长老也是满脸懊恼:“如今的凌虚宫九殿之中,除了掌门若虚师侄的无为殿,飞羽师侄的如龙殿,传功长老的无名殿,执法长老的无私殿,其余五殿都是仙才凋零,门庭冷落。如龙师侄门下的四大神将,与菩提寺四大金刚齐名,谁不知道四将出征,寸草不生。传功长老麾下有诛仙八剑,剑阵一起,八荒云动。执法长老座下有无私九剑仙,御剑凌云,快如闪电。你看我这,连个能拿得出手的弟子都没有,却是苦也。”
自岚天仙也很理解这种情况:“执务师叔莫愁,玄牝殿一共就三个女弟子,修为不高。上善殿以炼丹养气为主。九殿之中,实力最弱的就是上善殿和玄牝殿了。”
执务长老长叹一声:“若是那人不死,如今只怕还轮不到小飞羽这么猖狂,他如今是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师伯师叔,放在眼里了。”
自岚天仙欣然一笑:“师叔切莫与飞羽计较许多,明年收几个资质上佳的青仙,练上一甲子,无忧殿就彻底无忧了。”
执务长老端起玉茶碗,喝了一口:“要是真能无忧就好了,这帮不成器的弟子,也叫我操碎了心。老执法天天跟个小脚老太太往殿里一坐,除了练功,就是和门下弟子吹嘘自己当年有多厉害。他什么道行,我不知道吗?当年他看到西门无二和萧朗,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这些年,也开始狐假虎威了。”
自岚天仙哈哈大笑:“没想到执法师伯这么清闲,他还跟我说他天天都很忙。”
执务长老十分不屑:“他忙什么,一门里五百徒儿,他能忙吗?”
自岚天仙点头:“也是,执法师伯一向不喜欢过问碎事。”
执务长老突然疑道:“自岚啊!你听说过老执法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或者亲戚之类的吗?”
自岚天仙瞬间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这个……这个……没听说啊!执法师伯都很少下山啊!”
执务长老是憋了一肚子气:“今天他为了一个新青仙,险些要与我拔刀相对了。”
“啊!”自岚天仙也是一惊,“有这种事!”
执务长老喝完一杯茶:“那少年叫徐公凌,是个偏远小城的寒门子弟。我读过他写的文章,其才不下于子玉。我原想点他为探花,老执法就跟我拍桌子了。说诸葛坚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老仙我还能说什么。不过诸葛坚点了探花郎,老仙我对诸葛家也有个交代。当年诸葛星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为何却放弃了首座弟子的位置?”
自岚天仙答道:“这事估计也就他们无相殿知道内情了,执政长老是主考官,他没为诸葛坚说话?”
执务长老心中更疑虑了:“他点了李子玉为状元,徐公凌为榜眼,诸葛坚为探花。老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岚天仙品了一口仙草茶:“好茶啊!子玉是掌门师兄的亲侄儿,子玉仙才绝顶,兼有冠玉之美。再过两甲子,凌虚宫的掌门之位非他莫属。”
执务长老突然念道:“仙中之最,冠玉之美。天下无对,龙狼相违。”
自岚天仙赞道:“好评鉴,一定是子玉的十六字揭语。”
“还有一个人的。”执务长老缓缓念道,“龙狼之相,柳月之伤。风中神将,傲剑苍黄。”
自岚天仙不由大惊失色:“这是谁的揭语?”
执务长老正色起来:“这便是徐公凌的揭语。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自岚天仙神情自若:“没什么问题啊!看来这徐公凌也是个好材料。”
执务长老轻轻扶须:“玉面白龙的唯一克星就是烽火龙狼,徐公凌有龙狼之相不正是李子玉的煞星吗?”
自岚天仙急忙解释道:“依小侄之见,龙狼相违的违字,不是违反的意思,而是远离的意思。子玉既然天下无对,龙也好,狼也罢,肯定会纷纷远离啊!至于徐公凌的龙狼之相,不过是长得非龙非狼,不可断章取义啊!”
执务长老听完高自岚的解释,打着哈欠:“还是自岚师侄见解独到。徐公凌身上全无仙家真气,只怕一百个他,也敌不过一个子玉。”
自岚天仙一见执务长老打起了哈欠,便道:“执务师叔,我门里还有些事务,就先回去了。告辞了!”
执务长老点了点头:“天涯海角,过来送客。”
这天涯海角是执务长老门下的迎客门子,是对双胞胎兄弟,长得白白嫩嫩,能说善道,深得执务长老喜爱。天涯海角一直把自岚天仙送到殿外草坡上,目送他御剑而去。
青仙书院,竹林。
嫣然真仙已经离去,只听云中传来诗句。四年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满地,不见竹马。竹马远去,相思如雨。江瑶缓缓落在地上,惊魂未定,被吓得不轻。张无音一直走到竹林,终于找到了徐公凌。
张无音看到徐公凌边上有个女的,坏笑起来:“公凌,我没有打扰你吧?”
徐公凌摇着头:“无音走吧!我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张无音指着江瑶:“她是谁?看着很面熟!”
徐公凌看着吓得呆若木鸡的江瑶,笑道:“这是江瑶,力气很大,人挺好的。老实点更好!”
张无音望着江瑶失色的瞳孔:“她没事吧!感觉像是丢了魂。”
“丢魂也没关系,一顿饭就好了。走吧!”徐公凌此时饿得饥肠辘辘,浑身没劲。
张无音追问一句:“就把她一个人放在这?”
徐公凌嗯了一声:“让她一个人等魂回来。我们在这反而不好。”
青仙书院的大膳房就在青仙书院的西北角,占地有半亩,檐高两丈,足够一两百人就餐。膳房里排满了整整齐齐的八仙桌,这八仙桌是花梨仙木做的,桌面镶了一块云顶玉石,牙板上有麒麟飞凤,太极八卦等等图案,堪称巧夺造化。
徐公凌他们到膳房的时候,大多数青仙已经吃完了,膳房里就剩下他们四人。燕长风让徐公凌看着点些酒肉,坐到了八仙桌上。徐公凌让马家驹去拿碗筷,便和张无音到前面点菜。
徐公凌也没看见菜单,只见柜上有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有菜单吗?”
那妇人答道:“没有,你点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徐公凌又问道:“这菜钱怎么算啊?”
妇人笑道:“正月里膳房不收钱,下个月你们这些新来的青仙,要去账房买饭票。一张饭票管一个月,只要一百两银子。”
徐公凌一听一月一百两,暗想:“一百两银子一月,这不是抢钱吗?今天十一,都吃不到一个月。也太贵了。”
张无音瞪大了眼睛:“我去,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啊!一百两银子足够我们家吃两年了。干脆啃树皮算了。”
徐公凌强忍着无比激动的心,点起菜来:“有炒龙肝吗?”
妇人摇头:“没有!”
“有蒸凤髓吗?”徐公凌又问。
妇人摇头:“龙肝凤髓,鱼唇熊掌只有宫里上膳房才有。这些稀罕之物,可不是你想吃就吃的。”
徐公凌叹了口气:“来凌虚宫之前,我还以为我天天都能吃一盘炒龙肝呢!”
张无音很是无奈:“给我一碟拍黄瓜,再来一盘炒豆腐。”
妇人笑道:“拍黄瓜是真没有,炒豆腐有。”
徐公凌也懒得点菜了:“大姐,菜我就不点了。只要是四条腿的就行,只要是肉就行。”
马家驹突然喊道:“给我来一条红烧鱼啊!再来点水果。”
不一会儿冷热菜就上来了,有红袍大虾、胭脂鹅脯、龙穿鸭翅、生烤鹿肉、笼蒸螃蟹、西瓜盅酒醉鸡、花篮鳜鱼卷、红烧双色鱼。点心也不少,有松仁鹅油卷、螃蟹小饺、老君香糕,仙灵桃。
龙穿鸭翅很对徐公凌的胃口,他一连吃了三盘,还是觉得不够。凌虚宫这里不让饮酒,不过这生烤鹿肉非常可口,也很下饭。燕长风吃下去五斤,还觉得意犹未尽。马家驹对花篮鳜鱼卷简直着了魔,好几次都要咬到舌头了。张无音已经吃下去三只醉鸡了,大呼过瘾。
徐公凌一连吃了三十块老君香糕,这是他一生之中吃到的最好吃的糕点了。本来他还觉得一百两银子一月太贵了,现在一想简直是物美价廉啊!这四人吃饭都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把膳房的妇人吓了一跳,只觉他们四人真是饿死鬼投胎,吃上一年还不够往里搭的。
凌虚宫,玄牝殿。
嫣然真仙走进了一间厢房,坐在床边,暗暗发呆。她偷偷掏出一把小匕首,睹物思人,泪流满面。谁家红颜是知己,谁家少年曾白衣。谁家良人打马去,谁家陌路两分离。
“师父,我是如诗!”只听门外有人说话。
嫣然真仙擦干眼泪,收起匕首:“进来吧!”
黑衣女弟子正是嫣然真仙的大弟子如诗,她生来熟读诗书,不仅能吟诗作对,也通达人情世故,最得嫣然真仙的信任。
如诗自然看出嫣然真仙刚刚哭过:“师父,你见到你要见的人了?”
嫣然真仙像个孩子一样傻傻地点头:“游龙眉战狼眼,溜肩圆背,鼻梁也很高。不会有错的!”
如诗喜道:“师父打扮得这么美,他是不是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嫣然真仙轻摇玉颈:“他好像有意躲着我!是不是我老了?还是我的样子变了,他已经认不出来了?”
如诗看着嫣然真仙娇艳无比的红唇,答道:“当然不是!一定是师父太美,把他吓傻了。”
这时候门外又一个弟子喊道:“如龙殿飞羽上仙弟子萧然,到!”
凌虚宫是道家修真门派,但是各殿门下弟子均可成双配对,不用师长之命,不用媒妁之言。只要男子修成三品散仙,女子修成五品散仙,便可自由婚配,所生子女免试入学青仙书院。飞羽上仙英俊潇洒,门中地位仅次于掌门若虚上仙,也与嫣然真仙年龄相仿,两位仙人在众位弟子眼中,绝对是凌虚宫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一般来说,按凌虚宫规矩。男仙上门求亲,女仙可以推辞一到二次,但是嫣然真仙却足足推辞了七次,实在是说不过去。以致于门下弟子议论纷纷,都觉得嫣然真仙太过傲慢无礼,要知道想嫁给飞羽上仙的女仙子,真可谓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就说我不在!”嫣然真仙撂下一句话,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