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经过徐公凌每日一千次的习练,已然成为了他杀招中的杀招。
参天树怪仿佛看见了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难以阻挡。
“呼”的一声,徐公凌已经站回了原位,碧绿的鲜血从剑尖上滴了下来。
参天树怪的树心处开了一个小口子,只听“嘭嘭嘭”三声,十丈高的身体瞬间炸成了无数碎块。清风徐来的穿透力和爆炸力集中于一点,刺中了树心,又在树怪体内瞬间爆炸,当真是无坚不摧。
马家驹十分吃惊:“公凌你的清风徐来,实在太可怕了。参天树怪都没有还手的机会,比大炮还厉害。”
张无音大笑道:“家驹,你说错了一点。他的手早就被你烧化了,只能还脚了。”
徐公凌收回剑:“家驹幸亏你的火分身挡住了木枪穿心,不然我根本挡不住。”
张无音指着树怪身后的一面墙:“公凌,家驹。你们看,墙上好像有一幅璧画。”
马家驹顺着方向一看:“真的有一堵墙!”
萧先生说道:“你们打败了参天树怪,但还要解开壁画之谜,才能进入下一关。”
三人缓缓走到壁画前面,这幅壁画很简单。画中有一只杜鹃鸟在海的一边想要飞过大海,大海的另一边有一只杜鹃鸟四脚朝天,嘴角滴下鲜血。
马家驹直言道:“无音,这不就是两只杜鹃图吗?没什么好看的啊?”
徐公凌又念出诗来:“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这是一只啼血杜鹃!”
张无音欣赏着这幅壁画:“这幅画看上去很简单,实则含藏玄机。”
徐公凌也深有同感:“家驹,无音。我们必须静下心来,慢慢参悟壁画中的玄机。这幅画并非只是两只杜鹃鸟那么简单。”
马家驹每天都要睡午觉,有些发困:“公凌,那不如我们一起闭目冥想吧?”
徐公凌也正有此意:“正当如此!这幅壁画不是那么容易参悟的。”
张无音心中颇觉震撼:“这幅壁画虽然只画了两只杜鹃鸟和一片汪洋大海,但笔笔传神,神韵十足。说真的,我十年之内,甚至二十年之内,都画不出这幅画来。”
马家驹大吃一惊:“无音,我感觉还没你画得好。”
张无音叹了口气:“我们学画的都懂,有些东西不是能学会的。画这幅画的人,绝对是个丹青妙手。”
马家驹率先开始闭目冥想。张无音还不知道他吗?说是闭目冥想,其实就是要睡午觉。不到半刻,徐公凌和张无音就听到了马家驹打呼的声音。
徐公凌掏了掏耳朵,弹掉木屑:“无音,现在就剩我们两人了。看你的了,我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张无音猛然摇头:“别介!这种高境界的东西,还是要交给你。”
徐公凌抬头问道:“萧先生,能不能换一副画啊?”
萧先生的声音回荡在迷宫中:“张无音能解开其中的玄机,只是需要时间。”
徐公凌喜道:“那好啊!我也睡一会!”
张无音惊诧道:“公凌,你不是从来不睡午觉吗?”
徐公凌急忙解释:“我这不是睡午觉,我这叫养精蓄锐!无音,静下心来,用心参悟。道贵无心,禅绝名理。其实我已经悟出了这幅画的玄机,但我希望你能想到。回首来时的路,你一直走得很孤独。”
张无音苦笑着,心中暗想:“公凌,你这是光说不练假把式啊!一个个都当甩手大爷了。唉!我就悟吧!悟到好,悟不到拉倒。”
无影迷宫外,嫣然真仙匆匆御剑过来,降落在树洞之前。萧先生此刻正在闭目打坐,神识完全进入了无影迷宫内。嫣然真仙渐渐走到萧先生面前,眼神之中带着担忧。无影迷宫她只来过一次,还是当她五品地仙境的时候。
她望着萧先生,不由念道:“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萧师侄,回来一趟!”
萧先生的神识顷刻间飞回体内,他睁开眼:“小嫣然啊!叫老头子我干吗?”
嫣然真仙冷冷问道:“他们三人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萧先生欣然一笑:“只怕是里面的精怪妖兽更危险。如今他们三人,已非是吴下阿蒙了。”
嫣然真仙问道:“萧师侄,我听说你曾立誓不收弟子。为什么把仙术传给他们三个?”
萧先生叹了口气:“我老了。年轻时候说过的话,往往都是一时冲动。老头子这把年纪了,心早就死了,东西也带不走,不传承下去,实在愧对先师。”
嫣然真仙轻轻点头:“我替他们谢谢你。这真是他们的造化。”
萧先生淡然道:“他们被发配到战魔峡谷,也算和我有缘。老头子我一个人在妖兽馆扫地,留着这些东西,只是累赘而已。”
嫣然真仙看到地面上的落叶,说道:“忧愁就像是落叶。我们说不尽忧愁,自然也扫不清落叶。萧师侄,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萧先生低下头:“小嫣然,这么多年了,你也一样没放下。”
嫣然真仙一脸惆怅:“真正放下一个人,都是被那个人逼出来的。”
无影迷宫内,徐公凌突然惊醒了。
徐公凌从来不睡午觉,一睡午觉就会入梦魇,在梦魇中,无法挣扎的感觉,让醒来之后的他一身冷汗。马家驹的鼾声很有节奏,不疾不徐,睡得无比香甜。张无音还在苦思冥想,思考壁画中的玄机。
徐公凌猛然睁开双眼:“无音,我又被魇住了!这回醒来,还算快些!”
张无音渐渐睁开眼:“公凌,我好像悟出了这幅画的玄机。”
徐公凌听了这话,立时喜上眉梢:“无音,我就知道你能悟出来。这两只杜鹃鸟,一生一死,天各一方,象征过去未来。”
张无音连连点头,解答这幅壁画的玄机:“这幅壁画看似简单,只有一片汪洋,两只杜鹃鸟,但其中藏着的奥妙实在太多了。”
徐公凌望向四周:“先生在哪里?无音要说谜底了。”
“说吧!老头子听着,这都二个时辰过去了。”只听见萧先生的声音。
张无音念出心中所悟:“人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我原本以为杜鹃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杜鹃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如今我才明白,不是杜鹃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就没有了等待,没有了未来。也许我就像是那只望洋兴叹的杜鹃鸟,飞到最后也没有未来。”
徐公凌暗想:“无音能说出这番话,已然进入了高境界。如此浑然忘我,我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张无音话音刚落,只见壁画上亮起了一阵金光,随即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缓缓分开。两人都看到了一个向下的仙木台阶,正是地下二层的通道。
马家驹被轰轰声吵醒:“公凌,无音,你们醒了?怎么回事啊?这无影迷宫不是要塌了吧?”
徐公凌指着裂开的墙壁:“家驹,壁画中的玄机已经被无音解开了。我们可以通往下一关了。”
马家驹大喜过望:“真的吗!没想到我一觉醒来,无音就悟出来了。真是太好了,无音厉害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张无音指着前面的通道,喜道:“家驹,到了下一关,就看你的了。”
马家驹“啊”了一声:“我不会啊!人家说这种高深奥妙的事,不是马家驹能干的。”
徐公凌哈哈大笑:“那个人说的这丧气话啊!然而有物在动,皆随无为之道。顺其自然吧!”
徐公凌在前面,马家驹在中间,张无音押后。一连下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三人终于看到了地下二层的迷宫。徐公凌望见周围一道道的墙壁,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这地下二层比地下一层更高,也更复杂。
马家驹就近一摸墙壁,吓了一跳:“公凌,这墙壁不是砖头的。这是一道水墙啊!”
徐公凌也摸向了一道墙,触手冰冷,水势厚重:“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如果第一层迷宫是木迷宫,这第二层迷宫应该就是水迷宫了。”
天下莫柔于水者,而攻坚强者莫能胜之。水的力量是无穷的,小则如滴水,千点万点亦能穿石,中则如川流,奔流到海不复回头,大则如狂澜,毁天灭地席卷一切。徐公凌是喜欢水的,但他也最怕水。他和张无音都是实实在在的旱鸭子。
徐公凌正色道:“家驹,这一关就交给你了。我和无音都是旱鸭子,根本不能泅水。”
张无音喜道:“不能泅水好啊!善泳者死于溺,玩火者必自焚。人对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反而容易忘乎所以,乐极生悲。我最擅长画画,但我最怕的也是画画。”
马家驹一点也没听懂:“无音,你这不是在咒我吧?”
徐公凌拍着马家驹的脑袋:“家驹,无音的意思是说,越是擅长某项技艺,就越要小心谨慎,不要自以为是。世事无常,人生有起有落,一不小心,我们就可能跌倒。而且,许多时候我们不是跌倒在自己的短处上,而是跌倒在自己的长处上。”
马家驹有些明白了:“我一直以为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句话是告诫别人,不要学泅水的。”
徐公凌发现对马家驹讲大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只好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三个和尚要外出化缘,其中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他们办事讲求牢靠踏实,他们对那个年轻的和尚说,带上点东西吧,说不定能用得上呢!
小和尚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拿着东西反而不方便。说完就轻装上路了。
那两个年长的和尚,一个带了一把雨伞,另一个拿了一根拐杖。
这天还真的下雨了,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天。到了晚上他们都回到了庙里,结果拿伞的和尚淋得浑身是水,像个落汤鸡。拿拐杖的和尚摔得鼻青眼肿,有如丧家之犬。而那个年轻的和尚却安然无恙。
那两个年长的和尚很纳闷,问那个年轻的和尚,我们拿着东西却出了问题,你什么也没拿,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呢?
年轻和尚没有正面回答,他问拿伞的和尚,你为什么会淋湿而没有摔伤呢?
拿伞的和尚说,下雨的时候,我因为有了伞,就满不在乎地在雨中疾走,因为太大意了,却在不知不觉中被雨淋湿了。然而下雨后的路虽然泥泞,但是我因为没有拐杖,所以走得非常谨慎,所以没有摔伤。
年轻和尚又转过身来问拿拐杖的和尚,你为什么没有被雨淋却摔伤了呢?
拿拐杖的和尚说,雨来了,我没有带雨伞,我赶紧找个地方躲雨,所以没有被淋湿。下完雨后,我凭着自己的拐杖在泥泞的山路上飞速行走,不慎摔了好几跤,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年轻的和尚听后笑笑说,我既没拿雨伞,也没拿拐杖。下雨的时候,我因为没有雨伞就找了个地方躲雨。雨后赶路的时候,因为没有拐杖,所以我走得特别谨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结果我既没被雨淋,也没有摔倒。
马家驹似乎豁然开朗:“公凌,我知道了。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下雨天不要带伞,要去躲雨。山路难行,不要拿拐杖,要慢慢走。对吧!”
徐公凌闭上眼睛,用手捂住了脸:“家驹,你说得太对了。你已经开悟了。不过该打伞还是打伞吧!”
张无音哈哈大笑:“家驹,我服你了。走吧!别愣着了!难道你还想在这过夜?”
三人向前走了几十步,借着长喙火把一看。地面是水,墙壁是水,甚至他们都头顶都有一道水幕。三人都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四周杀机四伏。
马家驹蹲下来,看着一地的水:“公凌,已经没路了。不然我们御剑飞行吧!萧先生教的《御剑行云诀》,我还没完全学会呢!”
张无音就亮光一看:“家驹,你的双刀够长,试试这水有多深?”
于是马家驹拨出刀来,往水里插了下去,毫无阻挡:“比我的刀要深,至少一人高了。”
徐公凌念道:“赤兔剑,起!”
徐公凌踏在赤兔剑上,望着四周:“大家一定要小心!上下左右,到处都有精怪。”
“咦!”马家驹使劲拔刀,就是拔不出来,“我这刀怎么拔不出来了?”
张无音大惊:“家驹小心!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团绿油油的水草,浮出水面,就要缠住马家驹的手。徐公凌急忙上前,挥剑一荡,把马家驹拽了回来。
徐公凌想起《九州仙史》所载:“不好,这是水蛇草!能把人层层缠绕拉进水底,活活吞噬。没想到凌虚宫里竟然还有如此邪物!”
张无音早已习以为常:“凌虚宫的仙人不干净,连水也不干净。以后谁爱来谁来!”
徐公凌令道:“御剑飞行!我防守四周,家驹守下面,张无音守上面。”
马家驹应道:“副将马家驹得令!”
张无音伸了个懒腰:“张无音得令!丑话说在前头,守不住可别怪我啊!”
青仙书院,膳堂。
江瑶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点了一桌子的菜,但是也没吃几口。南宫如玉知道江瑶那天深夜,偷偷出去了,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事别人不愿意说,那么就最好别问。该说的话,始终要说的,不该说的话,谁也不会说。
只见江瑶还是一脸凄清地端起茶杯:“来!如玉!我们姐妹喝一杯,茶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今夜思君来相会,明朝行道各一边。”
南宫如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江姐姐如今说话,越来越像公凌哥哥了。”
江瑶突然笑了:“像他吗?我觉得不像,我还没他那么瘆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分明是一个小人。”
南宫如玉讶道:“啊!公凌哥哥怎么会是小人呢?”
江瑶哼了一声:“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只有一个惹人爱。你还是去倾慕你的李公子去吧!小如玉!”
南宫如玉扼腕一叹:“不知道多美的女仙子,才能配得上李公子。”
状元楼。
李子玉正在门外吹箫,箫声悠扬婉转,使人心旷神飞。
只见诸葛坚望着榜眼厅,纵声长叹:“长铗归来亦罢弹,不见厅中伟少年。”
李子玉不再吹箫:“诸葛公子,徐公凌在你眼里是伟少年吗?我与他相比如何?”
诸葛坚欣然答道:“天下莫强于秦楚,今闻大王欲伐楚,此犹两虎相与斗。今两虎诤人而斗,小者必死,大者必伤。”
李子玉盯着诸葛坚:“原来在你眼里,我是秦国,徐公凌竟是楚国?”
诸葛坚又摇摇头:“李公子自然是强秦不假,徐榜眼充其量不过是燕赵小国。昔日,惠子与庄子辩论‘知鱼之乐’,在庄子妻子死去时指责庄子‘手舞足蹈,不亦乐乎’,表面看来惠子与庄子针锋相对,势如水火,然而正是因为惠子,庄子才能成为一代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