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凌六神无主地抬起头,天空上嫣然真仙带着三十六地煞女兵前来,她的长发飘扬在风中,面容有些憔悴。嫣然真仙捂着心口,眼神之中尽是失望。徐公凌看到她的眼神,心仿佛在滴血,他再也举不起徐风剑来。
不是徐风剑太重,而是嫣然真仙对他太重。徐公凌不敢忤逆她,缓缓放下了徐风剑。嫣然真仙轻轻落在了他面前,冷冰冰地望着他。徐公凌不敢直视嫣然真仙的双眼,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奈,向是在和嫣然真仙倾诉衷肠。
“如风,跪下!”嫣然真仙的语气是那么斩钉截铁。
徐公凌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这二年多徐公凌对她一直言听计从,从不敢有丝毫的拂逆。徐公凌当即双膝跪地,把手背在了身后。
嫣然真仙质问道:“如风,我明明传了你地煞罩,你为什么要去偷学天罡罩,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不懂吗?”
徐公凌微微点头:“师父,我记得这个典故!”
徐公凌想起了这个典故:
相传宋仁年间,深泽某村,一家人只有母子两个人,母亲年迈多病,不能干活,日子过得很苦,儿子王妄,三十岁,没讨上老婆,靠卖草来维持生活。
有一天,王妄照旧到村北去拔草,拔着拔着,发现草丛里有一条七寸多长的花斑蛇,浑身是伤,动弹不得,王妄动了怜悯之心,小心翼翼地拿回了家,冲洗涂药,一会功夫,蛇便苏醒了,冲着王妄点了点头,表达它的感激之情,母子俩见状非常高兴,赶忙为它编了一个小荆篓,小心地把蛇放了进去,从此母子俩精心护理,蛇伤逐渐痊愈,蛇也长大了,而且总象是要跟他们说话似的,很能可爱,母子俩单调寂寞的生活中增添了点小小的乐趣,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妄照样打草,母亲照样守家,小蛇整天在篓里。
忽一天,小蛇觉得闷在屋子里没意思,爬到院子里晒太阳,被阳光一照变得又粗又长,像根大梁,这情形被老娘看见了惊叫一声昏死过去,等王妄回来,蛇已回到屋里,恢复了原形,着急地说:“我今天失理了,把母亲给吓死过去了,不过别怕,你赶快从我身上取下三块小皮,再弄些野草,放在锅里煎熬成汤,让娘喝下去就会好。”
王妄说:“不行,那样会伤害你的身体,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花斑蛇催促地说:“不要紧,你快点,我能顶得住。”王妄只好流着眼泪照办了。母亲喝下汤后,很快苏醒过来,母子俩又感激又纳闷,可谁也没说什么,王妄再一回想每天晚上蛇篓里放金光的情形,更觉得这条蛇非同一般。
宋仁宗整天不理朝政,宫里的生活日复一日,没什么新样,觉得厌烦,想要一颗夜明珠玩玩,就张贴告示,谁能献上一颗,就封官受赏。这事传到王妄耳朵里,回家对蛇一说,蛇沉思了一会儿说:“这几年来你对我很好,而且有救命之恩,总想报答,可一直没机会,现在总算能为你做点事了。实话告诉你,我的双眼就是两颗夜明珠,你将我的一只眼挖出来,献给皇帝,就可以升官发财,老母也就能安度晚年了。”
王妄听后非常高兴,可他毕竟和蛇有了感情,不忍心下手,说:“那样做太残忍了,你会疼的受不了的。”蛇说:“不要紧,我能顶住。”于是,王妄挖了蛇的一只眼睛,第二天到京城,把宝珠献给民皇帝。满朝文武从没见过这么奇异的宝珠,赞不绝口,到了晚上,宝珠发出奇异的光彩,把整个宫廷照得通亮,皇帝非常高兴,封王妄为大官,并赏了他很多金银财宝。
皇上看到宝珠后,很赏识,占为已有,西宫娘娘见了,也想要一颗,不得已,宋仁宗再次下令寻找宝珠,并说把丞相的位子留给第二个献宝的人,王妄想,我把蛇的第二只眼睛弄来献上,那丞相不就是我的了吗?
于是到皇上面前说自己还能找到一颗,皇上高兴地把丞相给了他,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妄的卫士去取第二只眼睛时,蛇无论如何不给,说非见王妄才行,王妄只好亲自来见蛇。
蛇见了王妄直言劝道:“我为了报答你,已经献出了一只眼睛,你也升了宫,发了财,就别再要我的第二只眼睛了。人不可贪心。”王妄早已官迷心窍,那时还听得进去,无耻地说:“我不是想当丞相吗?你不给我怎么能当上呢?况且,这事我已跟皇上说了,官也给了我,你不给不好收场呀,你就成全了我吧!”
王妄执意要取第二只眼睛,蛇见他变得这么贪心残忍,早气坏了,就说:“那好吧!你拿刀子去吧!不过,你要把我放到院子里去再取。”王妄早已等待不得,对蛇的话也不分析,一口答应,就把蛇放到了阳光照射的院子里,转向回屋取刀子,等他出来剜宝珠时,蛇身已变成了大梁一般,张着大口冲他喘气,王妄吓的魂都散了,想跑已来不及,蛇一口就吞下了这个贪婪的人。
嫣然真仙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厉声道:“如风,你入门时我就说过,我们玄牝殿虽然只有师徒五仙,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仙术不在多,而在精,你真正练好了地煞罩,何必去学什么天罡罩呢!你跟我回去吧!”
徐公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马家驹和张无音从结界中逃了出来,原来马家驹的南明离火可以烧化红雷结界。马家驹一过来,就看到徐公凌跪在嫣然真仙面前,不免有些纳闷。
马家驹暗想:“公凌到底是怎么了?他好端端地怎么跪在了嫣然仙子面前?连朔漠和向黄昏为什么会受伤?他们身上的伤口好像是被公凌的剑气所伤。”
边上的仙兵开始议论纷纷:“玄牝殿的徐公凌真是了不得啊!不但打赢了天魔岛的法王魔麟,只用两招就把向黄昏打成重伤,连朔漠和自岚天仙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到底是怎么偷学到天罡罩的,这小子运气真好啊!”
“徐公凌和嫣然仙子的关系肯定不止是师徒那么简单,嫣然仙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男仙的长得美还是不一样啊!我也想拜入玄牝殿门下学艺啊!”
“徐公凌使的剑法好像不是我们凌虚宫的剑法,他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说真的,如果不是他打赢了魔麟,整个后军可就全军覆没了。”
大成殿的火头军突然一起跪了下来,孔茅村带头请命:“请嫣然仙子法外开恩,徐将军斩杀地狱门主将炎鹰,仙巫楼主将闻中睿,还打败了盟军大元帅魔麟。如果没有徐将军,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徐公凌看到一众火头军为他请命,心里十分感激,暗想:“我偷学天罡罩,罪无可恕,不是天雷加身,就是天火焚身。我刚刚还打飞了高自岚,没想到大成殿这帮仙兵竟然会为我请命。”
连朔漠看到马家驹:“马师弟,你的结拜兄长很不错,重创了向师弟,还把他的剑架到了我脖子上。若是我与他相斗,你到底会帮谁?”
马家驹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道:“两不相帮!”
嫣然真仙不由分说,拽住了徐公凌:“如风,跟我回玄牝殿!”
徐公凌没有挣扎,站到了飞剑上。凌虚宫并非是个赏罚分明的门派,有功不见得多赏,有过必要严惩。偷学别殿仙术是凌虚宫的大忌,徐公凌偷学到的还是历代掌门精修的天罡罩,若虚上仙不会留他活在世上。
徐公凌心道:“我回了凌虚宫,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我已经力竭了,如果他们一拥而上,我也没有余力再斗了。跟我师父回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张无音看到了江瑶的尸体,惊道:“家驹,江瑶死了!西门山海也死了!”
马家驹看到李子玉怀中的江瑶,叹道:“我们出来打一次仗,一下折损了七成兵力,还死了这么多的同门。无音,我真担心我们会没命的。”
张无音茫然若失,心中一片悲凉:“打一次场,说白了就是为了一颗大禹神珠,不能吃,也不能喝。江瑶多好的人啊!可惜了!红颜薄命啊!”
马家驹御起他的的卢飞剑:“无音,我们走吧!该回凌虚宫了!”
张无音小声道:“家驹,公凌偷学天罡罩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他这一会去,恐怕要遭殃啊!我们也帮不上忙啊!你做好随时回凌州的准备,凌虚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屁。”
凌虚宫,无为殿,内殿。
自岚天仙正坐在若虚上仙面前,向其禀报战况。若虚上仙这次带领无为殿仙兵成功守住了凌虚宫,击退了四邪盟军。四邪盟军虽然表面上达成了同盟,其实并不团结,作战时总希望别家兵马上前,自家兵马垫后。
若虚上仙知道他们长途远道而来,粮草并不一定能跟上。路途太远,运输粮草就非常困难。四邪盟军可从不练辟谷,妖兵魔兵都是吃大鱼大肉的。若虚上仙一是派出使者,让他们互相不信任,不肯出力。二是坚守不出战,消耗他们的粮草。
此刻四邪盟军全部撤退了,若虚上仙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岚天仙的面色有些沉重:“山海师侄阵亡了。据说他的天罡罩没有挡住魔麟的魔攻。掌门师兄,玄牝殿的徐公凌竟然练成了天罡罩,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无名殿的连朔漠和向黄昏都败在他剑下。”
若虚上仙怒道:“他当日中了我的罡风,没想到还能活到今天,竟然还练成了我们无为殿的天罡罩。为什么不擒住他?”
自岚天仙皱起眉头:“掌门师兄,连朔漠那么厉害的功力尚且不是对手,我又怎么赢他呢?实不相瞒,他一招就把我打飞了。”
若虚上仙站了起来,怒道:“我们无为殿的天罡罩,我不能留在他身上。必须杀了他,不要手软。”
自岚天仙摇摇头:“掌门师兄,我确实打不过他。徐公凌会萧朗的剑气留形,还吃了执政长老的神骨舍利,体内有应龙神力,我远远不如他。我座下的大成三杰,现在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如看看小嫣然怎么发落吧?”
若虚上仙微微点头:“但愿嫣然师叔不会包庇他,他偷学天罡罩,犯的可是死罪。那天在道藏塔,本道就有预感是他偷走了天罡罩。”
自岚天仙把西门山海的宫玉,放到了若虚上仙门前:“掌门师兄,这是西门师侄的宫玉!他被魔麟活活打死了,我已经把他的身体重新拼接在一起了。”
若虚上仙长叹一声:“应该练成天罡罩的没有练成,偷学的反而练成了。山海,我本来是想让你到战场建功立业,没想到你却把威望让给了徐公凌。”
自岚天仙应道:“掌门师兄,徐公凌很会带兵。我大成殿的火头军当时都在为他求情呢!”
若虚上仙交给自岚天仙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逆徒习练天罡罩,师叔自知当如何。”
若虚上仙注视着自岚天仙:“不知道他会不会逃命,我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
从大禹陵回来,徐公凌就一直跪在殿中。无论嫣然真仙怎么询问,徐公凌都不想把偷天罡罩的过程说出来。如果不是为了给江瑶报仇,他完全可以私自偷逃,何必使出天罡罩来。
嫣然真仙看着泪流满面的徐公凌,说道:“如风,你走吧!永远别再回来了!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回去吧!”
徐公凌只是摇头抽泣:“师父,我偷学了天罡罩。你若是私自放走我,怎么交待?我不能一走了之,就让我试试天雷加身吧!”
嫣然真仙指着徐公凌的脸:“如风,我再说一遍,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我们只当不曾相识。”
徐公凌反问道:“师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江瑶是我的朋友,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难道我不应该为她报仇吗?当时我的二十七重地煞已经耗尽,我也是万不得已才会使天罡罩。”
如诗如歌如画都一齐过来为徐公凌求情,如诗道:“师父,如风师弟击退强敌,有功于我们凌虚宫,难道不能从轻发落吗?”
如歌看着可怜巴巴的徐公凌,心生同情:“师父,如风师弟是个好人。只要几个长老愿意为他求情,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如画最心疼徐公凌,问道:“你腿麻不麻啊!”
徐公凌欣慰地说道:“师姐,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嫣然真仙冷冷说道:“如风,已经甲午年了,你也二十二岁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师父,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了。你这就收拾东西下山吧!永远都别再回来。”
如诗劝道:“师父,你不能私自放徐师弟走!万一若虚知道了,他踏破铁鞋也会找到徐师弟的。”
徐公凌至今都没有认错的意思,他并不觉得他错了。虽然他练成了天罡罩,但是也为凌虚宫立了不少功劳。徐公凌没有想到江瑶也会死在魔麟手里,可惜最后让魔麟跑了,没能为她报仇。
徐公凌淡淡说道:“师父,我确实偷学了天罡罩,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天罡罩只有掌门可以练,我们这些内门弟子就不能学习。马家驹是无名殿的记名弟子,整整打扫了三年道藏塔,没学会任何仙术。”
嫣然真仙厉声问道:“如风,师父对你不好吗?师父把会的东西都教给你了。你为什么要去偷学天罡罩?如诗如歌如画,你们先退下,师父要和如风说几句话。”
徐公凌已经有了倦意:“师父,我想先睡一觉。要杀要剐,等我睡一觉再说吧!”
如诗如歌如画一起走了出去,纷纷担忧起来。徐公凌不但可以给她们讲笑话听,还可以做点心给她们吃。徐公凌已经不想留在凌虚宫了,他只想回家娶妻生子,平平凡凡度过这一生。
嫣然真仙突然抱住了徐公凌:“如风,你必须走!越快越好!师父并不想要你走,但你必须走!以后你行走江湖,不要提凌虚宫的名号,免得无事生非。”
徐公凌也用力抱住了嫣然真仙:“师父,我舍不得你。我一身仙术都是你所传授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我唯一遗憾的是,我练成了第二招,却还没有和李子玉切磋。师父,以后弟子不在,你早晚都要避风,外出一定要戴面纱。夏天风凉快,但是师父也要小心。”
嫣然真仙摸着徐公凌的头:“如风,你这就下山吧!师父不能留你!你必须离开凌虚宫,永远也别再回来。”
徐公凌摇了摇头:“师父,就是走也没那么急吧!我一定要为你做一件事,我才可以走!”
嫣然真仙摇头:“如风,我没什么要做的事!”
徐公凌却道:“师父,你一定有需要我做的事,你尽管吩咐吧!我要为你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