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武白皱眉思索了一阵，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几分反常，儿子关在屋里真是复习功课的吗？你可弄明白了？”

杨璐白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道：“就是因为见他没日没夜的学，我才有些放心不下，要是儿子做些别的，我反倒是会放心。”

“这....”沐武白缓缓出声道：“要不，找邱家的孩子问问？他和子陵关系亲近，应该知道些什么？”

“那小子鬼滑的很，要真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依着他俩的关系怕是我们问不出什么。我觉得干脆到学校看看，实在不行找他们班主任问问。”

“那也行，不若我们两头行事，最后也好有个印证。”

“好吧！”杨璐点点头，同意了丈夫的提议。

第二日，沐子凌被二人早早的支开，邱小胖子则是端坐在客厅里，面对二人的“审问”。

“子陵最近的情况，小辉你可知道一些？”杨璐面色严肃，使邱辉真有一种被当作嫌犯审问的感觉。

“这个...”邱辉迟疑，作为和沐子凌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沐子凌的异常他自然能察觉到。除了上课之外，每天放下学，沐子凌大多沉默，有时候邱辉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漠然，这种不寻常也出现有一段日子了。而这种情况的开始，邱辉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想到了关键。

“小辉，你和阿凌从小玩到大，感情也很好，但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瞒着我们可合适？”沐武白板着脸，语气深沉的说道。

虽说邱辉平日里更惧怕时常不给他好脸色看的杨璐，但沐武白一旦拿起一家之主的威严，他还是有种发自心底的不敢抵抗。

“这个...，我还是慢慢跟你们说吧。开学时，我们班转来了一个转校生，和子陵是同桌。她....”

邱辉缓缓的将这将近一个学期发生在辛萌和沐子凌之间的事缓缓说出，从辛萌第一次表现出亲近，月考测试独占鳌头到他们四人逐渐组成一个小团体，再到后来全班作客金氏庄园，辛萌那意味明显的话语，事无巨细，一一被邱辉从口中道出，听得夫妻二人沉了脸色。

“你说子陵那个同桌叫辛萌？”

“嗯！”邱辉见杨璐面有异色，奇怪道：“怎么了，璐姨？”

“我们见过那个女孩儿，她曾经来过我们家。”沐武白面色复杂地说道。听到邱辉叙述原委，他突然想到了在辛萌作客第二天后突然到访的心脏搭桥手术相关人员，如果有辛萌这一层关系，这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解释。所以提到辛萌这个造成他儿子目前局面的罪魁祸首，他才会显得颇为复杂。

邱辉则是有些坐立不安，心知杨璐要真把这事闹到学校里，以辛萌的能量和行事风格说不得连他也不会好受。正忐忑间，被支走的沐子凌回来了。

“小辉先回去吧！有时间再来玩。”杨璐笑着给邱辉下了逐客令，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邱辉给迎面而来的沐子凌使了个“小心”的眼色，默默走了出去。

沐子凌心中敞亮，知道父母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姿态是为了什么，但此刻他却很平静。并非是叛逆到无视父母的话语，而是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任何事都能都坦然面对。

见到沐子凌走到跟前，杨璐沉着脸色，语气很不好的说道：“你的事小辉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妈不是反对你谈情说爱，但也要分个时候，现在这么关键的时期是能让你分心的时候吗？”

“而且我看那丫头对你也没什么感觉吧！说不定是设了坑让你去钻，好女孩儿多得是，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

杨璐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但沐子凌却能听出她对自己满满的关切之意，他也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绝不会让儿子因为根本不会存在的爱情而做着虚无缥缈的梦的心情，这些他都懂得。但有些事，并非看到的那么简单，不站在当事人的位置，可能永远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不是小孩，我做事也有分寸，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恰恰相反，我正是找到了自己的路，才这般苦学，这不是为了谁，这只是为了我以后不会做一个庸庸碌碌平凡一生的人。”

“我承认这其中不免有她的原因，但您要相信您儿子，相信您儿子的能力。”沐子凌很少和父母这么谈话，但这次真是有感而发。或许如沐氏夫妇原本设想的那样他会有一个安乐平稳的人生，但正如辛萌所说：这样的生活太过死板，是属于平庸者的生活，而非是斗者！

杨璐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沐武白打断。

“唉！”他叹了口气，略有无奈的说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要太过阻拦。有时候碰破了头，血染了一地，那时候才会幡然醒悟的吧！”说罢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卧室走去，每一步在沐子凌看来都显得异常沉重。

而杨璐则掩嘴呜咽着，是他们太过无能，以致于叫儿子这般血腥的去奋斗，即使最后被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咬着牙去上。

看着情态各异的父母，沐子凌的脸上毫无悲色，他只在心中暗自发誓：“定叫父母以后再无忧！”

第二日

杨璐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去了衡阳二中。

见到辛萌被叫走，十二班中的许多人都面露异色，显然是没想到事态发展居然这么快。这样想着，他们纷纷将目光投注在沐子凌的身上。若是以往，面对数十双目光这样的逼视，沐子凌一定会很窘迫和羞愧到无地自容，但此刻他却很是平静，仿佛脑海中只有书本。

此刻，在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的老师都已走完，就连十二班的班主任简姬也默默的退出，将空间留给杨璐和辛萌这未来可能成为婆媳关系的两人。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肯定明白我今天找你的目的。我知道你家有钱有势，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豁出去命也不会让你伤到他分毫！”杨璐话语冷冷的，此刻就像一只护崽的母老虎，对辛萌完全没有那日的好感。

听到杨璐恶狠狠的话语，辛萌不由得轻笑起来，同时她又有些羡慕沐子凌，有这么一个不畏强权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母亲。

“你笑什么？我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看着辛萌脸上纯真精巧的笑，杨璐竟有种自己很荒诞的感觉，实在古怪。

辛萌终于正色，语气很认真的对杨璐说道：“阿姨，我绝对没有戏耍子陵的意思。我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唯子陵很纯很真，这不是贬低的意思，我只是想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平庸的尘沙埋没。”

“也许您会说，平平淡淡才是幸福。这话我不否认，但您想过子陵他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他懦弱胆怯的性格有一半就是你们的家庭教育造成的，这绝非现在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他很聪明，但却缺了拼劲，这样的人是会被这个社会吃的渣滓都不剩！”

杨璐沉默，她在反思。其实细想起来，辛萌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不由得惊奇，对辛萌这种深刻的社会见解感到赞叹，但这却未必是她被辛萌的话语说服。恰恰相反，她心里担忧更甚，辛萌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孩儿，想要玩弄儿子的感情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

“你说的话我很赞同，但我不相信你这个人，至少目前是这样。你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喜欢你的肯定数不胜数，但你却选择我儿子这就让我很不放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杨璐定定地看着辛萌，这个女孩儿她很看不透。

辛萌精致的小脸上更加严肃，语气郑重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绝对没有戏耍你们的意思。日后子陵真的有出息了，不说他能和我站在同一水平线，就是他只资产百万，只要不存平庸之心，便是他要娶我，我都不会反对。”

这一番话说得杨璐有种热血上涌的感觉，虽说现在提倡男女自由恋爱，但一个家世不凡的女孩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是让杨璐有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纵使你是这个意思，但你家里人不会让你这么胡来吧！”杨璐还是不放心。

“我家除了我哥就我自己，而我哥最疼我了，我认同的事他不会反对的。”其实辛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辛史不认同的事她也不敢违背。当然这要是说出来，今天就要不欢而散了。

过了许久之后，两人从办公室走出来，脸上都很平静，这让等在外面的几位老师看不出任何究竟。但事后的发展却叫他们明白，今日这场谈话有个欢快的结局。

现在，何帆俯身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他最心爱的豹牙烟斗，神情十分惬意。这颗豹牙是他当年在深山之中宰杀的一头饥饿金钱豹，从豹子嘴里所得。时隔多年，何帆仍然能从这颗豹牙上感受到那头豹子身上的一丝凶厉之气。

而在杨浦市，何帆确实有骄傲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