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处一种被撕裂的感觉,让樊智飞在疼痛之时,心底顿时火冒三丈。
一掌拍掉揪住耳朵的那只大手,愤而回头,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哪个目不识丁的鲁莽家伙。
一回头,不成想却看到了一张中年妇女的脸,满是岁月的痕迹。
樊智飞一愣,紧接着便受到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小兔崽子真是胆儿肥了啊,还敢逃学?白老师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给你爸爸气的都病了!”
自称是樊智飞母亲的女人,是樊智飞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樊智飞彻底愣了,想不到他在这里还有家人?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探寻的一番话刚说出口,一巴掌便落到了后脑勺上,天降横祸,樊智飞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李素如看着向来听话老实的儿子,不知跟哪家熊孩子学坏了,竟开始逃学了,而且一逃就是两天。
“混蛋小子!还不赶快跟我回家!好让你爸放心?”
被李素如揪回家的樊智飞,在看到樊天刚的第一眼便有些愧疚。
他虽然跟这帮人素未谋面,但由内而外的那种屈服感,让樊智飞想都未想便打心底认定了这对所谓的父母。
不过,令樊智飞感到意外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樊天刚仍旧一身威严。
这个时候,进入樊家的樊智飞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古旧的房舍,俨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模样,自此,樊智飞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李素如黑着一张脸抹着眼泪,一头钻进了厨房,与樊天刚独留在一处的樊智飞,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尴尬的气氛连动作都觉得别扭。
樊天刚的威严似乎是从他身下的那轮椅之中散发而出,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进的冰冷,在看向樊智飞的那一刻,眼眸中突然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难过。
樊智飞尴尬一笑,想要缓解这尴尬到不能再尴尬的气氛,抬起屁股往炕沿上一坐,“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樊天刚一愣,随即缓和了几分神色,叹了口气,推着轮椅除了屋。
樊智飞落了个自讨没趣,便背着手在屋内溜达了一会儿后,又出了屋。
前屋后邻端详了一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统一规划的房子格局,并未有多大的差距。
只是这里人们的穿着,让站在此地的樊智飞心中有了不小的吃惊。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连自己也觉得突兀。
“呦,这不是倒霉鬼嘛?怎么,白头山上的狼没吃了你?”
挑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樊智飞一挑眉头转过身去。
一身土灰色衣服,裤子膝盖处鼓了两个大大的裤包,几处隐藏的很好的缝补,仔细一看却也能看得分明。
来人痞里痞气,一脸横肉,身后跟着几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弟,与之却相差甚远,一副破败流氓模样。
樊智飞笑了笑,初来乍到,向来不是个误打误撞的樊智飞,喜欢在做任何事儿之前先摸清底细,在还未摸清这里一切之前,他并不打算得罪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以免日后的麻烦。
樊智飞抬脚要走,细猴将其拦住,眉头一竖,“当我空气?不给大爷请安,信不信再给你赶上白头山喂狼?”
“这位小兄弟,你认识我?”
樊智飞出于礼貌,也出于试探,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坦然微笑。
细猴一愣,身后的小弟纷纷跑上前来将樊智飞围住,“怎么回事儿?你小子记吃不记打?”
说着,细猴便撸起了袖子,健壮的肌肉在樊智飞面前晃了晃,“信不信大爷打碎你的牙?”
樊智飞心中冷哼一声儿,他向来不是个欺软怕硬之人,自然也不会去欺软怕硬。
他是弹簧钢球,越对他压强他的反应便越高,“你难道不知道牙齿的密度可比人骨高多了,一拳不仅打不碎牙齿,相反却能然拳头碎?”
身后的小弟个个气势汹汹,只有细猴一人微微一愣,紧接着便雷霆大怒,揪起樊智飞的衣领。
似乎也正是这个时候,细猴才反应过来樊智飞身上的衣服,将其往旁边一甩,上下打量一番,“你小子穿得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
樊智飞踉跄几步,站定,上身白色T恤,下身黑色运动裤,本来还有一件儿某迪外套,被落在了白头山,那可是花了他半个月工资,现在想来还真是心疼。
见樊智飞不说话,细猴也并未客气,上前抬手欲要强行脱下樊智飞身上的衣服。
好歹伸手敏捷的樊智飞,这么多年来风吹雨打也没少锻炼,躲开细猴的脏手退到了一边。
细猴怒气横生,大手一抬,身后的几个小弟气势汹汹而来。
樊智飞见状,明知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跳下了身后的石墙,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完全陌生的接到,让樊智飞这个精通路线的资深外卖员也迷了路。
四通八达的胡同,坑坑洼洼杂草丛生的乡间小路,让樊智飞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安生,好在成功将他们甩掉。
傍晚时分,樊智飞好不容易找了回去,一进门李素如已经摆好了饭菜,樊天刚敛去脸上的笑容,恢复一副冷淡的表情。
到目前为止,樊智飞差不多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这并不是梦,也不是拍戏,而是一种真切存在的生活,他便是其中之一。
樊天刚吃饭很快,但却不出声儿,樊智飞看得出来他是个教养很好的男人,只是不知道这么有气场的人怎么会坐上了轮椅?
心下好奇之时,樊天刚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推着轮椅进了里屋。
李素如见樊天刚离开,转头看向樊智飞,“你这孩子失踪了这么多天,刚回来就出去了,你再这么任性下去,你爸可真的要发火了!”
见樊智飞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李素如似乎有些不悦,“白老师刚才又来了个电话问你的情况,明天你就给我回学校上课去,听到没有!”
放下饭碗,樊智飞吃了三口米饭,便被生硬的米粒噎住了,喝了一大口水,方才说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素如点头,“你这孩子,只要你好好学习,走上正道,我跟你爸就没什么心愿了。”
扶额,樊智飞深感无奈,“现在是几几年?”
李素如一愣,像看怪人一样看向樊智飞,继而放下碗筷,抬手摸了摸樊智飞额头,“傻孩子,这几天你到底经历的什么,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能跟妈妈说说吗?”
樊智飞躲开,尴尬一笑,“没发生什么,我就是问问。”
半信半疑的李素如,半晌才说道:“两千年。”
“对了,今晚你得好好看看书,耽误了好几天的课,已经上高一了,不能再玩了!”
是夜,樊智飞却失眠了,两千年,他回到了十六岁,可是这段记忆他却不记得。
樊天刚的呼噜声儿从西屋传到东屋,樊智飞听得真切,突然想起樊天刚的腿,便十分好奇他的经历。
月亮爬上天际头,樊智飞却发现这里的月亮同在白头山的月亮完全不一样,这反而是一种宁静祥和。
飞速发展的是二十一世纪,让樊智飞已经忘了发展之前是什么模样,白天里看到的一切,大概就是了。
此时的身份,樊智飞是个高一的高中生,十六岁,洞湾村樊氏一族。
白头山上的小白毛实在让樊智飞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来历,也不知道洞湾村的人知不知道白头山上有这么个怪物。
樊智飞翻了个身,屋内漆黑一片,静谧一片,不免也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被李素如摇醒的,简单洗漱和早饭过后,便被李素如催促着推出了家门,一直送到了村口,亲眼看着樊智飞坐上了班车,这才稍稍放心离开。
班车师傅是个秃顶油腻的中年男人,似乎跟樊智飞关系不错,一路上不断起着话头,樊智飞也顺着线头跟师傅聊了一路,对这个洞湾村有了不少的了解。
到了学校,是个不大不小的学校,条件差,卫生倒还好。
高一333班门外聚集了一堆学生,樊智飞出现的时候人群忽然散开,赫然出现在樊智飞眼前的,还有细猴那张熟悉的脸。
细猴的声旁多了个人,看起来五大三粗,一脸横相,将细猴衬托地懦弱谄媚。
“听我弟说,你就是樊家那个樊智飞?”
毛世雄看着迎面走来的樊智飞瘦瘦高高,白白净净,怎么也不像是个能欺负得多细猴的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樊智飞微笑着,站在毛世雄面前,面容坦然淡定,给细猴气了个半死。
细猴刚巴结上毛世雄这个大树桩,证据不足,加之对毛世雄这个人不甚了解,无法很好地探究他的情绪,只好眼睁睁看着收拾樊智飞的好机会从眼前溜走。
樊智飞进了班,四下里打量一番,正值下课时间班内一片散乱,根本猜不到自己的座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