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们?”古谨被气的胡子一翘,“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才下山几个月就和张家小姐订了婚,要是我如今不下山来,你是不是就将儿子给我生好了!”
听此指责范晖大惊,他只得连连摇头道:“不师父,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替小师妹寻找那三种药,和我同意和张小姐的婚约……在当时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好让张家能为寻药之事出一份力,而且我现在也找到了风花和鬼仙草,就差没找着罗生根了。”
刚才还一脸愤恨的古谨听到已经找到两样药材,迷蒙混浊的双眼立即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他激动的抖着双手猛地抓住范晖的衣袖,颤声道:“你再说一遍,找到什么了?”
“师父别急,太激动对你的身体不好。”范晖安抚着他的背脊,扶着老人家坐好,“我这就去把药取出来给你看看。”
古谨这几年忧思过重,又整日饮酒,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是好的,医者不能自医,但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清楚的,一激动就血气上涌,头晕脑胀难受得很,为了待会能更好鉴别那俩样药材的真伪,他盘腿坐正,用点穴手法按自己的合谷,曲池,丰隆等穴,慢慢才将这眩晕症克服过去。
范晖小心翼翼的从房间的地下暗格里取出药箱,端在手里捧着放到古谨面前。
古谨缓了缓气,伸手打开药箱上的九曲玲珑锁,将里头那俩样稀世药材捧了出来,药材被范晖小心的保存在塑料袋里,药箱就是个小型的恒温机,能将药的状态保持最好,古谨谨慎仔细的确认着这俩样得来不易的药材,没一会儿竟泪盈于睫。
范晖从没见过师父掉泪,哪怕是小师妹得了怪病昏睡不醒犹如活死人,这几年来他都咬牙坚持着寻找救治的方法从不示弱,而眼前这个瞬间苍老软弱的师父,对范晖是一场震撼。
“师父你放心,剩下这几个月我一定全身心去寻找罗根生的下落,我们一定能将小师妹救醒。”范晖一向清冷的眼神迸发出坚毅的神采,摄人心魄。
古谨捧着药材看了半天,这才将其小心放回药箱里,他混浊的眼神已经变了,一瞬间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老头仿佛又回来了,他沉吟片刻,才拍了拍范晖的肩膀说:“你很好,是师父冤枉你了,只不过这俩种药材你从何而来,细细说给我听。”
范晖思索了一会,挑了重要的部分讲了这几个月来他的经历,古谨听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声:“真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小子你有了这番经历,想必医术能更进一层楼。”
范晖汗颜,他还是头一回听师父这么直白的夸赞,还真不适应,有些别扭地咳嗽几声:“也没有,都是师父教的好。”
“哼。”古谨小胡子一翘,“可不是,要是没有老头子我当年耳提面命,你能有今天这么厉害,你小时候可是皮猴一只,背个黄帝内经还给我拖拉了俩个月,要不是你师妹拦着,我早打你个屁股花开!”
范晖抿唇一笑,他也很怀念以前他们三个人在山上的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
师徒二人多日未见,又多聊了会儿,小姚看他们聊的兴起怕他们错过饭点,在楼下仰着脖子喊道:“师父师公,我煮了一桌好吃的,你们快下来尝尝。”
范晖答应了一声,搀扶着老爷子往楼下走,刚刚见到师父倒是忘记介绍这个小徒弟了,于是他对古谨笑道:“那丫头叫小姚,是我最近收的小徒弟,身世跟我一般孤苦无依,所以我就私自做主收了她当徒弟,本是想着给她一个容身之地,没成想她的资质也是个不错的,如今还望师父多多指教。”
小姚也是机灵的,看师父介绍自己,忙窜到师公旁边帮忙扶着他另一只胳膊,嬉笑道:“师公好,师公我给您煮了一桌好吃的,还有我亲手酿的葡萄美酒,通血管最好了!”
古谨来的时候没想到范晖给收了个徒孙,这会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他在怀里掏了掏,找出一瓶排毒养颜的凝香丸,递给小姚:“先给你这个做见面礼,以后每天一粒融水喝,保管皮肤嫩得能掐出水。”
小姚不可置信看看师公又看看师父,见师父微微点头,她才举起双手接过,对着这一瓶东瞅瞅西瞧瞧,特别惊喜:“谢谢师公,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千金难买的美容丸?”
范晖轻轻揉了揉她翘起来的一撮杂毛,宠溺的笑道:“这叫凝香丸,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容珍品,其中用白术,银耳,桃胶等药材熬制而成,你师公应该也看出你气血虚的毛病才给了你这个,说来都是我疏忽了,你吃完这瓶看看效果,师父再给你熬制一瓶。”
古谨抚了一把白胡子:“你师父是万事不上心的性子,说是他照顾你,分明是你照顾他。”
小姚吐了吐舌头,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师父,这才说道:“也没有啦师公,师父以前也给我写了药方给我,但是他太忙了都没有空监督我,所以我偷懒没有按时吃,所以到现在气色才那么差,不过师公在我再也不敢偷懒了,一定按时服用,争取早点变得健健康康。”
古谨拍了拍她的头,想起了自己的那沉睡不醒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
范晖见老头子暗淡下去的神情,知道他是想起师妹,只好转移话题:“师父我刚刚观你气色,是肝阳风火,上扰清窍之病机,待会我给让小姚抓一帖天麻钩藤饮,你须得按时服药,给小姚做个榜样啊。”
古谨面皮一抽,这臭小子,不知道自己最怕喝苦药吗,居然开了副最苦的药给他,他吹胡子瞪眼,看范晖的眼神就像是杀父仇人一般。
小姚见师公跟自己一样害怕喝苦药,捂嘴偷笑。
为了给师公接风洗尘,小姚确实卖力气煮了一桌子好菜,都是她拿手的,酸辣土豆丝,红烧狮子头,番茄炖牛腩,清蒸鲈鱼,丸子萝卜汤……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古谨和范晖很给面子的吃完了一桌子菜,老头子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佳肴,现在抱着圆鼓鼓的肚子,十分满足的抹了抹嘴巴。
“小子收了个好徒弟啊。”古谨揉了揉肚子,从怀里掏出一颗消食丸,“还好我带了这个,不然得撑坏了。”
范晖摸了摸小姚的头以示鼓励,扶着古谨起身:“师父我带你去后院消消食,吃了这么多,我怕您晚上睡不好。”
吃饱喝足的古谨也很好说话,就着他的手慢慢踱步,他走了一会儿,才郑重的说道:“小子你做的很好,我这几个月思来想去,在山上越等越焦急,我就将你师妹托付给她姑姑,现在我准备和你一起寻找药材,这次我要动用我以前的人脉,罗根生越早找到,你师妹苏醒的机会越大。”
范晖点点头:“好,如果有师父的帮助,我相信可以更快找到罗根生。”
他眺望悬停在夜空的那一轮明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几个月以后的中秋节,希望他能和师妹跟师父一起度过。
夜深人静,张一菲躺在病床上,她手里握着电话,等着范晖打给她的第一时间能接到。
可是等了好久,她的手肘有些僵硬发冷,就是等不到他的电话,却碰到好几个推销电话。
明明他离开之前的眼神那么温柔,为什么一离开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有,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其实她可以自己拨电话给范晖,但是她又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主动了这么久,也应该让他主动一些。
张一菲咬了咬下嘴唇,粉白色的唇角变得水光潋滟,在这迷蒙的夜色里充满了诱惑,可惜这夜深人静的,该欣赏的人早就脑袋粘着枕头睡着了。
清晨,鸡鸣声还未响起,太阳也没爬上山头,药铺里所有人都还在酣睡,四下一片静谧,这安静一下就被响彻云霄的电话铃声打破了。
范晖披着衣服从地上爬起来,昨天把床让给师父睡,他一个人在榻榻米上铺了一床被子凑合了一夜,睡得腰酸背痛,没睡好熬出了两只熊猫眼,本来想睡个懒觉,没想到就被这铃声叫醒。
范晖边打着哈欠边接起电话:“喂,赵医生什么事?”
电话那头乱哄哄的杂音,赵有才捂住另一半耳朵隔绝了那些吵杂,着急忙慌的说:“阿晖你快来医院一趟,我们科来了一个闹事的女病人,说她脑袋疼又不让我们做检查,她说她来医院之前就吃了止疼药,可是发现头越来越疼,我现在怀疑她脑部有瘀血。”
范晖边听着边洗了个脸:“不让检查那怎么做手术,她家属呢?”
赵有才就是因为这个才发愁:“她一个人来的,也没带个家属,捂住头大清早的蹲在我们科室门口嚎呢,吓走了好几个来看病的,你说我这早上是不是踩了狗屎,遇到这么个奇葩。”
范晖叼着牙刷安慰道:“我马上就到医院看看,给我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