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点点头，从随从手里接过那根曾经在他还小的时候打过他屁股的竹编子，在手里颠了颠，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他还小的时候被他爹吊起来打，现在是他子侄被他吊起来打，希望甲一经过这次的教训能成器，不要再吊儿郎当的，能够好好学医术，长大成人吧。

“舅舅，你轻点打。”金甲一看着秦五手里头的竹编，知道这顿打是免不了了，只能着急的跟他求情，“我下次不敢了，您轻点吧！”

秦五看了看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拿着手里的竹编就抽过去。

“啊！”金甲一从来没有被这么抽打过，顿时疼得大叫，“爹，快叫我妈来救我！”

金有术灵光一闪，对，赶紧叫秦十过来劝一劝，不然这么打下去甲一肯定受不了，他连忙道：“你等着，我马上打电话给你妈。”

秦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叫来了也没用，我今天硬了脾气就要打他一顿。”

秦五用了巧劲，既会让他痛，却不会皮开肉绽的，这力道蛮难把握，不过他十分有经验，以往哥哥们犯事被打都是他动的手，现在已经能打得十分娴熟了。

金有术叫得那个惨啊，哭爹喊娘的好似被剥皮挖骨，但是在场的人都面无表情气定神闲的在一旁看着，也没人劝一劝，毕竟就像秦老太太说的，谁做的谁负责，他干的事情，要是秦五没有及时来，范晖不仅仅就是伤一条胳膊了，而且古谨还在，这么不尊重长辈目无尊长，秦老太太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所以这才把金甲一绑起来打。

范晖和古谨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本来是秦老太太借着他们的名头打孙子，不过闹出这么大阵仗来，他们俩在这里看着也蛮尴尬的，劝一劝吧，古谨还是觉得那小子需要揍一顿，不劝吧，显示得他没有长辈气度，古谨着实有些苦恼。

范晖看着秦五爷打人的力度，觉得他并没有使多大的力道，于是低声跟古谨说道：“师父你看秦五叔，他手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没用大力气，等会儿那个小子的伤就是刚看起来恐怖，实际上过几天就消，比我断胳膊的伤轻多了。”

古谨一看，还真是，于是也不打算劝了，就让那个金甲一被打吧，反正不会出什么大事，他顺了顺胡子又疑惑道：“你跟这个小子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他居然找这么多人来打你？”

范晖托着胳膊笑了笑：“不过是那小子不服我的医术，非要跟我比试，结果比不过我，还丢了脸面，所以就觉得我不顺眼吧。”

古谨轻哼一声：“你是我教出来的，悟性高又肯学，那小子一看就娇生惯养的，怎么肯下功夫学，技不如人还不服输，也该被打。”

范晖笑了，他师父这是变相在夸自己，严师出高徒啊。

不过也是，就金有术那样宠儿子，实在难以教出一个好徒弟。

不像他，小时候不背完整本医书的内容就不许吃饭，为了有饭吃，他只能拼命读书了。

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范晖不禁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那时候在山上没有玩具没有电视，更没有什么网络和WiFi，只有一堆的医书和满山草药陪着他，师父时常带着师妹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他一个人做半生不熟的饭吃，吃完了就去看书，看久了一本书，也就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有哪个小孩子像他一样，把医书当成玩具，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看，一遍又一遍的去学。

范晖觉得自己能有今天这般成绩，不止要感谢古谨的教导，还要感谢那个小小的年少的范晖，感谢他那么辛苦的少年生活，才有了今日的他。

金甲一其实学习的条件比他好，虽然金有术没有古谨那么高深的医术，可是教一个金甲一这样的菜鸟是绰绰有余的，还有重要的一点，他可以凭借金有术的名声自由出入各大医院，增加临床知识，范晖觉得自己所缺少的就是临床知识，所以才会同意赵有才的建议留在医院，就是为了填补自己的空缺不足之处。

金甲一可以算是在得天独厚的环境里，只不过自己不好好学，辜负了良好的学习环境。

这边范晖陷入沉思，那边秦五打了金甲一四十板竹编子，打得他痛的嚎叫声都沙哑了，秦老太太才吩咐人把他放下来。

金甲一已经感觉有些打的丧失了意识，秦五端了糖水亲自喂奄奄一息的金甲一，他也没下多大的力气，这小子身体太弱，真是不禁打啊。

都打完了，秦十，也就是金有术的老婆，金甲一的母亲才坐着车姗姗来迟，她人近中年腰宽体胖，看起来十分肥硕，这一下车就看见儿子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吓得“哇”得一声哭嚎：“儿子啊，你怎么了这是，别吓你妈啊儿子！”

金有术跟在后头，一声不吭的拉着儿子的手把脉，金甲一被他妈这一嚎叫得醒过神来，看见心疼自己的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地哭道：“妈呀，你可终于来了，你怎么这么晚来呢，你儿子都快被打死了。”

秦十红了眼，胖手捧她儿子的脸哭道：“我苦命的儿子啊，快说打你的是谁，你妈替你揍他！”

秦老太太挖了挖耳朵，说道：“是我。”

秦十哭得打了个嗝，她也没听见老太太说什么，还继续哭：“我一定帮你打得他屁股开花，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竟然欺负我儿子，当我秦十是死人吗，当我秦门是死人吗！”

秦五爷走过去拍拍秦十的胳膊：“我打的人，妈下的命令，你还是了解一下经过再来骂人吧。”

秦十泪眼朦胧的看她哥，肉嘟嘟的脸看起来喜感十足，听秦五这样说，吃了一惊：“什么，哥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打我儿子？”

秦老太太招招手，示意女儿看过来：“我来给你解释，秦十你太溺爱孩子了，他冲撞长辈，打伤表亲，指使秦门的人出来闯祸，败坏秦门的名声，不孝不悌不忠，这样的外孙，我看你也不会教育孩子，就让我来替你教训一下好了。”

秦十也是从小被秦老太太棍棒下教育出来的，虽然打的不如九个哥哥多，但也知道老太太说一不二的性子，不过爱子心切的她还是顶撞道：“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你看他都动不了半身不遂了！”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跺了下拐杖怒道：“秦五就打了他四十下，你也知道你五哥的手劲，怎么可能打得他半身不遂，站都站不起来不过是做给你看的。”

秦十从小看秦五打人，这点还是知道的，但还是心疼儿子，不过也知道儿子没事，她又觉得老娘多管闲事，自己的儿子自己教训就好，她来横插一脚真是过分。

秦十当然不会指责她老娘，只能转移活力对着金有术吼道：“就知道把脉治病，你就不能干些正事，没看儿子被打成这样，还把脉，快抬着他上车去医院看看啊！”

金有术不敢应声，就点着头照做。

秦十又下手打他：“你这闷嘴葫芦，儿子被人打了都不吭声，你是个死人啊！”

金有术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秦十打他，反正只有一点疼。

秦老太太看他们要把金甲一搬车上去，又说道：“还没完，你们等等。”

秦十脸色一变，扭过来看着她娘，怒目圆瞪：“还没完，娘你过分了啊！”

秦老太太指着不远处走神的范晖：“让你儿子站起来给阿晖道歉。”

秦十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青年人手箍石膏还绑着绷带，分明是断了手的样子，没有一丝痛苦云淡风轻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儿子这半身不遂的模样，更怒了：“我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让他给别人道歉，娘你发烧了是不是！”

秦老太太不看她，只对着金甲一说道：“你要是不道歉，刚刚那个竹编子你舅舅偷工减料我也看出来了，不然让他再重新打个四十下。”

金甲一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模样，一听这话连忙从地上忍疼爬起来：“我道歉我道歉。”

秦十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这没啥事的模样，张张嘴，最终还是没吐出一句话来。

范晖托着手，站起来看了眼金甲一脸上身上的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于是说道：“不必道歉了，你快回去养伤吧。”

金甲一被打他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却还是实在的鞠躬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小子还真的要打了才听话，范晖摇摇头，希望他经过这顿打能长些记性，不要再仗势欺人了。

秦老太太对金甲一的认错态度很满意，她也没理会女儿，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秦五连忙扶住她，老太太收了凌厉的气势，又变得随和多了，她笑着对范晖说道：“阿晖小子，走，我请你去看出好戏压压惊。”